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看了过去,只见石宝背对着她,九儿在他身边活蹦乱跳,显得他极为沉静。
“石宝给公主殿下请安。”从背影看,他并不壮实,一袭铠甲很是英气。
“石将军。”半夏也简单的招呼着,毕竟有些尴尬,“将军为何…深夜还在宫中行走?”
“奉圣上之命,保护公主周全。”
“发生什么事了么?”半夏觉得石宝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老实,和机器人差不多,问一句答一句。
“属下不知。”石宝停了一下,继续说,“若无他事,下官告退。”
“不嘛,我要和石叔叔玩!”九儿拉着石宝的手。
半夏手撑着太阳穴,“石将军有劳你照顾一下九儿了,再过半时辰,让奶妈把他带下去。”
“是。”石宝牵着九儿的手走了出去,他一直没有看半夏。
半夏心下一想,石宝也是个极为心细的人,一干人等就在一窗之隔的院子里,为了怕打扰自己休息竟然悄无声息。
她突然有些好奇,石宝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轻轻的掀开了小轩窗,只见九儿拿着木剑往他身上戳,他将九儿抱了起来,左右摇晃,九儿开心的哈哈大笑,他又捂住了九儿的嘴,示意半夏在休息。
就在看向半夏的窗户时,四目相对,半夏微笑着点点头,石宝却很是慌张,不知所措的样子,立马转过身去,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半夏放下窗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笑意渐渐收住了,吴用,你也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然后偷偷看她吗?
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灵玉公主只要有机会就去问武松有关半夏的问题,然后回来就模仿给吴用看。
“还是不像么?可是二哥说我笑起来的样子和她像极了!”灵玉缠着吴用。
吴用正在半夏曾经住过的小院子里浇花,灵玉就在吴用身边左晃晃右晃晃。
他一直在收拾这个院子,这里的一切都保持原状,就好像她还住在这里一样。
“灵玉,不要再去找二郎了,对于他来回忆有关半夏的事了,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吴用将水壶放在窗台旁。
“如果梁半夏再世都打不败一个方夜秋么?”
“嗯。”吴用干脆断了灵玉的念头,“我根本就不怎么记得梁半夏了,吴用爱的人只有夜秋。”
“为什么?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灵玉的反应很茫然。
“什么都不需要做。”吴用点点头,“我要午睡了,公主请回吧。”
“你为什么一直要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就因为她住过?”
“因为我喜欢这里。”吴用的回答不置可否。
“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灵玉挡在门口,不让吴用进去。
吴用无奈地笑笑,“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进去午睡?”
“我要你亲亲我。”灵玉说着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明明一模一样的脸,他却完全没有办法亲近。
他只是象征性的碰了碰她的脸颊,“好了。”
灵玉睁开眼睛,笑得十分开心。吴用恍惚了,这样的笑容,在他梦里出现何止千次万次。
回过神来,漠然的推开门,又将房门掩上,“你也回去歇着吧。”
半夏,你会不会怪我?
又是元旦。
百官朝贺,宋江、卢俊义,吴用,正装朝服,都在待漏院等候,随班行礼。是日驾坐紫宸殿受朝,吴用随班拜罢,于两班侍下,不能上殿。仰观殿上,玉簪珠履,紫绶金章,往来称觞献寿,自黄昏直至午夜,才喝了谢恩御酒。百官朝散,天子驾起。
出了宫门,吴用见宋江闷闷不乐。
“兄长何以愁闷?”吴用心下想,最应该愁闷的人是自己才对。
“破辽平寇,东征西讨,受了许多劳苦,可是除了你我,众兄弟皆无封赏,因此愁闷。”
吴用劝慰道:“万事分定,兄长不必多忧。”
受了封赏又如何,怎比得上在梁山逍遥快活,话到嘴边,吴用依旧只是笑而不语。
回到府里,佳节以至,张灯结彩,吴用心中却无比思念半夏,不知道她在杭州怎么样了。
“吴用,你过来!”灵玉见吴用站在回廊出神,有些喝斥。
吴用也没有生气,点点头,走了过去,“这个时辰,你是一直没睡呢,还是起床了?”
灵玉将吴用拉进房间里,“轰”的一声将门摔上。很是生气。
吴用没有欲望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只是淡淡的望着她。
“你们为什么要造反?我哥哥对你们还不好么?”灵玉坐了下来,有几分审犯人的架势。
吴用笑着摇摇头,“这是什么无名火?”
“现在整个朝野都在传闻你们梁山人马要造反,我是聋子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谣言。”吴用微微的皱眉,“这些时日事情太多,我竟然忘了防备。”
灵玉的眼眶有些泛红,“今晚回宫,我听到,高太尉蔡太师他们劝哥哥趁你们动手之前把你们杀掉。”
“皇上怎么说?”吴用握拳。
“哥哥没有回答。”灵玉顿了顿,“我看,你还是快点逃跑吧。”
吴用摇摇头,“梁山一片忠心,没有反意。”
随即吴用骑马出了府,亲自通知各位兄弟,让他们将兵器上缴,于城外下营屯扎,听候调遣。非奉朝廷明文呼唤,不许擅自入城。如违,依军法处置。
等吴用再回到府中,已是下午。
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只想简单的睡上一觉,可心中谋划太多终究是睡不安稳。
还没有半个时辰,又换上了朝服,进宫求见圣上。
杭州,方腊的皇宫。
半夏面色苍白,虚弱的靠在枕头上,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在给她喂粥。
“我女儿她在哪里?”半夏问。
“小郡主在奶妈哪里,要抱过来么?”宫女问。
“不用了。”半夏将脸侧向另一边,看着窗外,她怕想起吴用。
她也有些怨恨他,此刻他应该日夜不离守在她的身边才对,他明知道自己就在杭州,为什么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小郡主的名字还未取……”宫女在一旁善意的提醒。
“吴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半夏心里的怨气越来越重
“那个军师吴用么?好像还没有取名字。”方腊走了进来。
半夏和那宫女齐呼万岁正准备行礼。
方腊吩咐了宫女下去。
“半夏姑娘,朕还是不太明白九天玄女娘娘的意思,为什么你可以帮朕夺得江山呢?”
“陛下,不要叫我半夏,半夏已经死了,夜秋也已经死了,我是薛二娘……”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吴用吧?”
半夏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爱上了自己的敌人,这是十分危险的。”方腊继续补充道,“我看那个小孽种也不用留在人世了。”
半夏拉着方腊的胳膊,“不可以,孩子她没有错,求陛下放她一条生路吧。”
“朕今天就放了她一条生路,我要你看看,吴用会不会放她的生路。”
半夏点点头,不敢反驳。
吴用怎么会伤害她呢,他会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才对。
吴用为了让赵佶信任梁山众将,便让兄弟们全部退出东京城。
这些好汉得知军师这样做的原因之后,十分愤懑,自己为朝廷冲锋陷阵九死一生,还要被怀疑谋反,心中十分不平,甚至真的萌生了反意。
且说水军头领特地来请军师吴用商议事务。吴用去到船中,见了李俊、张横、张顺、阮家三雄,俱对军师说道:“朝廷失信,奸臣弄权,闭塞贤路。俺哥哥破了大辽,剿灭田虎,如今又平了王庆,那伙奸臣,渐渐的待要拆散我们弟兄,各调开去。今请军师自做个主张,就这里杀将起来,把东京劫掠一空,再回梁山泊去,只是落草倒好。”
吴用点点头,“往常千自由,百自在,众多弟兄亦皆快活。自从受了招安,与国家出力,为国家臣子,不想倒受拘束,兄弟们都有怨心。只是兄弟们想过没有,落草后那快活的日子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剿灭。现在只能与朝廷周旋,再说公明兄长忠义参天,定是不会同意的。”
梁山众人也只得罢休。
一日吴用在亭中抚琴,燕青前来求见。
“哥哥,小乙在坊间听闻,如今江南草寇方腊反了,占了八州二十五县,从睦州起,直至润州,自号为一国,早晚来打扬州。因此朝廷已差下张招讨、刘都督去剿捕。”
吴用让了一盏茶给了燕青,“这是个良机。我等诸将军马,闲居在此,甚是不宜。不若于天子前保奏,我等情愿起兵,前去征进。”
吴用如何不知方腊起事,他只是不得不的逃避,他不知道兵戎相见之后该如何面对半夏。
刀光一旦起,斩断情丝万缕,只怕战事结束,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时机终究还是来了,吴用逃不得,任何人都逃不得,这是他的劫。
“方腊占据江南八郡,隔着长江天堑,甚是棘手,军师有何妙策?”
行军已经一个月了,大军抵达扬州。
吴用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扬子江中,有金、焦二山,靠着润州城。可叫几个弟兄,前去探路,打听消息,问清哪种船只可以用来渡江。”
宋江正准备吩咐,只见前面有人朝吴用和宋江飞奔而来。
来人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婴儿。
吴用一怔,下令侍卫不得妄动。
“在下求见军师吴用。”那怀抱婴儿的士兵并未下马。
“阁下是谁?”吴用仔细看着他的打扮和面貌,并不相识。
“借一步说话。”那士兵骑马去了一旁。
吴用看向宋江,“哥哥放心,我看这人的身手并不太好。”遂骑马跟了过去。
“阁下有何指教?”吴用客气的问。
“这婴孩是公主夜秋所生。”那人将孩子抛给吴用。
吴用将孩子接住,轻轻的拍着,孩子止住了啼哭,吴用诧异的望着那人,“夜秋?”
“这是公主和石将军所生。”那人解释道,“公主说她恨你,所以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吴用的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有些晕眩,但努力让自己镇定,“夜秋呢?”
“公主生这个孩子难产死掉了,遗言就是让人将孩子送来给你。”
吴用险些从马上摔下,好在一手抓着缰绳在。
“为什么?”几乎是唇语,吴用的手无力的拖着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