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幽见季君月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好似泼洒了一层墨一般浓烈深沉,似有圈圈漆黑的漩涡在其中翻搅,深的能够将人的灵魂都整个的吸进去。
季君月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不受影响的乖邪一笑:“听闻二王的名字是凤幽,凤之一姓在上古天尽虽然不算常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不过最出名的当属神之荒六大家族的凤家,只可惜,如今神之荒只有五大世家了。”
听到那句‘最出名的当属神之荒六大家族的凤家’的时候,凤幽的瞳孔猛然一缩,虽然不过一瞬之间快的令人难以捕捉,可一直盯着他的季君月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底漆黑浓烈的色彩,就好似深夜的大海卷起的危机四伏的漩涡,令人看不清楚,却极为危险深浓。
旁人虽然没能捕捉到凤幽眼底一闪而逝的神色,却都敏锐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沉静安宁如空谷幽兰的气息多了一抹令人惊心动魄的幽冷,那种冷就如九幽地狱幽冥大道的阴风,不浓烈,却让人阵阵寒凉入骨。
在场的人没人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和过去,就算知道的不详细,可大致的情况都是莫得清清楚楚的。
毕竟六王之间看起来和平共处,却也有种不能言说的暗流,相互支持又相互抵制,掌握对方的情况是必须的。
埜禹听了季君月的话同样神色沉了沉,凤幽的来历在六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因为同样满心仇恨,他早已私下和凤幽结成了盟友,前两天季君月用他的仇恨引诱他,现在又故技重施打算钓凤幽上钩,虽然办法很拙略普通,但当用在了对的人身上,那无疑是一招必杀技!
而季君月显然已经掌握了这个窍门,一开口就拿捏住了凤幽的命门,这招用在歌珞和天一奇身上绝对无用,可用在凤幽身上却是极为精准的一击。
别看凤幽看起来一副沉静无欲无求的模样,实则心中早已被仇恨燃烧,他心中的仇恨已经融入了他的骨髓,这种隐而不发的情绪,才是最为深沉可怕的,因为它不爆发就算了,一旦爆发绝对是毁天灭地般疯狂。
别说埜禹神色变了,就连天一奇和歌珞也都神色一动,一个因为全身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一个虽然带着面纱,不过那裸露的柳眉却微微上挑出一道有趣的弧度。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从出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凤幽终于开口了,当那沉静的声音响起,就好似醇香醉人的百年佳酿,低沉清冽又带着三分清凉的妖惑。
“你以为用凤家就能让我妥协?”
平静的询问透满了出人意料的沉静,没有起伏,平淡的好似真的无欲无求一般。
季君月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两分,看着凤幽的眼神妖华敛涟,深处有着一丝欣赏一闪而逝,这个人,远比她想象的要沉得住气。
明明心中的仇恨早已疯狂滋长的侵蚀了他的灵魂,却偏偏表现的毫不在乎心如死水的模样,或者该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掩饰,而是一种脱变。
一种真正的心如死水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脱变,只是这种脱变中发生了变异,那仇恨的种子也跟着变异了,融合在了这沉静之中,融合在了死水之下,一种于平静中毁天灭地的可怕。
“我并非有意激你,诱惑你,而是想与你做个交易成为合作伙伴而已。”
季君月脸上乖邪的笑意多了一抹清晰可见的真诚,好似真的掏心掏肺送上了万分的真挚一般。
可若是姬白炎在此,就会知道,虽然季君月素来都是乖邪肆意的模样,但当她收敛所有的乖张肆意表现出真诚的时候,并不代表她是真的真诚,相反,她的内心充满了算计,只要这份真诚换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下一刻就会变成绝对的暴力和凶残。
秦澜雪看着季君月脸上渐渐改变的神色,那份发自内心的真诚让他澄澈的眸光微微浮动了一下,有什么幽幽一闪而逝,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秦澜雪的所有心思,甚至是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季君月的,尽管平时他表现的不是病态的占有欲,而是充分给予了季君月空间,可这并不代表他对季君月就不重视。
相反是重视到了一种极致病态的地步,可以完全克制自己的占有欲,将占有欲变成温柔入骨的宠溺,犹如毒药一般,让对方不知不觉间食髓知味,潜移默化的再也离不开。
所以尽管秦澜雪是第一次看到季君月如此真挚的表情,但他一愣之后就看清楚了季君月真挚面皮下的黑心黑肺,这是先礼后兵,先给糖后暴力。
秦澜雪突然发现,这一招似乎也挺不错的,值得玩一玩,总比一来就暴露真实想法要好。
季君月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做法给秦澜雪打开了另一个新境界,当一个变态换着花样的玩,甚至玩起了假面绅士的时候,那将是无限升级的可怕。
不待凤幽说话,季君月就继续道:“凤家满门的仇恨想不想报是二王自己的事情,不过作为合作的一方,若是二王愿意永远不站在与我对立的一面,并且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我一些支持和帮助,我可以缩短二王报仇的时间,让时机尽快到来,并且出手相助,至于我是否有这个本事,两天前小龙王已经见识过了,而刚才,你应该也见识了阿雪的实力。”
说到这里,季君月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各位应该听说了异兵团暴力攻击强者的事情了吧,很不好意思的告诉各位,这流荒大陆我季君月势在必得,这是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在场的人没人听不明白,凭着这几天异兵团的凶残劲儿,若是季君月选择直接动手,就是他们联合起来也是伤亡惨重的下场,然而她却亲自前来好声好气的与他们谈合作,这就是诚意。
埜禹哪怕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听到季君月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四千多实力超强的强者,联合在一起的综合战斗力绝不比五谷六荒九殿七道的任何地方实力差,也难怪季君月敢如此嚣张猖獗。
这个时候,埜禹忍不住出声插了一句:“就算异兵团是你的势力,本王承认你确实有资格和五谷六荒九殿七道争霸,可是这并不表示你就能够抵抗各方联合起来的势力攻击,你究竟有什么底气敢说你不怕各方的联合军?”
凤幽几人听了埜禹的话纷纷眸光一动,均从埜禹的言语之中听出了画外音,看来在他们之前,季君月就已经跟埜禹谈过了,甚至似乎还说过某些猖獗狂妄的话语……
季君月扫了凤幽三人一眼,最后才将视线落在王座上的埜禹身上,上扬的唇角多了一抹嘲笑。
“若是连这点孤注一掷的魄力和胆量都没有,小龙王想要报仇,只怕要等下一世了,这样的保证我只说一次,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记在心里,哪怕将来五谷六荒九殿七道的联军打到流荒大陆,只要流荒大陆一日是我季君月的,我都能叫他们有来无回,就看各位愿不愿意下定决心去赌了。”
埜禹被季君月眼底的自信和残酷给震撼到了,因为从那双妖华的凤目中,他看到的不是自大无知的狂妄,而是一种运筹帷幄傲视苍穹的自信,一种将全世界掌控在手的强悍,让人不自觉的被影响,被吸引,最后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一时间,埜禹的神色有些复杂,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知道,这一刻他比两天前更加动心了。
若说两天前他是报了看戏和不屑的态度,那么此时,他已经相信了一半,甚至被季君月的猖獗激起了心中隐忍的热浪,一种想要燃烧自己不顾一切倾其所有去赌的疯狂。
但是隐忍负重了四年,他隐藏了太久,这种隐忍几乎磨光了他心中的尖锐和胆量,越是隐忍,他就越害怕输,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他不想尝试一次次失败的感觉,他只想一击必中。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和小心,甚至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埜禹了,他会害怕,害怕失败,害怕这一生中期所有都无法报仇……
凤幽同样有些意动了,异兵团那些人无论是人数还是综合实力,能够短短几天将流荒大陆搅得天翻地覆,一众强者哀鸿遍野,也是不可小看的,加上秦澜雪这个实力近乎王阶的强者,想来季君月的实力那差不到哪去,确实有和五谷六荒九殿七道并肩的资格。
但也只是资格而已,真要较起真来还是不够看的,何况一旦流荒大陆出现了统治者,各方势力绝对第一时间组成联军将其覆灭,季君月又凭什么说能够来多少灭多少?
“若是来了王阶王者呢?”
凤幽面色波澜不惊沉静一片,看着季君月的眼神却浓烈的如同漩涡一般深沉,开口的话语清清淡淡,却让人从中读出了一丝不在意,那是一种无声的小看和轻蔑。
季君月抬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琼浆果酒,邪妄一笑,红唇轻启:“灭了。”
凤幽眸底似有动荡一闪而逝,再道:“若是来了不止一个呢?”
季君月挑眉,回视凤幽,丝毫没有被他咄咄逼人的询问逼退,笑容依旧邪妄肆意。
“只要王阶王者敢联合出手,我就敢毁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们陪着我一起从头开始!”
狂!妄!简直狂妄至极,更猖獗嚣张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别说凤幽,就是一直看戏的天一奇和歌珞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季君月,似乎意外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狂妄自大,猖獗放肆之人。
海口夸大了那就是一种愚蠢,不过很显然,眼前这个笑容满面乖张邪妄又肆意自信的少女,尽管狂妄至极,可奇怪的是,看着她,没有人会觉得她愚蠢的没有脑子,相反多了一种怪异莫测的危险。
那是一种不可掌控的因素,一种超越所有理解的反常现象,让人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暗自心惊对方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傲视苍穹的霸气。
那是将世界踩在脚下的绝对自信,这种自信不是自大,而是将世界捏在手里的力量,一种可怕的让人超乎想象的力量。
可正因为他们不知道是何力量,才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觉,才会用一种猖獗自大狂妄来定论对方,掩饰自己心中的狂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