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处处神秘,保留住了最原始的生活形态,山岭连绵,一年四季皆可见雾霭飘渺。
清晨,雾水笼罩着城镇,候士林站在苗家吊脚楼二楼,凭栏往前看能看到依山而建的楼屋房顶,还有远处的山。
好在是个大镇子,手机信号不算差,满打满的也有四格,打电话不成问题,找到号码拔了出去。
“东边来了一群鹅,扑嗵扑嗵跳下河,钻到水底洗个澡,自由自在飘浮着。东边……”
软软糯糯的童音欢快的唱响,兰姨险些没笑喷:“小闺女,这调子你从哪个网上下来的?”
那调子唱的是个谜,北方人一猜就知是什么。
“兰妈妈,这不是网上下来的,是我弟弟唱的。”原本窝在沙上满足的眯眼儿享受的曲七月,一边找手机,一边说话。
施教官家刚吃完早餐没多久,冷面神和狄警卫才走没十分钟,兰姨和小闺女收拾好碗筷,窝着吃黄皮果消食。
小闺女还有弟弟?
兰姨愕然。
翻找出手机,曲七月瞅几眼,按接听键:“猴哥,你老大跑哪发财去了,今天有功夫冒出来聊天哪,有何好事?”
“小曲子,小伙伴,终于找着你了哇,今天太阳肯定要打西边出,小曲子呀,我想死你了,想你想得吃不下筷子咽不下碗……”
听到主人终于接听,候士林那叫个激动,噼喱叭啦的一阵诉衷肠,想找小曲子太难了,今天竟然找着了哪,实在不容易。
“……”
曲七月把手机移开点,免得轰成脑震荡,任凭对方废话,猴哥那货就是一纯话唠,不叨几百句废话是说不到正点儿去的。
诚如曲小巫女所说,候士林叨了一大通,什么路上的风景啊,有了什么喜乐见闻啊,完全不着边际的诉说一阵,话题一转转到正事,先说沪城某户人家的诅咒问题,与跑苗疆的目的,以及苗疆某位人士的情况。
曲七月越听越惊讶,猴哥诉说的苗疆人中了什么诅咒,每天下午像被挖心的疼,那情况让她想起了小顾先生的事,她帮小顾先生还魂后加施反咒给施术者,那时正是下午,按理那位施术者将在每天下午心疼如焚,每当再次做法事或画符之时也会有焚心之痛,猴哥跑去看的那位症状跟中了她反咒的那位的情形好像。
呃,那位该不会就是害小顾先生的那位施术者吧?
想想,又自嘲的笑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人有相似,症状相似也没啥值得惊讶的,怎么就想到一堆儿去了?
候士林叽啦哗啦的描叙情况,沪城的那件事没搞定,这位也没搞定,他已通知师父,等候师父们的决定,现在闲着无事在苗疆玩山赏水,顺便观观哪里有好墓呀,好灵脉呀什么的。
巴啦巴啦的说完情况,一阵长叹短叹:“小曲子,你说我是不是沾了啥邪气晦气,怎么肥肉到了嘴边儿都沾不着?你帮我算算,是不是我不利这方?”
沪城严少董出高价请他,他无能为力,只能望钱兴叹;苗缰师父朋友的事,他同样没办法,这接二连三的出师不利,必定是沾了什么晦气。
“猴哥,你忘了你哪里的弟子不成,茅山正统道术的嫡传人还找人帮算运气,你这样你师父知道咩?你呀慢慢琢磨你接的单子去吧,你都搞不定,我一个乡野小术士更加爱莫能助,听闻苗疆的姑娘们热情好客,要温柔些哟,猴哥,拜拜啦!”
曲七月完猴哥倒完苦水,直接挂电话,曲小巫女最尽干的全是白工,猴哥那货赚钱钱赚得钵盆满地,还跑来诉苦,欠拍!
“唉唉,别挂别挂,小曲子,小伙伴你太不厚道了……”
候士林急急大吼,却阻止不了小伙伴挂线的坚决,拿着爪机默默哭嚎,呜,小曲子老挂他电话,呜呜,小伙伴太不厚道了,呜呜呜,师父,都是你让徒儿四处跑腿所以令徒儿错过去找小伙伴玩的时间,求师父赏件法宝安慰你徒儿脆弱的小心肝!
主人啊,你的小伙伴能听你唠完那么大堆废话已够厚道了。
蹲主人肩上的猫头鹰和蹲栏杆上的鬼脸藏獒无声的转过头,无法直视啊,摊上这么个主人也是醉了。
挂断通话,曲七月把通话铃音另换成一曲纯音乐,昨天给奶奶和弟弟打电话设成荣荣喝的铃音,后来打电话给青悠,打电话跟小顾先生,打几次电话聊得太欢脱,也忘记改铃声,以至现在的来电铃音也是荣荣唱谜语的调子。
收起手机,微微的拧眉,连猴哥都搞不定的大生意,究竟是什么奇闻怪事?
也仅好奇那么一下下,立马甩头不去纠结,猴哥搞不定的事,必定十分棘手,她一个小虾米就不要凑热闹了。
兰姨见小闺女闲下来,去一角拧来一个大包,放小姑娘面前:“小闺女,给,你的宝贝,没事数着玩儿。”
宝贝?
石头吗?
曲七月隐约间猜到是什么东西,喜得眉开眼笑,忙抱过红塑料袋子,小心的放沙发上,解开结,发现真的是自己捡回来的宝贝石头,一时喜不自胜。
兰妈妈竟把还东西还给她哪,兰妈妈真好!
宝贝回到手上,曲小巫女满心欣喜,提着袋子到一角放地板上放下,自个咚咚跑往楼上去找相机。
小闺女太容易满足。
兰姨发觉小姑娘喜笑颜开的小样,笑得合不拢嘴,不知小榕是怎么跟小闺女相处,怎么会惹得小孩子不理他,她就没看出小闺女哪刁蛮任性,哪不讲道理。
小榕让她把小闺女的宝贝石头和雪莲花扣下,小闺女一点怨念也没有,也没哭闹,也不主动跟她讨,多乖多听话,多体贴,现在把东西还给她,也能开心成这样,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好孩子哪。
这么好的小闺女,小榕怎么还舍得去欺负嘛,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不懂小闺女的好,小榕是个坏孩子。
兰姨心疼小闺女,找来一块铺茶几四面地板的地毯铺地上,给小姑娘坐着数石头玩。
找到相机和白纸,曲小巫女匆匆下楼,见到兰妈妈给铺的地毯,感激的蹿到兰姨身边给了个么么哒。
得个香吻,兰姨乐得眼睛眯得只见一条缝,也陪小闺女玩耍,待把奇形怪状的石头搬向地板时,也看得啧啧称奇,小闺女的眼光好得不得了,每块各有特色。
待全部移到地面,发现众美形石块中唯有一块毫不起眼,不禁捧起来,左看右看,看半晌也没看出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小闺女,这块石头好像很普通啊。”兰姨的求知欲可不低,最爱问十万个为什么。
陪姐姐数宝贝的两小童,得瑟的扬眉咧嘴,那可是他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一块,除了他们姐姐,别人估计会当废石。
抬头一瞅,曲七月瞧到兰姨抱着那块最无特色的石头,乐得露出一口整齐的小银牙:“兰妈妈,我看它很顺眼,搬回来想整做镇纸石。”
那块石头是小朋友们砸出来的,有个小西瓜大小,灰不溜秋的,表面怎么看怎么不起眼,她当初也是仔细观察才发现异常,石头中间有一小团颜色与其他地主不一样,老实说,目前她也不太清楚里面是什么宝贝。
“嗯嗯,做镇纸石不错,哪天让小榕陪你去小赫那里切割,小赫爱玩石头,有切割机。”兰姨并无多少惊奇,小闺女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做事随心所欲很正常。
一老一少俩一块一块的欣赏,把石头放白纸上面,给它拍照,单拍群拍,弄几个造型,自娱自乐,悠然悠哉。
玩得太开心太投入,以至当电话响起时,兰姨才如梦初醒,急急的跑去接听,嗯嗯啊啊几句,挂断电话,站在放固定电话的桌子边沉思。
“兰妈妈,是不是大叔有事找你啊?”兰妈妈半天没动静,曲小巫女好奇的询问。
“不是,小闺女,贺老问我你是不是在施教官这里,我说是,他说要来拜访,我就纳闷儿,贺老怎么会在小榕不在家来拜访。”
“兰妈妈,贺老何许人也?”
“贺老啊,他是三军前总司令,现退任颐养天年,他的外孙女你可能认识,就是那天在军医院踹小赫办公室的那个姓刘的女青年。”
刘大婶的外公?
“兰妈妈,这个贺老对大叔好不好?有杨上将对大叔那么好吗?”曲七月了然,刘大婶气数未尽也因有亲人庇护,能庇护到一个人的后台必然很硬,有个曾为三军总司令的外公也不奇怪。
“杨总参对小榕可是不掺假的,哪是其他人可比的。”
“兰妈妈,你对大叔的好也是不掺假的,大叔对你对杨上将的好同样是不掺假的。”
“哎哟,小闺女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知我者小闺女啊。”
小姑娘一语中的说中真相,令兰姨听得非常受用,满心欢喜,也不纠结贺老来干什么,先去烧水,准备泡茶招呼客人。
曲小巫女继续玩赏自己的石头,那谁来就来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是来帮外孙女出头的,还是来当和事佬的,她的态度依来者的情况而决定。
燕京的天自数天前雨后转晴,这几天也一直维持晴朗状态,白天平均二十几度,原是最适宜的温度,因地理位置原因,空气较干燥。
已近十点,太阳挂在天空,是个适宜出行的时刻。
贺老沿着军区大院纵横交错的道路散步似的漫走,他已八十几的高龄,看起来跟七十几岁的人差不多,平日也常煅练,身体硬朗。
虽说秋高阳暖,老人家也不逞强,穿长袖衣装,哪怕中午热了也可以挽起袖子,也不怕凉着。
沿小道徐徐缓行,很快走到施教官住的楼房外,门敞开,里面静静的,贺老不急不忙的走到楼前,踏上两级台阶,喊了一声:“小兰-”
来了!
曲七月并没抬头,仍然摆弄石头。
“贺老,你老请进。”兰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快走到客厅来招呼。
一手提只小巧水果篮的贺老,笑呵呵的进施教官家,他以前也偶来走走,虽然不常走动,一年少说也来个七八回的。
走进厅,目光飞快的掠巡,看到深受施教官宠爱的小姑娘坐在客厅里端那头的一边,见到他来扭头望了一眼,笑笑又低头。
因有沙发等阻挡,他也没看清小姑娘在玩什么,不忙也不缓的走向沙发那儿去入座。
兰姨迎着接了贺老提来的水果篮,笑得一团和气:“唉呀,都是熟人,贺老来坐坐还带什么礼物嘛,这教人多难为情。”
“呵呵,我是来找小姑娘,第一次正式见面,总不能空手嘛。”贺老完全自来熟,走到沙发坐下,发现小姑娘正在玩石头,才坐下不禁站起来,快步跑去观看。
“哟,小姑娘还是奇石收藏家?”老人风风火火,爽朗至极。
兰姨把水果篮子放到摆电视的桌台上,把招呼客人的水果盘和糖果盘放桌几上,再去厨房提水泡茶。
“不是啦,我就看着漂亮,所以捡回来观赏,没事看看心情也好啊。”曲七月淡定的笑笑:“你老坐,我不爱喝茶那种斯文事,就不去陪您老品茗喽。”
“我这把老骨头也来欣赏下小姑娘的藏品。”
贺老行步矫健,叮咚叮咚的跑到小姑娘对面,盘膝坐在兰姨曾坐过的地方,跟着观赏石头,越看越惊讶:“哎哟,小姑娘有眼光,冰蚀石,岩溶石,绿松石,这个像红珊瑚石,唉哟唉哟,这个我也叫不出名来,小姑娘从哪找到这么多漂亮的好石头,舍不舍得转让呀?”
老人越看越惊讶,满眼绿光,啧啧称奇,拿哪块都爱不释手。
想抢姐姐的宝贝?
两小童哼哼哧哧的甩冷眼,他们姐姐大人辛苦的帮神山解除麻烦,山神作为答谢告诉他们去捡石头,这是姐姐的辛苦费,谁想打主意揍谁。
“贺老,你老还是别眼红石头啦,小闺女宝贝着呢,连小榕也不许碰,谁想匀她的石头,小闺女跟谁急。”
兰姨端茶出来,听到客人的话不禁忙忙接过话茬,小闺女宝贝着她的石头呢,听说做梦都叨念了几回,朝海特意交待她别磕着碰着,碰伤了小闺女会伤心。
“啊哟,我就说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贺老笑着把石头放下,回去喝茶。
曲小巫女没去,她懒得附庸风雅,懒得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装模做样的装斯文太累心。
兰姨陪客人喝茶,喝水果瓜子,闲话了好久,才问客人目的:“贺老刚才说找小闺女,可是想跟我们小闺女做个忘年交?”
“我这把老骨头想跟小姑娘做忘年交,怕被嫌,就不厚脸皮去烦小姑娘。我来想向小姑娘求个卦,看看心愿能不能得成。我知道小姑娘是奇人异士,那天晚上在活动馆,我这把老骨头也在,我见过小姑娘,小姑娘是今天第一次见到我。”
被兰姨提及目的,正烦恼着如何开口的贺老大喜,就坡下驴的把来历给说了出来。
求卦的?
兰姨眼里的笑容不觉增浓,还以为是帮他外孙女说好话的,原来是求卦啊,嗯,这可以接受。
“小闺女,你今天算卦不?”
有人送毛爷爷来喽!
“今天可以算,超过下午三点免谈,不过要先奉上卦金。”曲七月眼角飞扬,精神振奋,有人送钱钱来,当然不客气的接收了,来吧来吧,多多益善。
“小姑娘,卦金多少?”贺老老眼精光闪闪,满面红光。
“贺老,你老一会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真话。”
“想听摸不着边儿的话,三千六,想听真话,好说,一万二千三百六十,要现金,不见现金不排卦。”
唉哟!
兰姨被惊到了,小闺女好生猛,一开口就是上万,这数字好吓人,以小闺女的卦金为标准,像军部那些大佬们若一个月请人算二回卦就得喝西北风。
贺老会给不?
悬啊,她觉得有点悬,记得当年北宫给人算卦一向不收卦金,小闺女不收卦金不算卦,贺老琢磨着会气得炸肺吧。
一万二?
贺老暗惊,小姑娘的卦金好高!
以前北宫给人算卦不收卦金,那是因大家彼此熟了,他跟小姑娘还不熟,自然没理由让人白送情面,也早有备而来,却也没想到卦金这么高。
“小姑娘稍候,我所备现金不足,通知人送来。”心中震惊,面上未露声色,夷然自若的出去打电话。
不会根本没带钱吧?
转眸望望兰妈妈,见她笑得古怪,曲七月顿有所悟,估计贺老或某些人以前找人做啥从不会被人落面子,这次十有*可能没带钱。
找人算卦不准备给卦金,别人会不会帮算那是别人的事,小巫女这里免谈!
被大叔捉去干白工就算了,那是公事,现在人家上门来求卦,这是私事,还想要她干白工,坚决不干。
最讨厌让小巫女做白工的家伙了。
曲小巫女皱鼻子,轻手轻脚的把石头码到一堆。
兰姨似笑非笑的笑了笑,视若未知般的等人回来。
贺老到施教官住处之外打个电话,也没进去坐,在外面等着,不稍一刻,一个人开车而至,送来一叠票子。
那人并没有跟随,仍上车等候,贺老拿着票子返回施教官家,自个识趣的走到小姑娘面前坐下,清点出卦金数目,如数奉上。
哼哼,算老家伙识相。
金童玉童呲牙咧嘴,敢不给卦金,他们不介意送他飞吻。
兰姨好奇,也搬个小椅子坐一边围观。
把红红的毛爷爷码成一扎横放面前,曲七月慢吞吞的翻小腰包,必备家当随身携带就是方便,随时可以上工。
找出装古钱的小袋子,取铜钱握护在手,坐正身,不急不忙的正眼相看,之前已大致看过贺老,大抵心中有数,现在是细察细看。
老人曾掌兵马,军权之身,命相自然不可能差,如今就算退任,运势尚不至衰微,也即说他还能影响到某些人事。
饶曾是兵马元帅,曾是军中虎狮,如今虎威虽犹存,也只不过是一点声势而已,凶狮再凶业已老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观其相,相其运,曲小巫女心中有数,捧卦上举,念念有词一番,伸至距地面一尺左右的高度,撒卦。
叮叮叮,古钱落地,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贺老、兰姨的目光随古钱移动。
古钱或直接躺正,或滚动或旋转,各式各样,过了几秒滚动的侧立的倒地躺睡不动。
两小童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的观卦。
观卦,曲七月掐指演算一回,慢慢的捡古钱,声音最是淡定不过:“汝所求之事,不成。”
?
兰姨眼角动了动。
“不成?”贺老垂下的眼眸划过暗光,微微抬头,平视前方。
一一枚的把古钱捡回,装进袋子里扎好,放回小腰包,曲七月坐得端正,幽黑的眸子直视前方,定定的对上老人的眼。
一老一少,目目相对。
没人退却,没人躲闪。
“贺老刚才说要听真话,我自然说真话,贺老求卦,不为己身康泰平安,不为子孙平安,为的是某些人的前程,卦象结果总结为一句话——想谋锦绣前程,难!如何难,贺老想必心中有数;自古忠言逆耳,还有些忠告,贺老可以选择听,也可以选择不听。”
“听。”
“贺老,你老愿意以德高望重,刚正不阿之名声颐养天年到寿终正寝,百年后风光大葬,还是想临到终老落个身败名裂,受万人指点?”
兰姨震惊的望向贺老,小闺女说的好隐晦,难道贺老还想谋划些什么?
“小姑娘,瞧你说的,有谁不愿意享尽天伦之乐,安然终老。”贺老老眼轻眯,露出一抹深长的笑容。
“既然想享尽天伦之乐,你老又何苦还执念于权,念念不忘?你都这把年纪了,说难听点土都掩到了脖子下,何苦还想为某些未知福祸的事孤注一掷的去赌?身在其位当谋其事,如今,你已不在其位,该放下的当放下,与其为某些不着边际的事费心费力,还不如真正的颐养天年,贺老,成败皆在一念之间,是愿留下生前身后名,还是想让现有的最终化为乌有,也不过在你一念之间,如何选择也在你自己。”
贺老细细的咀嚼一番,点点头,告辞。
兰姨也不挽留,送客。
目送老人到了门口,曲七月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追问一句:“贺老,你的心里是外孙女重要还是你孙子孙女更重要?”
贺老脚步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乐:“儿子女儿一样重要。”
老狐狸!
曲七月眯眼,儿子和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外孙女是女儿生的,自然也跟孙子孙女一样重要,老家伙还想护外孙女,哼,得问曲小巫女同意不同意。
小姑娘没再说什么,贺老神态自若的走出施教官家,走出一小段路,登上车子,扬长而去。
车内,贺老坐如钟,面色深晦。
“爸,怎样?”
“先搁搁。”
“爸?”
“别多问,成难败易,贺家百年基业所来不易,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了。”
贺老暗叹口气,望向窗远,在其位当谋其事,他已不在其位,谋其事谈何容易?当年尚且谋不成,何况现在,唉—
兰姨目送贺老车子走远折回,见小闺女眯着眼在沉思,伸手摸小姑娘的脑袋:“小闺女,贺老所求之事真难成功?”
“嗯,卦象不好,贺老人不在其位,气运有限,他自个应该也是预感难度极大,忐忑不安,不敢贸然行事才来求卦,这下估计要坐卧不宁了。”
“别管他,他坐卧不宁也好,吃不香睡不着也好,是他们家的事。小闺女还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那位刘大婶现在如何了。”
“哦,你说贺老的外孙女啊,情况好多了,那姑娘还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的很,连做两次手续竟然康复得不错,再住个半个月,估计能拆石膏出院。”
“噗卟”,曲七月没忍住,笑喷了,边笑边抹眼睛:“哈哈哈,兰妈妈,你的形容词好有趣儿,打不死的小强,好贴近的词儿,刘大婶和他外公听到肯定气晕。”
“管他们呢,我没说她是打不死的蛆算是很给面子啦。”敢欺负可爱小闺女,哼哼,没泼她洗脚水就不错了。
“不行了不行了,兰妈妈,我要笑死了。”曲小巫女笑疯,打不死的蛆,比打不死的小强更上一层楼,兰妈妈说话好有意思。
“小闺女,别笑得肚皮抽筋啊。”兰姨一边帮小闺女揉肚子,一边一本正经的规劝。
曲七月笑得不行,揉了好会儿的肚子才止住笑,一把抓起红红的毛爷爷,涎着口水数票子,哇,钱钱啊钱钱,今天是个好日子,赚到一笔钱钱。
小姑娘数钞票两眼明亮,笑容灿烂,那财迷迷的小样特可爱,兰姨看得心情也跟着美丽,笑咪咪的打趣:“小闺女很爱钱?”
“嗯嗯,兰妈妈,人家最爱钱钱了。”
“小闺女小小孩子家,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养家糊口啊。生活处处离不开钱,我自个是吃货,我的小伙伴们也是吃货,不赚多多的钱,养不过来的,将来还要买房子,更加需要钱,小闺女我肩上担子好重。”
曲小巫女不靠父母不靠别人,要努力赚钱,买块地置个自己的家,跟奶奶和小伙伴们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荣荣么,好男儿志在四方,他长大了自然会有他的路要走,作为姐姐,她不会束缚他,任他海阔天空的飞翔。
兰姨怜爱的揉小闺女的头发,真是个自立的好孩子哟,小姑娘数钱数得开心,她也不坏人兴致,笑咪咪的去张罗午饭。
“姐姐,你刚才开价还可以再高点。”
“姐姐,下次咱们算卦三万六起价吧。”
金童玉童把脸贴在姐姐脸上,用力的蹭啊蹭,为了早点买到房子,要努力的帮姐姐赚钱钱,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么贵,会吓跑人的。”
数票子数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巫女,飞快的赏了小式神们一个爆炒粟子。
也是哦。
两小童摸摸脑袋,闷闷的思考快速赚钱的方法,眼珠子转了转:“姐姐,藏西不是有上古神墓么,我们去挖蘑菇吧,挖一只蘑菇估计一辈子就不愁了。”
“嗯,我也是那么想的,可是,你们确定就咱们仨够用么?”挖神墓好哇,挖一个就发达了。
“好像有点不够用。唉,姐姐,你发现神墓啦?”
“我大约知道在哪些地方。等哪天能打得过那只神鸟,咱们就去发财。”
“真的?”
两小童兴奋的流口水,神墓呀,姐姐真发现神墓啦,要发达了!
他们不求太多,财宝能足够姐姐过三生无忧的生活就好,只有不担心钱钱问题,姐姐才可以安心的做善事,积赞功德。
正欢天喜地时又软蔫巴拉了,神墓那是那么好挖的,神鸟一只脑袋就可以把他们和姐姐全干掉,去挖神鸟主人的墓,找死呢。
“姐姐,我们还是驱邪捉鬼赚点辛苦钱钱算了。”挖蘑菇太凶险,还是老老实实赚钱钱吧。
唉-
望天,叹气,就说嘛,知道那里有财宝,却无能为力,只能想财宝流口水了,好苦催的人生。
毛爷爷啊毛爷爷,你什么时候才会多的砸死偶?
曲小巫女默默的抚摸手里的毛爷爷,以此安慰自己悲催的小心脏。
正忧伤着,电话铃响,赶紧摸出来瞅瞅,发现是小顾先生的,小脸上立马有了光彩:“小顾先生,你今天有空呀,不忙?”
清大校园内,顾君旭坐在宝马里,听到小女生的声音心情轻扬:“目前还没大项目,不忙呢。小七月,上次你帮过忙的江先生介绍一笔生意,你有没空接?”
哇,生意来了!
“接,当然要接了!”曲七月原本灰暗的心空顿然晴空万里,美丽无比,毛爷爷啊,来得更猛然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