心灵感应

之后天外天的丫头们为了筹办婚礼忙得不可开交,而冯天楠还是一个人住在暖香格从来没出去过,可能是做贼心虚他也从来不打听外面的事情,每天就是喝喝酒涂涂鸦翻翻书练练剑,顺便吃几颗水晶盘的青梅。冯天楠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刚吃了一口便倒牙撇了撇嘴,一口吐了出来,简直要从心里往外冒酸水。

这可能就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可能是丫鬟们都忙着婚礼那边的事这几天都没来看他,这些小蹄子实在是有点薄情寡义。冯天楠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把牡丹让出去为什么自己不留下来成亲,其实他这么想也是一种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他何尝不知道那些小娘子虽然表面上对他礼敬有加,一脸的仰慕崇拜,其实是暗中将他给软禁起来了。因为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屏风后面透过来的阴影,如果猜得不错那应该就是天外天的守卫,像美杜莎姐姐那么恐怖的人鱼全天二十四小时轮流三班岗在监视与看守。

用餐的时间到了,冯天楠赶忙坐了起来向墙上的环形窗望去,果然红漆的餐盒已经从外面放在了窗台上。

“牡丹,牡丹!”

还是晚了一步,冯天楠跑过去伸手抓过餐盒,却又没有见到送饭的牡丹。这几日都是牡丹为冯天楠送饭的,也包括吃喝拉撒递进递出。冯天楠心道或许牡丹是因为我成全了她与由格的好事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才每日特意照顾我的吧,不过这道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掀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整只的香酥鸭,四块红豆糕和一壶桂花酒。牡丹真是体贴,知道我爱喝点女人喝的酒,还知道我吃海鲜吃得睡觉都做梦自己是一条鱼了所以才特意又换换口味。如此贤妻夫复何求?这样的好女孩我却拱手与人,我真是超级大笨蛋。冯天楠叹了口气,抓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感觉反胃差点又吐了,只觉得酒的味道仿佛都是酸的。

他感觉肠子都悔青了,不过现在还是挺饿的,肥鸡美酒当前还是先吃了再说。冯天楠撕下一条鸡腿放在嘴里大口咀嚼,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奇怪啊每次牡丹送来的鸡都是切好的这次为什么是整只的呢,而且她知道我不吃鸡屁股所以从来都是剔除不要这次为何鸡头和鸡下水都没有了反而鸡屁股好端端的翘在那里看着实在是丑陋极了。

冯天楠十分不爽下意识的抓住鸡屁股一把撕下来,紧接着便是大吃一惊,果然里面插着一张叠得很小的油布卷。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蝇头小楷:蓝姑娘有难。

这是牡丹特意通过密信告诉我的吗?蓝姑娘有难,是哪个蓝姑娘?我只认识一位姓蓝的姑娘,就是在白熊镇客栈结识的蓝雅婷姑娘。应该就是她了,可是她不应该是在因努苏克村上么,怎么会到天外天呢?顾不了这么多了,虽然我与蓝雅婷相识不过数日,却是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这次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甚至是鱼死网破我也要出去救她。

拿定主意以后,冯天楠四下观察了一番,将布条团成一团放在灯芯上烧了,翻身从墙上抄起长剑紧紧的握在手里这便准备开始英雄救美的行动。可是如果真要走出这间屋子,恐怕门口的美杜莎第一个就不答应。

不要以为冯天楠看着像个剑客就会飞檐走壁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来去自如。剑是天下兵器之首,练剑首先就要练轻功这道理没错,可惜冯天楠是速成班毕业的学生,而速成品虽然也能管用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他学剑的时间前前后后加在一块不超过两年,而且还有很多机缘巧合投机取巧的成份,所以他从没学过轻功平时就用走的最多也只能跑两步就呼哧带喘了。

屏风上的薄纱透出那可怕的轮廓,冯天楠想到这里把心一横,今日看来不得已要斩妖除魔,血溅七步,干掉屏风后面的美杜莎才能逃出去了。

冯天楠心跳飞快,满头大汉,双手不由得捏紧了宝剑,硬着头皮一步步向屏风后面转了过去。

这只人鱼守卫浑身白中发绿,血口獠牙,五指如钩,凹凸发霉的皮肤上甚至有蛆虫在钻进钻出。冯天楠只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汗毛耸立,人鱼只是略微警惕发出嘶的一声,冯天楠立时吓得哆嗦了一下,宝剑落地人直接跪了,哭丧着脸作揖哀求。

“美……美杜莎姐姐……我只是想……出来方便一下……整天让牡丹给我……端屎端尿进进出出……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冯天楠胆战心寒,只得闭上了眼睛,他也不想这么没用,可是舌头打结腿脚发软一步也走动不得。或许是他真的胆小,或许是他太过善良,是对生命的敬畏,万物皆有灵,拔剑杀人即使是杀这样的异类他也心有不忍,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冯天楠只恨自己没用,自己说什么要用艺术去沟通用艺术去拯救世界可他根本就做不到,他能用的只是宝剑。

“美杜莎姐姐……美杜莎姐姐?”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他的五感失灵,或许是艺术家的第六感天生就比常人敏锐。冯天楠闭上眼睛之后,脑海中灵光闪现,一种莫名的直觉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是用心去看,用心灵去感应。

他仿佛看到了美杜莎的身躯散发光芒,而她们真实的面貌正如天外天其他的女孩那样美丽那样惹人怜惜。

人鱼姐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那时在海里救我的人就是你!

可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鱼并没有回答,可是那心中的哀怨之音却如泣如诉,仿佛是年长色衰,黄叶落地,充满了无尽的凄凉与悲伤。

你们怎么了?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可怕的瘟疫……你们感染了可怕的瘟疫?

冯天楠感同身受,仿佛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现在他一点也不害怕了,反而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与悲悯。我现在要走了,我要去救我心爱的人,你们能明白吗,你们一定能明白的,若不曾爱过,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痛彻心扉。

冯天楠荡气回肠,提起长剑迈开大步向外面走去,一瞬间便没入了黑暗之中,而那孤零零而立的美杜莎眼角里似乎也流下了一滴麻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