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逢时苦着脸说:“实话实说而已嘛。好了好了,我认了,今天活该我倒霉破财,前挡风玻璃算我的。一会吃完宵夜啊,我自己打个车回酒店睡觉吧,真不敢再晃悠了,要不然我怕这车要修的地方越来越多!别最后把我今晚弄的那点钱得全搭进去吧?话说还有一大半没到手呢,还不知道摇姐这样,明天能不能帮我拿尾款……”
小安没好气的说了句:“看你那猥琐样!一晚上都在心疼钱!”
“请理解——我长这么大,就没糟蹋过这么多钱!我能不心疼吗?你们土豪眼里金钱是什么概念呢我不懂,我清楚父母的收入和工作大概内容,所以钱对我来说就是他们在工作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多一点就等于他们少辛苦了一点……”陈逢时说起来都想落泪,他最近是倒霉的自己都没脾气了。
可是,小安没兴趣听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没事就在那晒家庭温暖。”
“……好吧,我应该考虑你的心情。”陈逢时闭着眼睛,可脸上还被风吹的特别冷,平时不觉得,这气候本来也不该觉得风冷,但在连续高速行使的气流影响下,他就是这感觉。
好在,车终于停在了路边。
这么晚,以陈逢时的惯常经验,只剩下马路边专门做宵夜的摊贩能买到吃的了。
小安刚才使用生命之力后特别饿,开始还在考虑。看陈逢时面吃的很爽,看起来那面的做法也没什么藏污纳垢的环节,她也忍不住吃。
不过,她没加那些酱料,陈逢时佩服她这都能吃下。
老板看他们两个一碗碗的加,脸色越来越难看时,陈逢时发觉他脸色不好,就笑着说:“老板老板你别怕,我吃一碗给一份钱,绝不坑你。”
那老板的脸色顿时春暖花开,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小安无法赞同的反问说:“十五块钱吃到饱,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为什么要吃一碗给一份钱?”
于是,那老板的脸色又瞬间不好看了,可是小安的话是事实,他也无法反驳,只能看着好心肠的那位。
陈逢时觉得很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我们太能吃啊!就我们的食量,不得亏哭老板啊?”
“荒唐!”小安不屑一顾,嘲弄的道:“你还替别人考虑?就我们两个能把他吃哭的话,他这买卖不做也罢!就你一个穷大学生还怜悯人家买卖人?他赚钱不会分你这位好心人一毛,也不会少收你一毛,碰上该亏钱的时候一样该自己承担!”
这话太刺耳,不过嘛,好在陈逢时一贯是个愿意承认现实的人,他的确就是个穷大学生,这没错,所以,依旧坚持己见。“想法相左,咱们不争,你的呢,我请。”
“这是谁请客的问题吗?”小安却不依不饶,这种攻击性简直让陈逢时头疼。“我想说的是,你这种中产家庭出身的想法很荒唐,夹在社会中间阶层,偏还喜欢怜悯高阶层的私人感情可怜,又怜悯下层的人穷困。殊不知上层和下层都不会有这些可笑的无病呻吟!”
“就事论事啊,别扣大帽子,更别上升到阶级斗争!我只能代表自己,你说我就说我,别强行拿我代表一个阶层。”陈逢时发现了,小安的激动似乎另有原因,他都不知道到底怎么触了她的逆鳞。
小安吞下嘴里的面,还要说的时候,那老板看不过眼了,苦笑着说:“你们啊,别争了!小兄弟你的好意啊我心领了,不过这小姑娘说的也没错,规矩我自己定的,遇到特殊情况我认了!今天也算长见识,遇到像你们这么能吃的!你们小情侣啊,就别为这事伤感情了。”
陈逢时夸张的冲老板抱拳作礼,然后冲小安说:“看看,看看人家老板这脸打的。我就说一句,你的道理真没错,但是人有感情的啊!哪那么多人满脑子只有利益算计?活着至于非要算计的那么明明白白?”
“小兄弟这话说的好!”那老板实在忍不住喝彩,他也觉得小安的话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是哪不对劲,就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让他很不舒服。如果是真道理,那他该是心悦诚服才对嘛。
这时候他知道是哪不对劲了,就是陈逢时说的,人有感情嘛。就像他,要光图自个的利益,那就由得他们吵下去,可他不愿意,为什么?无非情义两个字,陈逢时厚道人,他就不愿意一门心思算着那点利益了。
这老板的赞同,瞬间让本打算闭嘴的陈逢时又说上了。“我虽然不能代表中产家庭,但就你刚才的话,我觉得理解有偏差。中产家庭对你口中的所谓下层的不计较,那是因为本身是从贫苦里一步步走出来的,所以知道比自己更贫苦的人的难,自然不愿意为一点利害关系太计较;至于你说关注私情,那是因为他们丰衣足食了,所以会思考人生中情感需求的重要性。你觉得中产可笑,我反而觉得中产很幸福,是金钱和情感平衡最好的体现。”
“存心添堵?”小安看着那老板,老板扭头一旁找点事情忙去了,他本来是要劝架的啊,一时心血来潮倒起反作用了。
小安的视线于是又转到陈逢时脸上,后者也意识到该打住了,就忙催促说:“吃面,吃面,老板的手艺真好!”
“当然!咱们山溪面啊没得说!”老板提起故乡的特色,十分骄傲。
“面倒是不赖。”小安尽显实事求是的风格,那老板很高兴的说:“你试试臊子,这么多口味,肯定有你喜欢的!尽管放心啊,我这做好多年了,保准卫生!要吃坏了肚子就来找我!我自己也每天吃,收摊回去的时候都早上了,小孩起来上学,就吃这当早餐!别看我不是城里人,在这里生意做久了,知道你们城里人在乎卫生,这么多年了还能学不会啊?”
不知道是老板的热情感染,还是各种面臊子早就勾动了小安的食欲,她真的开始尝试,一种味道一碗面,很快全尝遍了,期间老板一直等着她的评价,直到全试完了,她才点点头说:“很意外,做的这么用心,路边摆摊,至于这样吗?”
“小姑娘看来是懂生意人苦的人啊……”那老板坐那,想了想,微笑着说:“有段时间真觉得烦了,就带点偷工减料应付差事的想法,总想着反正大多数客人也不在乎。后来发现有些熟客都没来了,过了好几个月,生意倒也没差。有天晚上突然开过来辆大奔,下来的竟然是一个熟客。他来了就问,现在面味道恢复以前的水平了没有,说他以前每天忙完了坐车一个小时过来吃,后来连着两次味道都不对,就不愿意费那工夫特意来了,隔的时间久了,实在又怀念那味道,又刚买了车,过来方便多了,又特意过来看看。”
老板说到这里,点燃了根烟,抽着,看陈逢时和小安都愿意听,就说了下去。“当时我就觉得特别惭愧!特惭愧!那么有钱的人,什么吃不起,以前一直在我这吃,就是看得起我的手艺啊!我当初为什么做这个?是为了挣钱,但我学这手艺也是因为自己爱吃,喜欢做啊!我当时就给他赔不是,许诺说次日再来,绝对是以前的味道!”
老板说到这里,神情也变的自豪起来。“从那天开始,我就重拾初心!不再想大多数食客吃不出来我的工夫,就记着两点:我做到最好,既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一小群吃的出来的熟客的支持!”
这是正能量啊……尽管陈逢时不懂这老板经历中的心情体会,但还是很受鼓舞。
小安也听的很认真,直到老板说完的时候,她轻叹了口气说:“所以你赚不到大钱,心不够黑!如果偷工减料别,丢掉良心的话,你的利润能高一倍吧?”
“差不多。不过,够营生了,够营生了就可以了,太黑心的事我也干不来。拿些变质的肉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不出来,添点止泻药让人不拉肚子,弄些地沟油让人吃,素不相识的人也就算了,看着老主顾忍心啊?看着些小孩子来吃,怎么忍心啊?那得遭天谴呐!”老板说着,直摇头,一脸对时间多少这等事无可奈何的神态,但是,他却不愿同流合污。
陈逢时的心,暖暖的,甚至有一丝的冲动,就是投身到摆摊卖面的事业里,做良心的宵夜,良心的面!
不过这只是冲动,他对这行不感兴趣。所以他只能是赞赏老板的精神,然后继续埋头吃面。
小安看了眼手表,陈逢时知道,又快整点了,那就意味着,周围是否有菌魔情报员,在那一刻就会知晓。
不过,这时候也没别的食客,马路上不见车,不见人。
整点时分,陈逢时边吃着面,边四面张望。
突然,小安碰了碰他胳膊。
然后他扭头,看见坐那的面摊老板头顶上延伸出来了红雾线,而且身上用喷出来异常浓郁的红雾,厚度迅速递增,眼看着就要挨着他们了!
菌魔寄生体?
不,陈逢时即使经验有限,也看出来眼前的面摊老板的情况很不寻常,与其说是寄生体,反而更像是菌魔本体!
仿佛印证他的材料,天空,四面八方延伸过来一根根红雾线,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纵横交错。
陈逢时当然不会坐那傻等,顾不得把嘴里的面吞下去,丢下碗就直接冲了过去,同时催动体内的金雾活跃化!
可是,他冲出的同时,坐那的面摊老板紧随着迎他冲出,摆开毒蛇出洞的架势,一圈击在陈逢时胸口上!
奇大无比的力量,直接把陈逢时撞的朝侧旁摔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