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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若她再敢对你无礼,不必顾忌她的身份,不必让着她。”待一场闹剧终于过去,完颜赫对阿卡沉声嘱咐了句。

阿卡的性格完颜赫是知道的,他既忠勇又有分寸,他一直是将他当兄弟看待的,自然不能让他因为身份有别而被萧未央如此欺压。

阿卡却低头未言。不管如何,萧未央也是明媒正娶进来的王妃,他便是有了完颜赫的特赦,也不能做欺上的事。

见阿卡沉默,完颜赫便知他心里所想,不由叹了口气,而后拍了拍他的肩,“多娅过几日便会带着孩子进府,届时我放你几日假,你陪着他们母子在京都里好好逛逛。”

阿卡听了,抬头看了看完颜赫,目光里有着深重的歉意。说起来,他离开库里至今已将近一年,终于等来了多娅和两个孩儿,本是见喜庆之事,但偏偏赶上夏展颜落崖,他又怎好扔下完颜赫,独自去享受自己的天伦之乐。

阿卡的歉意,完颜赫也懂。想起颜儿,他便觉一颗心痛的无法呼吸,便转身回了凌霄阁。

一直到深夜,隐士终于有了消息,应该算是个好消息。雇佣的识得水性的人潜入潭底,发现了溺死的马匹和马车,但是马车里并未发现夏展颜。潭底也未发现陈望的尸体。

也就是说两人有可能活着。

有可能活着。完颜赫呼吸了一口气,他宁愿相信颜儿还活着。

思忖良久,完颜赫对隐士又下新令:即日起,以王妃落崖的地方为中心点,往四周搜查,寻到蛛丝马迹者重重有赏。

隐士得了令,转身毫无声息地离去了。

剩完颜赫一人,独自在凌霄阁的回廊上背手而立,细细梳理这几日的变故。首要的便是要揪出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主使,其实也不用太费周折,急着除去颜儿,又能调动宫中秘密杀手的,除了萧太后还会有谁?

母后啊母后,您终究还是连我唯一的至爱都要铲除掉啊!颜儿可还怀着您的亲孙子呢!完颜赫攥了攥拳头,萧太后终是耗尽了他们原本就不多的母子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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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之后,完颜赫照旧是批阅奏折。

午膳之后,他去了萧太后的定坤宫。

萧太后正在宫院里侍弄花草,听到宫人来报,忙放下手中修建花草枝桠的剪刀,回身笑盈盈地看着完颜赫走入定坤宫。

完颜赫向萧太后施礼请安,萧太后边笑着应了边拖了完颜赫的手,“快进屋,你许久未曾到母后这宫里来坐坐了。”

“儿子终日朝务繁忙,实在不得闲,只是前日劫后余生,便想着该来看望母后,不然还不知往后有没有这机会了。”完颜赫边稳步进入屋里,边对萧太后淡淡说道。

劫后余生四个字耐人寻味,萧太后却并不惊奇,只微微一笑,“自古帝王家的人都福泽深厚,我儿自然不会有事。”

“福泽深厚?若真如此,皇兄也不会早早驾崩了。”完颜赫一声冷笑。

萧太后面上便不大好看了,却也只是一瞬,复又笑道:“你皇兄那是自作孽,你却不同,你懂得轻重缓急,拎得清局势利弊,自然不会有事,所谓劫后余生,顶重要便是这个生字,之前种种大可忘记了。”

“儿子自然没有母后那么狠绝,您可知儿子前日发生了何事?”完颜赫的目光投向萧太后。

“何事?”萧太后看着完颜赫,不动声色地问道。

“儿子最爱的女人坠崖身亡,她的腹中还有儿子的骨肉。”完颜赫说着,面上并未有波澜,只是一只手紧紧攥了拳头。

“我倒不知我儿最爱的女人是谁了。”萧太后嘴角涌出一丝冷笑。

“自然是夏展颜,儿子唯一承认的王妃。”完颜赫的目光仍是盯紧了萧太后。

萧太后仍是那一脸冰凉的笑容,“死都死了,你在心里念念也便罢了,别忘了你府上可还有两位明媒正娶的如花似玉的王妃,你多亲近亲近她们,自然就忘了那个女人。”

“儿子不曾有母后这般冷硬的心肠,想到颜儿,想到我们的骨肉,儿子愧不能好生保护他们,儿子此生都不会再近其他女色,算是向颜儿赎罪吧。”完颜赫看着萧太后,冷冷道。

“荒唐,你有何罪可赎?身为皇族一脉,你自然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多育后嗣,岂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自甘堕落?”完颜赫话音一落,萧太后便不由动了气。

“儿子正是为了皇室,为了您萧氏一族的荣华权势,才痛失至爱与骨肉,若可以重新来过,儿子定不会为了这些辜负颜儿。”完颜赫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萧太后却是怒火愈发盛了,她只当她这个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至于夏展颜,不过一时沉迷而已,却不料到如今竟说出了为了那个女人终身不近女色的荒唐之言,她心里盛怒至极,面上却仍是稳住了怒意,“世间从无如果,赫儿,失去那个女人,你一时悲伤母后可以理解,但身为男儿,自该是胸怀天下,往后切不可再说这些意气用事的话。”

“儿子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怕告知母后,府中那两位,我至今未曾招幸过她们。”完颜赫看着萧太后,忽而笑了。

萧太后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以万齐优和萧未央的姿色,她相信不会有男人能把持的住,这大概只是完颜赫在糊弄自己吧。

“萧未央昨晚无故责打儿子的侍卫,已经被儿子关在西院自省,她性子太过任性,往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何种有失体统之事,故而儿子定会将她好好养在府里,不许她四处惹人笑柄。”完颜赫见萧太后一脸半信半疑,便又道。

这意思便是将萧未央囚禁起来了吧。萧太后扶着软靠的手不由紧了紧,“未央年纪轻,难免有错处,单单看济国公的面子,你也应该包容她才是。”

听母后提起济国公,完颜赫冷冷一笑,“我如今已是摄政王,兵权在握,整个大金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为何要看他的面子?”

萧太后愣怔住,目光里有了惊惧之色,没错,如今的完颜赫已经无人能压制得了他,唯一能压制他的,应该便是自己与他的母子情分了罢。

但萧太后显然是估计错误了,因为完颜赫接着又道:“萧未央受了委屈,济国公定是会到母后您这里兴师问罪,未免母后您受了打扰,儿子便派侍卫看住您这定坤宫,不许任何人来叨扰您,您便在这宫里好生颐养天年吧。”

“你这是要将母后囚禁起来?”萧太后的面色一寸一寸灰败下去,却依然挺直了脊背,她是他的母后,她不信他如此狠绝。

“母后何出此言?儿子只是想让您好生安养,您年岁大了,往后朝中之事您不必费心了。”完颜赫说着,便起身,“您这宫中所有的宫人也都不中用了,儿子便帮您全换成新的能干的人,母后有何事尽管对他们吩咐便是。”

萧太后的指甲陷进软靠里,却终是半句未言,眼睁睁看着完颜赫出了定坤宫。她早就知道,完颜赫不比完颜霆,他从不甘于受她控制,从前他沉溺在与夏展颜的挚爱深情中,懒于应付朝中各派势力,是自己将他唤醒的。

一头被唤醒的雄狮,没了夏展颜的牵绊,无人再可摆布他了。他明知道是自己派人刺杀夏展颜,却给自己留了一条性命,已是最大的情分了。

思及此,萧太后无奈而苍凉一笑,自己的政治生涯,终是终结在自己的儿子手里了。

这都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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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完颜赫疯了一般投身于政事,终日将自己累的疲惫不堪,回到凌霄阁便倒头睡去。

派出去的隐士陆续回报,未有夏展颜的消息。

聚仙楼那里也每日有人来报,陈望并未回来。完颜赫虽然一直讨厌陈望,此刻却异常盼着他重新出现了聚仙楼。

他之所以没有关了聚仙楼,便是希望有朝一日,陈望会回来。陈望若未死,颜儿应该也活着。

完颜赫靠着这点支撑,一日一日地熬下去。

万齐优有了萧未央的前车之鉴,自然比从前更加谨慎安稳,她只是每日在完颜赫出门和回府时,站在凌霄阁的门口,轻声道一句安。

完颜赫每每当她透明一般,毫无回应地路过,她也毫不在意,转身便回了自己的东院,闲时抚琴或练字。

夏展颜的过往,万齐优已经托婢女回娘家打探清楚了,关于她的字,她的《渭城曲》,她与摄政王的过往,她知道的也都差不多了。万齐优听了,并未觉得有何可赞叹,感情深厚又如何,摄政王最后还不是另娶她人?

万齐优相信,时日一久,完颜赫便会忘记那个女人。

如今,万齐优日日苦练的便是《渭城曲》,直接示爱不可以,那就走个迂回路线吧,《渭城曲》,或许是打开摄政王心扉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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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颜儿依旧是毫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