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明显有些疲倦了.而在此时.原浅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推了出來.那么一副遍布沧桑的容颜.此刻看起來更带了几分暮气沉沉.
原浅几乎是半个身子跌在了商述泽怀里.医生走了.她的母亲也被推远了.她这才吸了吸鼻子.强作坚强地跟了上去.
医生说.如果不动手术.原雪琴只能撑一小年了.并且这期间她还需要持续的药物治疗.这是最乐观的估计.而若是动手术.那么手术的成功率大概是两成.至于最佳的手术时间.便是两个月内.
手术费要五万.加上术后保健等费用.至少需要二十五万以上的开支.无疑.这对于原浅而言是个天文数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了母亲的病房外的.母亲还在休息.她静静地在病房外站着.心内根本拿捏不准要不要动手术.万一手术……失败了……她该这么办.
有时候会觉得泪水真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东西.原浅蹲到了走廊上.呜呜咽咽的.一颗心拧得老疼.为什么.为什么命运非要这么戏弄她.为什么呀.
心内的咆哮嘶吼无人能听见.身边站着的男子.她不敢依赖.不敢相信.
她的妈妈.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翌日一早.原浅带着自己熬的粥來到了病房.彼时原雪琴才睁开眼.她只一眼便看到了女儿笑盈盈的姿态.
有多久……沒看到女儿这般欢喜的模样了.那一刹那.原雪琴眼里竟有泪花.“浅浅.怎么到这儿來了呀.”
“妈.我做了瘦肉粥.你吃点.等午饭了我再给你做别的.”原浅说着得意地比了比自己手头的食盒.哪里看得出半点伤心的痕迹.
原雪琴于是也就笑眯眯地应下了.“我的浅浅是最棒的.”
许是心情好.原雪琴把食盒里的粥差不多给吃了个干净.原浅又陪她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困意涌上.她这才不得已让原先把病床摇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也该睡会了.合上眼那一刻.她还看到了女儿温柔的小模样.她的浅浅……
母女俩这般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那个令她们心伤的事实.仿佛那样的灾难.从來便不属于他们.
一出病房.原浅便见商述泽立在了门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教官.谢谢你.”这时刻说出來的话才是带上了鼻音.方才在病房内压抑了许久.原浅这下子几乎要仰着头才能让眼泪不再掉出來.
住院费一下子交了六千.她不是什么富裕家庭的孩子.原浅也清楚自己家里的状况二十五万.甚至更多.她要去哪.找出这笔钱來.
那一抹纤弱窈窕的身影在商述泽的视线里头慢慢化成了一个点.他手一紧.想着昨晚那个在自己怀里哭了个沒完沒了的女孩.心内有根弦‘蹦’的一声.断裂.甚而还來不及分辨出自己的想法为何.商述泽已经迈步追了上去.
原浅知道.不论动不动手术.她如今需要钱.很需要很需要.
一走出医院.湿漉漉的路面提醒着她昨夜里那场雨的狂暴.而空气中透着的冷意更是让她觉得刺骨三分.凌寒.凛冽.冰天雪地……她的生命之中.有太多的风刀霜剑.都是逼迫.都是折磨.可她明明.已经努力地想要好好活着.好好地.一直一直……
沒來由地唾弃起了自己那些泪.也许眼泪流过了.人心便会更沧桑厚重一分.可这样的成长.她不喜欢.太痛.太痛.
毫无选择地如同孤鸿野鬼.一路闯闯走走.直到一间时尚的店面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原浅一直都知道.这间店里雇佣一类人.
是模特
可以让人对照着绘画的模特.
更确切地说.是裸模.
能被应聘的裸模大多都是有些姿色的.更有甚者.偶尔还会出现一两个绝色的美人.
当然相貌并非选拔这类模特的唯一标准.还有气质.艺术家似乎尤为讲究气质这种东西.一般那种上得來台面的模特.总要有那么几分令艺术家着迷的东西.
男性裸模在这间店里也是颇为吃香.不过也听室友说过.这间店的店主是个女的.而她对男性裸模的要求更为苛刻.
踟蹰.此刻脑中像是装着一团的浆糊.无法思考.无法去想那么多.原浅只知道.这个职业挺赚钱.可她以往从未想过要來尝试.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眼底.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她更知道.母亲不会同意她干这样的活.
可眼下除了这条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就算把她们家里的小店给卖了.至多不过入账两万块钱.更何况那样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碰上旧城改造.压根沒有什么人会愿意接手.
原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进了这间店面的.店内挂着各种各样的luoi画像.若是以艺术的眼光來看待.那么自然都是有些闪亮之处的.也有不少在挑着画的人.经过收银台时.原浅偶然听到有副画以一万的价格卖出了.
看着那买画的男子视若珍宝一般将裱好的画像带走了.她忽然有些无措.也许.这个位面的世界.和她根本不该有粘连.
楼上下來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姿色尚可.胜在那一份气韵.另一个则是个名副其实娇滴滴的美人.波浪头.说话也是嗲声嗲气的.
原浅不过多时便弄清了两人的身份气韵女是这间店的主人.而那位美人则是一名裸模.
“思姐.就不能多给点吗.才八百块.我刚刚可是坚持得很辛苦的呢.”美人眼眨啊眨.皮肤几乎能掐出水來.可怜巴巴地看着店主.她就差沒上去摇摇思姐的胳膊了.
气质店主眼也不抬.直接便道:“慢走不送.”
原浅看着这一幕.心下不由有几分咋舌.与此同时.她混乱的思绪也是理开了一些.想要转身离开.偏偏脚下似是被什么强力胶水黏住了一般.硬是动弹不得.
原浅眼窝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自嘲亦苦涩.长长的墨发披洒在她的肩上.远远地看去似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黑色流萤的光.
思姐不过片刻也便发现了原浅的存在.
“这位小姐.请问你要看点什么吗.”思姐扫了一眼店铺.看起來今天生意兴隆.
原浅咬住了下唇.只觉得寒颤不已.
“小姐.小姐……”思姐又唤了原浅几声.却只看到后者小脸上的惨白纠结.心下一琢磨.她这才试探着问道:“小姐.你是來应聘的.”
紧跟着便是眼中一亮.思姐已然在猜测着原浅前來应聘的可能性.气质满分.外貌满分.讨人喜欢……待定.绝对是个极好的苗子.思姐甚至已经在脑中勾勒起了原浅该搭配怎样的动作才能最好地将她的风情展露出來.
“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里说的话.可以随我到楼上去.”思姐倒是细心.想着人家沒准是第一次來干这行.这便体贴地提了个建议.
原浅不知因何.竟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二楼有一个宽敞的画室.而此时.好几名裸模正在几名画师的笔下渐渐呈现了各种曼妙线条.原浅还粗率地瞄到了一个男模特.只一眼她便急忙移开.
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口中蹦出.原浅已是打了退堂鼓.只觉得自己來这里真是太过冲动和不理智.
“进來吧.这位小姐怎么称呼.”眼见原浅站在自己私人画室的门口犹豫不决.思姐不由笑道.
原浅往后退了一步.
思姐也不恼.只说:“小姐.干这一行的心理素质自然要强些.你若是不想做.我也不会勉强.我知道有些人很排斥luoi画.觉得庸俗.不过我本身就是学绘画出身的.对艺术这种东西不会抱有什么偏见.而且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小美女不过來当了半天的裸模就拿到了八百块.这样的价格.外头有多少工作可以比得上.小姐.你若是有意和我合作.我相信你绝对能成就一副经典的作品.”
这么说完了.思姐反而是有些遗憾了起來.干这一行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符合她要求的人.若是对方撒手不干.那她少不得要惋惜几分.更何况.她在意的那个人.他也那样痴迷于luoi画.
“思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原浅此时显得嘴笨.本來安稳下來的心思.被思姐一番话又是搅得混乱.她确实需要钱.如果沒有足够的费用.那妈妈要……怎么办.更何况.凭她的关系网.根本不可能借到这样一笔钱.室友们都是普通家庭出來的.此外她在学校里头根本沒有很交好的人.沒有……
“嗯.”眼看着有戏.思姐热络了几分.“这位小姐.也许你对裸模还有些误解.如果你不赞同画正面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画背面.若是效果图不错.那么我会把画放到专门的展厅.给画找一个真正能欣赏它的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