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伤,当即点点头接受了好意,盘腿坐在桌边的地上。
小谷从怀里叮叮当当地摸出几个形状各异的瓶子,整齐地摆在地上,又从中挑出了一个小白瓷瓶,轻轻拔开瓶塞,倒出了一颗小小的青绿色药丸,托在手心递给阿竹:“你先吃颗药压压惊吧。”
吃药压惊?这是什么奇怪设定。
“这是凝气丸,能顺灵气、通经脉,没有毒的。”
感觉出小谷身上没有敌意,身上的伤又确实难受,就此试试吧。阿竹抿了抿嘴,接过药丸一仰头吞下。随后便看着小谷摆弄一个圆圆矮矮的墨蓝色小盅,掀开盖子,拿一柄磨得光滑的小木勺从里挖出了一坨黑色的药渣,作势便要往她脖子上抹。
“这是……”阿竹往后缩了缩脖子。
“止血的药,很管用的。”
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阿竹勉强接受了,任由小谷把它敷到伤口上。
“你刚刚说,白灵姐姐的元神散了要聚回来,白灵是谁?”
“祠堂的神明呀。”小谷连头也不抬、手也不停地回答,“这座巫山祠堂就是白灵姐姐的。以前她在的时候,整座山都是绿的,我们还经常下去山脚的村子玩,村子的人也会来山上看我们。”
原来这便是大家口中小巫山上的祠堂,不过怎么一点没有祠堂的样子。传言说大火过后就荒废了,没想到还有人在,呃……有精灵在。阿竹心里犯着嘀咕,继续试探着打听消息,“她既然是神明,怎么会散了元神?”
小谷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到地板上,耷拉着头,一脸委屈:“我不知道……我当时在白崎先生那里替他修园子,月影来找我们,告诉白崎先生白灵姐姐的元神散了……说是有虫群袭击村子,白灵姐姐本来撑着防护结界,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胸口中了一箭,就变透明消失不见了。我都没能见到……”
白崎……又多了一个名字,阿竹心里思量着,“因为神明消失了,这座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吗?”
“也不全是。”小谷掏出一小块布,双手一扯撕下一条,轻轻地盖在阿竹的伤口上,绕过后颈,在脖子侧边系了个结,“白灵姐姐走了,月影很伤心,没控制好自己,火把整座山都烧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现在招魂幡毁了,还能重新再布一个吗?”阿竹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眼下这位掌握她生死的黑衣少年——月影,凭着他对他那白灵姐姐的感情,如果招魂幡就此毁了招不回魂,那她的小命估计就断送在这儿了。
“可以是可以,但又得要过好多年才行。而且,之前招回的几缕灵识本来寄托在竹筒中,以露水润养,现在竹筒裂了水全洒了……”
“那怎么办!还能装回去吗!”
“为什么要装回去?它们聚到你身上了。你身上有白灵姐姐的味道,刚刚那嘭的一声剧烈的白光,就是白灵姐姐灵力。”
阿竹猛然想起刚刚月影看着她长命锁时的一脸深情,伸手把不知何时掉回衣襟里的长命锁从怀里摸了出来:“是这个吗?”
“聚灵锁!你哪儿来的?”小谷双眼放着光,连说话的音调都高了不少。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这锁哪儿来的那么重要吗?阿竹心里吐着槽,嘴上将它绕了过去:“你说这叫聚灵锁,能聚灵?”
“是啊,聚灵锁是寄居灵识最好的灵器!除非锁碎了,否则里面的灵识就不会消散,可比竹筒坚固多了。而且,聚灵锁会主动感知其他部分灵识所在,不像招魂幡,只有灵识进入到招魂范围内才会起作用。”
“那,为什么你们不用聚灵锁,要用招魂幡?还用那么容易坏的竹筒。”
“聚灵锁是很稀有的灵器,而且灵识都有自己的个性,不是随便就愿意寄居在什么东西里面的。我们试了好多种灵器物件,只有这个竹筒成功了。不过现在好了,你有这聚灵锁,白灵姐姐的灵识又愿意待在里面,只要找全其他部分灵识,就可以想办法把元神拼回来了!月影肯定会很高兴的,我去告诉他!”
阿竹一把扯回了拔腿就要往外跑小孩:“他已经知道这锁了,而且、、而且还被这锁弄伤了手。”
“弄伤了手?”小谷试探性地拿手去碰聚灵锁。
呲——一小朵电花闪过,逼得小谷“啊呀”地叫了一声,唰地收回了手,轻轻地呼着气。
“白灵姐姐不愿意我碰吗。”和月影如出一辙的一脸委屈,“也不愿意月影碰吗。”
“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白灵姐姐让你碰到了,还用灵力保护了你,她一定喜欢你。如果你去找她的灵识,一定能很快找到的!”
“啊等会儿等会儿,不是……我去找她的灵识,我什么都不会,连她的灵识长什么样儿的都不知道。”
“没关系,有月影在,再不济,还有白崎先生在,他什么都懂。他们会和你一起去找的。”
一顿话说得阿竹心里直抽:大哥,我可不想去找什么灵识,也不想卷入这种神乎事情,保不准哪天就让什么东西一口吞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谷见她默然不作声,只当是累了,便叮叮当当地拾起药瓶揣回怀里,边嘱托着阿竹好好休息,带上门就走了。
只有一个人了!
阿竹爬过去靠在桌子腿上,让烛光包围着自己,双手交错抱着两个膝盖,心里一阵难过。不过是晚饭后拿菜叶子逗了几只狗,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些事情。她这一晚没回去,阿爹会不会担心坏了?会不会出来找她?知道她闯到小巫山了吗?要是阿爹也进小巫山了会不会遇到不测?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不自觉地就啜泣起来……
“嗷呜——”一声野兽的嚎叫打破了她的忧思。
扑棱棱棱棱——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似乎是一排鸟冲上夜空飞走了。
唧——唧——唧——一阵又一阵的虫鸣,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却显得这夜更静了。
该庆幸没有流落山里吗?还是先把今夜过了,明天再想办法回去吧。阿竹那袖口抹了两把眼泪,在裙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举了蜡烛摸索着爬到床边,蜷缩到床上角落里。又在脑子里上演了几出大戏之后,终于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