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只有他看得见,当时他冲向顾沉殇,准备一剑结束他时。他眼中的惊愕并不是泯儿的出现。而是那顾沉殇所看不见的一幕。泯儿手中的匕首冷冷地指着自己的喉咙,眼神坚定如荆国那夜的雪花。若儒以沫没有停住,泯儿那一剑早已经刺入了她的咽喉。熏儿啊……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愿和你哥走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即使儒以沫再怎么聪明,他算人心再怎么准。也没有算到,顾沉殇可爱上林泯儿,那泯儿为什么就不会爱上顾沉殇呢?
爱来过,就像风拂袖。你可以说它走了,但你却不能说它没有来过。
儒以沫轻轻握住泯儿瑟瑟发抖的手,凝视着他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他从六岁开始那长达十三年的计谋,表面上说是为了解救天下苍生。其实,最重要的,他只是想给母后和熏儿一个安定的一生。他十三年来日日夜夜都刻意在钊王面前表现得不思进取、愚钝无知。为的就是不让钊王认为自己王位危机而起毒杀之心。而如今,母后已经走了。这计划,到了底,到底是为了谁呢??
顾沉殇,当时你那一剑确实杀死了我,但我却能借用饕餮的力量使自己的灵魂暂时没有消散。只要找到新的一个肉体,就可以继续活下去。所以,荆国当今国家重臣儒大将军之子儒以沫,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他的肉体就成为了我复仇的工具。顾沉殇,你现在一定很疑惑吧!为什么我能借用饕餮的力量,为什么我要大费周章得死而复生,选择将军之子当肉体,有杀了你师父引你来,并让你在钊王心中更有可信度……”说到这里,儒以沫望向林泯儿,眼中却是无奈:“煞费苦心找到“镜花水月”制造幻境让熏儿恨你,而在此……我却要杀了你。”
顾沉殇渐渐缓过神来,低沉道:“那是因为你疯了!”
儒以沫一笑:“呵……是,我是要疯了,两年前,一向宽宏大度,以德治天下的钊王,突然变脸,一夜时间,变得残暴无度,泯灭人性。怕是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但顾沉殇我想你是很清楚的。那禽兽他那不是变脸,而是野心忍不住了。
顾沉殇,钊王对你有杀父辱母之仇,但你可知道,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我三岁那年,也就是熏儿出生那年。有一个江湖术士自称有长生不死之术。正感华年逝去的钊王急忙召见了他。也就是那次召见后,他的兽性,开始慢慢暴露出来了。
直到我六岁时。我才知道了那次召见的内容,疆边无名小镇的无故暴乱也是因为那次召见。因为,那长生不老药的配方,就是上千无辜百姓的姓名和至亲至爱之人的心脏,慈爱之心、愤怒之心、恐惧之心。而这三颗心,就正对上了母后、我和熏儿。“说到这里,儒以沫平静的眼中终于泛出了激动的波澜。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眼神深若秋谭,道:“三年前,荆国大火的前一夜。顾沉殇,你还记得吧,皇下三大杀手分别都收到了来自钊王的派遣信,让他们在那天夜里深入姜妃宫,杀掉所有活着的人。而唯一一个前去血洗姜妃宫的人,就是你,顾沉殇。”
顾沉殇用离言剑支撑着几欲破碎的身体,眼神冰冷,却不再是以前的冰冷,这片冰冷深处,弥漫着一种痛苦,最**,最原始,最真切的痛楚。像是一个活着的烙印,死死地抠住他的心。
他记得很清楚,荆国那场空前的大雪。那一剑,那刺入慕容昱心口的一剑。不是他刺出的,而是慕容昱自己撞上来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儒以沫道:“那一剑确实是我自己撞上的。那一场景,就是我演给熏儿看,为的,就是让熏儿恨你。顾沉殇,你现在肯定很疑惑吧,为什么我这么肯定,你一定会去血洗姜妃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我——都恨钊王。从我六岁那年开始,就一直在暗中与其他不顺从钊王的大臣有联系。而那天在宫里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已经将你认定为是最重要的棋子。所以,自那天开始,我就安排了数十个眼线在你身边,你的每日每夜,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下。可以这么说,我比你自己更加了解自己。血洗姜妃宫是一件在钊王面前好好表现的大好机会,你是绝对不会放之不理的。可那禽兽可做得真隐蔽,要血洗姜妃宫的事我也是和你同步知道的。我苦思了一个晚上,虽然我明知道我虽为太子,但那禽兽是绝对不会让我继承王位的,他只想着自己一人独揽天下千秋万代。但是,他的行动太快了。快到几乎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但是,顾沉殇,这个时候你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母后和熏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熏儿,就算我能救她出来,也保护不了她这么久。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和我一样,可以用生命来保护她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呵………你保护了她两年,并且还“不辞辛苦”地将她带来见我。我利用了“镜花水月”使她恢复记忆,让她恨你,让她回到我身边。然后,我就可以利用儒以沫的将军之子的身份笼络大臣们的心,到了最后,我在用我原本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归王位,解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岂不甚好!”
儒以沫的身子已经渐渐都动起来,并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在讲这段话之前,他就看见了面对他,而背对顾沉殇的泯儿眼中,凝聚,而滚动出一滴鲜红的血泪。从眼角划进嘴角,顺着下巴,冰冷地打在儒以沫的指尖。那微笑的冲击力仿佛瞬间将儒以沫打入十八层谷底,这彼岸花泪……彼岸花……罪孽之花啊!!熏儿……你这是何苦呢?儒以沫笑这,嘴角却弯不出向上的弧度,硬生生地变成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