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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窗外,天色已经亮了,夏展颜索性起床。

出了房门,夏展颜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此刻的陈府静静的,有早起的下人在打扫庭院,见了夏展颜,远远地施了一礼。

沿着回廊,一路走出后院,便见一女子在前院练剑,身边一个面貌严肃的男子在指导她。夏展颜立在远处静静看了会儿,那女子身姿利落,眉宇间颇有英气,将手中长剑舞的倒也有模有样。但夏展颜是见过完颜赫练剑的,也深知这女子剑虽舞的好看,力道与功夫还是差得太远了。

那女子转身看见夏展颜,愣了一下,便收了手。隔着一段距离,与夏展颜四目相望。

女子自然便是左安翘,自住进杨府,左右无事,她每日都要跟袁克练剑。此刻见了夏展颜,练剑便是小事了,她很好奇夏展颜的身份,便想问个明白。

“这位贵客,起的好早。”左安翘对夏展颜微微一笑道。

夏展颜看了看左安翘,并未回话,淡淡点了点头。

“我是杨安的妻子,名叫左安翘,”左安翘自报家门,而后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杨安的妻子几个字,令夏展颜又好生端详了一番左安翘,原来她便是左重机的女儿,那也算是她的仇人之女了,郑国灭亡,也不知左重机死了没有?

见夏展颜目光闪烁,却不言语,左安翘心内便有些不满,又问一遍:“敢问姑娘芳名。”

“夏展颜。”夏展颜对着左安翘慢慢吐出四个字。

颜这个字令左安翘的心里一凉,杨安洞房那晚口中的“颜儿”,定便是眼前的女子了,原来杨安真的另有所爱,她一腔的深情到最后竟是付诸流水。

想到杨安从前对自己的冷淡,皆是因为面前的女子,左安翘便愤恨不已,将手中长剑一挥,便奔着夏展颜的脸上来了。她被妒意蒙了心,只想着划花了这张脸,看杨安还会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岂料长剑刚一挥起,陈望便如风般卷来,伸出手指夹住剑锋,运力一推,左安翘承受不住,跌坐在地,拿剑的那只手顿时痛麻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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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陈望回头对夏展颜关切问道。

与此同时,袁克也飞身上前,将左安翘扶了起来,看看她也无大碍,便拧眉看向陈望。

“少夫人脾气不大好,哪有用剑招呼客人的?”见袁克怒视自己,陈望笑着道。

他一直站在旁边,刚刚一幕全看在眼里,正在揣测左安翘的意图,她便拿剑指向了夏展颜。现下,陈望万分确定,左安翘与夏展颜之间,也定是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位客人脾气也不大好,哪有这般对主人家的?”袁克本不善言谈,此刻却也伶俐起来。

“少夫人无礼再先,在下不过出于本能,少夫人无碍吧?”陈望并不介意袁克的尖刻回应,看向左安翘。

左安翘却并不理会两个男人的唇来舌往,目光仍是恨恨地看向夏展颜,杨安就快回来了,这个女人此刻找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夏展颜与左安翘对视,目光渐冰冷,她本来还念着对方是杨安的未婚妻,即便她是仇人之女,她也打算以礼相待,不料她竟先发难,反要伤自己。

夏展颜走下回廊,举起手啪地打在左安翘的脸上,“这是你爹欠我夏家的。”

冷不防被打,左安翘惊呆了,还没回过神,夏展颜的第二巴掌又落了下来,“这是你刚刚试图伤我的。”

“你竟敢打我?”左安翘立刻暴怒了,往夏展颜身上扑过来。

陈望见状,忙将夏展颜护在了身后,夏展颜本就柔弱,又有孕在身,可经不起左安翘这一扑。

与此同时,袁克也拉住左安翘,有陈望护着夏展颜,左安翘决计讨不到便宜的。

“不要拉着我,”左安翘自然不肯罢休,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打过,疼不疼倒是其次,关键是咽不下这口气。

陈望不动声色地看着左安翘,,若她再冲过来,他便真的不客气了。

袁克也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望,若陈望真的敢动左安翘,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眼看着,这一场争斗便要成了陈望与袁克两个男人间的角逐。

夏展颜却转身离开了。

陈望也便转身跟着离开。他在后面看着夏展颜的背影,柔柔弱弱的,但刚刚那两巴掌却是打的干脆利索,与她往日做派大不相同,还真令他意外了一下。

“你给我等着,这两巴掌我早晚会还给你,”左安翘一边挣扎着一边回头对袁克怒道:“你倒是放开我呀。”

夏展颜听了,回头看了左安翘一眼,那目光阴冷如刀,令左安翘心里一悸,这才觉得刚刚夏展颜的话有些蹊跷,她刚才的第一巴掌时说,是爹欠她夏家的,这究竟是何故?

在左安翘的愣怔中,夏展颜已经回到了后院,杨府的下人已经将早膳分别端了过来。夏展颜看了一眼,却毫无胃口,便让下人又将早膳端走了。

陈望在一旁见了,心下不免担忧,却也未说什么,独自进房间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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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忠每日黎明即起,而后去军营练兵,风雨不误,故而,此刻他并未在府中。

夏展颜便一直等着,昨日她并未想太多,今日见到左安翘,她忽而想问问左重机如今的状况,郑国灭亡,不知他如今还是丞相么?

晌午,杨元忠回了府,用午膳时,夏展颜便问起左重机的情况。

杨元忠愣了一下,“怎会忽然想起问这个。”

“他身上有我们夏家的血海深仇。”夏展颜轻声回道。

杨元忠叹了一口气,踌躇许久,终是开口道:“伯伯惭愧,左重机欠你们夏家如此深仇大恨,我们杨家却仍是与他结了亲家。”

“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展颜都懂,我只是想知道左重机如今人在哪里。”夏展颜淡淡一笑。

“前朝灭亡之时,左重机逃离京城,如今下落不明。”杨元忠如实相告。

哦。夏展颜应了声,再未说话。

陈望也未言语,他只知道夏展颜是罪臣之女,至于她和左安翘之间的恩怨,他还未曾探听明白。此刻听夏展颜探听左重机的消息,又说起血海深仇,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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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完颜府。

完颜赫醒来,在卧房端坐,思忖良久。如今颜儿去了边城,那已经不是他的势力范围,带一队人前去将颜儿抢回来,这不现实,再过些日子,说不定颜儿已经离开边城去了别处,那时,自己再想寻颜儿,便如大海捞针了……

“胡顺,派人去请萧毅将军到府上。”完颜赫起身出了内院,对一直在外面候命的胡顺道。

胡顺忙应了,转身派家丁前往军营通报了。

萧毅到来之前,完颜赫便一直在内院里静静立着,这院子里有太多他和颜儿的回忆,一点一滴都珍贵无比。

想着想着,完颜赫便觉自己的心都疼了。

萧毅很快便来了,脸上是兴冲冲的表情,他一早离开,晌午便又被召回,十之**是完颜赫决定攻打边城了。

“属下拜见摄政王。”萧毅见了完颜赫,便是一拱手道。

“你一直上书请愿与宋国开战,可有何部署么?”完颜赫开门见山道。

闻听果然是攻打宋国一事,萧毅立刻喜上眉梢,“自然是有部署的,眼下宋国刚刚……”

萧毅话说到一半,完颜赫便挥手止住他,“不必陈述这些理由,我只问你,若你攻打边城,能否活捉杨元忠父子?”

“这……”萧毅当即愣了,他可有保证攻下边城,却无法保证能活捉杨家父子,战争有太多变数,也许他们会弃城逃跑,也许他们会战死沙场……活捉,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

见萧毅面露难色,完颜赫又道:“我知道此事不易,但杨家父子,必须活捉,哪怕活捉一人也可。”

萧毅这才弄清完颜赫的意图,活捉杨元忠父子,以此逼夏展颜回到他身边。

“我不能保证活捉杨氏父子,但我保证可以打下宋国江山,届时,表嫂一样会回到您身边。”萧毅对完颜赫道。

“那要多久?三年?五年?十年?我等不了那么久。”完颜赫隐忍着心中急切。

萧毅这下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的自然只是宋国的疆土,他自身的建功立业,至于夏展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我与阿卡今晚趁夜色潜入边城,我要亲自去寻颜儿。”片刻,完颜赫对萧毅道。他真是心急如焚。

“表兄,您如今是大金的摄政王,怎好为了一个女子,只身犯险。”萧毅在一旁劝道。

完颜赫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萧毅,“她是我的女人,此刻怀着我的骨肉,我不能让她流落在外独自受苦。”

萧毅当即无言,完颜赫对夏展颜用情多深,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完颜赫与阿卡两人去边城,实在太过冒险,想了一会儿,便道:“表兄若您执意要去,我便派遣一支精锐小队随您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