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鼎轻声问百合道:“小姐,你姑姑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百合见姑姑醒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她用手帕擦去上官兰儿额头上的冷汗,缓缓转过身来,泪眼朦胧地说:“从我懂事起就常会发生,我爹爹请了大禹国最好的御医给姑姑诊治都说治不了。爹爹和哥哥常年驻守边关,我娘去世的早,是姑姑将我带大的。我不能没有她。樊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说着说着,跪在了樊鼎面前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看着百合哭得梨花带雨,惊恐伤心的样子,李密过去扶起她安慰道:“姑娘放心,阿鼎宅心仁厚,会救上官姑姑的。”
樊鼎见她一片孝心,柔声说:“治病救人就是我的本分,你不用担心,只要上官姑姑能配合,我一定治好她。”
上官兰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愣地看着樊鼎。她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那个年代。那个像神一样隽秀飘逸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深邃的大眼睛关心地看着她......
她忽然挣扎着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向樊鼎行了个大礼,说:“民妇有眼无珠,给王爷行礼了。”
她的举动令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明明她是这里唯一的的长辈,却做此举动。
上官百合见平日里少言寡欢的姑姑对着两个年轻人行如此大礼,有些不知所措。不就是看个病吗?至于吗?姑姑不会是一路颠簸,脑子累坏了,眼前出现幻觉了吧。
这时,梅香和小桃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屋来。梅香想得挺周到,专门给上官兰儿煮了一碗稀饭,准备了一小碟樊鼎教她做的小咸菜。
梅香看着趴在地上的上官兰儿,奇怪地问道:“上官姑姑这是怎么了?这可是我们新月皇宫中最厉害的大礼,你怎么会的?难不成你们大禹国的礼节和我们一样?”自从婶婶给她讲了皇宫里的故事,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一直是想去皇宫看看,可因为宫中的礼节太繁缛,见什么人行什么礼,不同场合又是什么礼,后宫那么大,有那么多人,一想起来就头疼。这难度也太大了,她一个小丫鬟没人指点怎么分得清?学得会?才没有机会达成梦想。所以一看见兰儿会,她就兴奋。有可能的话,可以指教她一二。
大概是觉得与梅香很熟悉了,不把自己当外人,小桃顺嘴就显摆道:“哪有,我们大禹国的礼节才不是这样的。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姑太太年轻时有多厉害,本事可大了,去过很多地方,还陪我们公主到过新月国......”
百合严厉地看了一眼小桃,打断她的话说:“多嘴。”
小桃连忙识趣地捂住嘴退到一边去摆碗筷,准备就餐。
百合忙扶起上官兰儿解释道:“小桃不懂事,道听途说,望两位不要往心里去。”
樊鼎也上前扶起上官兰儿说:“上官姑姑,快起来,小人受不起。”
李密正站在樊鼎旁边,以为上官兰儿是向他行礼,暗自得意,他的眼光一向很正确,这是新月国皇宫里标准的宫女见主子的大礼。上官兰儿不愧曾经是新月皇宫中的人,她认出了王爷我。
可又一想,不对啊,上官兰儿明明是大禹国人,怎么会是新月王宫的人,会行新月国皇宫大礼?
难不成她在新月国皇宫当过宫女?
可是,新月宫怎么会用大禹国人做宫女?
那就是混进来的奸细?
这也不可能啊,民间女子进宫当宫女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家世要清白,要有人作保,一般的人是进不来的。
除非......
李密默默看着樊鼎......
除非是皇上娶了外国女人作为他的妃子,允许带本国的贴身侍女。皇上的后宫里来自大禹国的妃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蓉妃。上官兰儿曾经是蓉妃宫里侍女?看她的年龄应该与蓉妃相仿,那么,蓉妃的孩子丢失一事她应该在现场......
一想到蓉妃,李密的心就开始剧烈地悸动,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肝部,那个阴灵究竟是谁?他不自觉地往樊鼎身边凑了凑。
上官兰儿被梅香她们一吵,很快清醒了过来,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让百合丢脸?
上官兰儿在百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用抱歉地眼神看着樊鼎说:“樊大夫,我没事,大概是癔症的老毛病又犯了,对不起,吓着你们了。”
见她轻轻地用癔症遮过去了失态,樊鼎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客气地说:“你们路途劳累,应该也饿了。山野之地,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上官姑姑不要见怪。”
樊鼎心里也觉得奇怪。就算是看出了李密庆王爷的身份行个大礼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捎上我?我不过就是个乡村小医倌,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难道是沾了李密的光?还是她求生欲强?希望我能救她?我已经摸过她的脉,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心病。她大可不必如此,我向来公私分明,说好治病,绝不会徇私懈怠。
百合埋怨姑姑说:“你有话就直说好了,樊大夫和季公子又不是外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官兰儿搪塞说:“你还小,不懂。”
百合不满地说:“我都及笄了,不小了。你不就是怕樊大夫不给你治病嘛。刚才你昏倒时,我求过他,他都答应过我一定尽力治你,不用担心,你侄女我已经搞定了。”她得意地看了樊鼎一眼。
樊鼎连眼皮都没抬,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她们说些什么,淡淡地说:“饭菜要冷了,快吃吧。”
她们吃饭时,梅香借倒茶之机,走到李密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她们是大禹国大将军上官寒的家眷。”
樊鼎见上官兰儿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百合也不顾吃相,和小桃一起吃的很香。
李密早就听说过上官寒,是大禹国的战神,端木皇后身边的一员猛将。每当外敌来侵,都是他一马当先,率军作战,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一泻千里。保住了国家的安全,百姓的身家性命。深受君王的信任,人民的赞扬。当年,端木皇后曾经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可是,蓉妃偏偏喜欢上了刚刚继承王位的李祁,这桩婚事只好作罢。为此,端木皇后大发雷霆,与蓉妃闹翻,最后,连她的葬礼都不肯派人参加。
大家刚才的谈话樊鼎都听见了,看来,上官兰儿当年不是个简单的人,她的身上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观察着上官兰儿,见她脸色灰暗,身体消瘦,两眼无光,有气无力,他也搭过她的脉,除了心脉紊乱外身体内并没有什么大病。是她自己制造的心魔在折磨着她。而这些故事有可能就是她的心魔。
什么样的故事最磨人,又不能让人知道呢?
不会是为了一个情字吧?
想到情字,樊鼎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个字对他一个从没有过经历的人,最令人费解。但是,对那些身陷其中的人,却是牢不可破的桎梏,刻骨噬心的劫。
李密已经叫丁力搬去柴房,腾出卧室给上官姑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