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旗牌官令旗一挥,吹响进攻的号角。

鼓声如雷,震耳欲聋,马蹄飞扬,黄沙滚滚。明晃晃的弓驽刀剑,在阳光的照映下散发着刺目的寒光。

“主子,我们回帐吧!”绮儿道。

何轻语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绮儿不想让她目睹那血腥的厮杀过程,往帐篷里走去。

“娘娘!”连贵的声音从左方传来。

何轻语停下脚步,侧目而视,含笑颔首,“连大人。”

“娘娘,是时候回京了。”一个多月的等待,不但耗尽连贵的耐心,也让他感到担忧。

“连大人,你实在太不自量力了。”呼延寒衣提着酒葫芦,从帐篷后面晃晃悠悠地转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坏笑,“你是不可能在言庭羲的眼皮底下,把他的女人带走的。”

连贵怨恨地盯了呼延寒衣一眼,若不是他坏事,何轻语早就回京了,现在他还在这里冷嘲热讽,扭头看何轻语,“娘娘,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没错,君子一诺千金。”何轻语挑眉,语气一转,“可惜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小女子,不需要一诺千金。”

连贵没想到堂堂汾阳王妃居然会说出这种无赖之言,错愕不已。

“说得好,说得好!”呼延寒衣哈哈大笑,连声称赞。

“更何况现在战事正酣,我的夫君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我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我的夫君,独自回京,我要陪在我的夫君身边,等到打败瓦刺,和我的夫君一起凯旋归来。”何轻语一口一个我的夫君,意思不言而喻。

“娘娘,抗旨不遵是死罪。”连贵沉声道。

“圣旨在哪里?”何轻语明眸流转,狡诈的精光一闪而过,“连大人倒是把圣旨给我看看呀!”

连贵皱眉,“这是皇上的口谕。”

何轻语正颜道:“连大人,我来这里的路上遇到劫杀,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无凭无据,就用一句皇上的口谕,就要我返回南京城,恕难从命。”

“娘娘,你这是有意为难下官。”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何轻语露出遗憾的表情。

“娘娘,军营重地,不许女眷留宿,前些日子,娘娘伤重,才会破例。现在娘娘已经痊愈,再留军营有所不妥。”圣旨连贵拿不出,就用军令来吓唬何轻语。

“连大人是大夫?”何轻语问道。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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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知道我痊愈了?”何轻语质问道。

呼延寒衣轻咳了两声,道:“汾阳王妃重伤初愈,身体虚弱,不适宜长途跋涉。”

“连大人,你听到了院判大人的话了,我不适宜长途跋涉,要是连大人非要让我走,万一我在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连大人负不负得起这个责任?”何轻语似笑非笑地问道。

连贵眉间浮现一丝薄怒,抿了抿嘴唇,转身忿然离去。

“这个法子可拖不了多久。”呼延寒衣提醒道。

“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我劝你还是早想法子的好,他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呼延寒衣喝了口酒道。

“你刚才说了,他是不可能在言庭羲的眼皮底下,把我带走的,所以,我无须担心。”何轻语笑得轻松。

呼延寒衣叹气道:“言狐狸真是可怜,事事都要操心,一定会早生华发的。”

何轻语上上下下打量着呼延寒衣,眼神怪异,看得呼延寒衣浑身不得劲,“你看什么呀?”

“没想到呀,没想到。”何轻语无限感叹地道。

“你没想到什么?”呼延寒衣不解。

“虽然我没想到你对他有那种想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更不会岐视你的。因为感情有没有对错的。”何轻语一本正经地道。

呼延寒衣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就在他暴发的那一瞬间,何轻语飞快地逃进帐篷内,躲了起来,绮儿、廿二和四个守卫愣了一下,转念明白何轻语话中之意,掩嘴偷笑。

“何……”呼延寒衣顿了顿,“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不是女人?”

本来呼延寒衣在生气的状态下,都没有失礼地叫出她的名字,何轻语是不打算逗他的,可是在听到他问她是不是女人时,又忍不住想再逗逗他,从帐篷里探出小脑袋,促狭地笑道:“除了瞎子,我想不会有人认不出我是女人。”

“唯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也。”呼延寒衣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说得对,这世上除了女子,就是小人。”何轻语撇嘴道。

“你这话说的有点……”

“咦,是回营号角,王爷打胜仗了。”

“这么快就打赢了?”何轻语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看去,营门打开,言庭羲带兵回营,似乎还带回几个人,只是相隔太远,看不真切。

“似乎不是瓦刺军。”呼延寒衣皱眉道。

何轻语好奇地问道:“不是瓦刺军,那是什么人?”

“不用猜,等言狐狸过来,一问就清楚了。”呼延寒衣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想不到打仗这么好玩。”

士兵们进了营门,有条不紊得各自散开,言庭羲跟副将交待了几句,就走了过来。

“刚才是什么情况?”走到帐篷坐下,呼延寒衣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女真人。”言庭羲道。

“女真人?”呼延寒衣感到很意外,“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投诚。”言庭羲眯了眯眼睛,眸中精光若隐若现,“可是麻烦的是我刚才射伤了他们的小公主。”

“嗬,这还真是麻烦了。”呼延寒衣笑得幸灾乐祸,“要是女真帮瓦刺,这场仗可有得打了。”

何轻语不满地瞪了呼延寒衣一眼,问言庭羲道:“那个女真公主伤得重吗?”

“他射出来的箭,能开山劈石,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女人,她死定了。”呼延寒衣摸着下巴道。

“你的医术不是很高明,你快去救她呀。”何轻语道。

“言狐狸,要不要我出手?”呼延寒衣道。

言庭羲眸光一闪,道:“暂时不用。”

“王爷,鲁军医求见。”守卫禀报道。

“进来。”言庭羲道。

“王爷,蒲莎公主不肯拔箭,她吵着要见王爷。”鲁军医道。

何轻语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女真人既然有意投诚,就该派大将过来,怎么会派个公主带兵过来?而且,他们投诚的事言庭羲显然不知情,否则不会用箭射伤公主,现在这公主又吵着要见他,那么这位公主是为何而来,呼之欲出。

“她还有力气吵,看来死不了。”呼延寒衣挑眉,斜眼看着言庭羲,“原来是有人怜香惜玉,手下留情,没尽全力射箭。”

言庭羲不理会呼延寒衣的挑拨之言,对鲁军医道:“叫几个人按着她,把箭拨出来就行了。”

“王爷,那位蒲莎公主尚未出阁,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绮儿和廿二去帮鲁军医。”何轻语开口道。

言庭羲看了何轻语一眼,道:“鲁军医你看到了?”

“是,王爷。”鲁军医退了出去,叫上绮儿和廿二过去帮忙。

“酒喝完了,我出去找酒。”呼延寒衣站起来,提着空葫芦,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

“语儿。”言庭羲目前将何轻语拉入怀中,“不许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何轻语斜眼看着他,“王爷这样说,该不会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吧。”

言庭羲低下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语儿,你又冤枉……”

“王爷,女真使者在营门外求见。”守卫的禀报打断了言庭羲的话。

“我去去就来。”言庭羲在何轻语脸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用膳。”

何轻语独自坐在帐篷中很是无趣,缓步走了出去,想了想,往军医帐中走去。

“主子,您怎么过来了?”绮儿见何轻语进来,问道。

“我没事就过来看看。”何轻语看了一眼沾满鲜血的箭头,倒吸了口冷气,“怎么样,她的伤要不要紧。”

“鲁军医刚说了,公主的伤口虽然深,但是不曾伤及五脏六腑,没有生命之忧。只要调养些日子,就会痊愈。”绮儿如实禀报。

何轻语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下,打量着躺在床上,因为拨箭而再次痛晕过去的蒲莎公主,年约十六七岁,是个美人儿,女真在北,言庭羲一直在南,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绮儿把布带扎好,“廿二,你在这里照顾她,我送主子回去。”

“廿二,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有事。”何轻语又嘱咐了一句,才和绮儿离开。

走到半路遇到了呼延寒衣。

“想不想知道言狐狸和女真使者说了些什么?”呼延寒衣摸着下巴,邪邪地笑问道。

“想,”何轻语挑眉,“但是你肯定不会告诉我。”

“错了,我就是来告诉你的,”呼延寒衣微眯双眼,“女真使者说,完颜蒲莎公主仰慕汾阳王已久,女真愿与大汉结秦晋之好,并且可以出兵帮助大汉打瓦刺。”

“这是好事,有女真人帮忙,胜利在望,我们很快就可以回京了。”何轻语笑道。

“你真这么想?”呼延寒衣跟在何轻语后面问道。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汾阳王怎么想。”看着朝这边起来的言庭羲,何轻语淡淡地笑道。

“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谈心,我先走一步。”呼延寒衣逃之夭夭。

言庭羲走了过来,拉起何轻语的手,“娘子,我们回去用膳。”

“好。”何轻语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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