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下起了绵绵不断的‘春’雨,雨丝儿一根接一根的甚是‘潮’湿寒冷,这一湿冷吧奚苏柚的身子就受不了了,疼得要死要活,这若到了冬天可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明欢便在酒肆里到处生着煤炭,倒也暖和了起来。小酒肆里一暖和,客人都喜欢来了,除了些蹭煤炭的吃白食的还是有正经客人的。奚苏柚也不管谁乐意付钱他便收了,到头来便也赚不了多少,天天却又要用出去许多,明欢便‘欲’哭无泪了,她小姐也是个‘花’钱没度的主儿这公子也是,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奚苏柚倒也享受,在柜台边儿整了个软塌,一雪白柔顺的狐裘盖于身上,惬意极了,半躺着算着手中的账本,还真没见过这么悠哉的掌柜。
今个儿人不多,倒是那老王天天在,蹭点酒蹭点茶又蹭点饭的,到后来就跟进了自己家‘门’似得,老王又在那边噼里啪啦地剥着‘花’生壳,一口一个,“公子,你家今天的‘花’生味道不怎么样嘛。”
奚苏柚抬眸看了一眼老王,便收回眼神继续算着手中的账本,他知道自己不用出口。
“哎哟,哎哟哎哟喂!”老王一声惨叫,只见明欢上前拽着他的尖耳朵一拧,他顿时哭丧着脸,“大小姐快放手,耳朵,耳朵要给您拧掉啦!”
“我说老王你天天来我们家酒肆蹭吃蹭喝,还怪起我家掌柜的来了啊?”明欢瞪着眼,一肚子火气。
钟离祈一身白衣绣着几只小鱼与这天气倒是响应和,她笑着说道,“明欢别折腾老人家了。”
“哼。”明欢听着自家的小姐发话了,便松了手,自己拧着也是怪疼的,见那老王的耳朵通红着心情变也愉快多了。
老王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些啥,又提酒喝了起来,酒温温的,在这种‘潮’湿又带点冷的天气里喝起来感觉就是倍爽儿。
“阿祈,阿袭如何了?”奚苏柚合上书,微微坐直了身子说道。
“刚喂了‘药’。”她弯着眼眸笑着,脸上微微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极甜,“顺便把了下脉,毒素也清的差不多了,筋脉也在愈合。”
奚苏柚终是有些放心了,看着外头密密麻麻的雨丝,像是网一样网住整个天和地,看着看着竟然有些怀念了分桃谷的桃‘花’,然而分桃谷却没有他自是不能留恋太多。
“苏柚可愿意告诉我那央籽是个什么人?”钟离微蹙淡眉坐在木椅上问道。
“……長央宫宫主呗。”他似无心般回答,手里又拈来账本,头也不抬对明欢唤道,“明欢这酒又快没了,去与刘二到城中取去。”
明欢听得刘二一名,便乐开了怀,取了伞来,欢喜道,“好嘞,马上去。”
便撑起伞跑去雨中了,踩起的水‘花’倒是沾湿了她的裙摆,她却什么也顾不得的样子,奚苏柚嘴角微扯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钟离祈也知道了苏柚是不会与她说的,其实她不知道就算是坐在云端的他亦看不清央籽是什么来头,只知道没有什么是可以瞒过央籽也没有什么可以难道央籽,若是世上真有什么神仙妖魔的,那央籽不是神仙便是妖魔下凡来了。
——但也管不到他头上来,他只要阿袭好着便什么都好了。
“阿祈,我看你家小丫鬟是留不住了。”奚苏柚噙着笑意说道,明欢那丫头喜欢与不喜欢,高兴与不高兴全然是写在脸上的,明眼人一看什么都懂了。
钟离祈微扬起头,有些不高兴了,她同身为姑娘家的自然比苏柚看得更清楚些,道,“竟连那丫头都要走。”
“掌柜的,来壶热茶。”进‘门’一翩翩公子孱弱的很,身后跟着个小书童,小书童收着伞朝里头唤着。
那公子也不说话,只是咳嗽,面‘色’苍白如纸,寻了张桌子便坐下了。
钟离祈起身去跑了壶热茶来,是碧螺‘春’,喜茶的都爱喝碧螺‘春’,连那‘花’袹语也是极爱更何况是钟离祈了。
“公子慢喝。”她端茶壶上前‘舔’茶,热气腾腾的在酒肆里升起袅袅烟雾。
那翩翩公子点了点头便取茶来暖暖身子,这公子看着便不像是平安村的人,可除了想自己一干人为了逃避外头才来这平安村之外又会有什么人来呢,这让奚苏柚倒是有些好奇。
小书童给那公子‘揉’了‘揉’肩膀后说道,“掌柜的可知道平安村姓胥的一家?”
奚苏柚微蹙淡眉,他才刚来到此地又怎会知道。在一旁的老王便吃着酒说话了,“胥家?前些年头不都死光了么。”
“死光了?”那公子轻声低喃道,淡眸有些惊讶。
“怎的小公子是胥家的人?”钟离祈含笑问道。
“我家公子身体不好本想来这平安村投靠亲戚好好养身子的,结果……”小书童便有些沮丧着脸了,那小公子却只是淡淡然笑了笑表示安慰。
“公子若不嫌弃这儿的话……”奚苏柚拈起狐裘披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笑意凛然道,“便在这儿住下吧,我这小酒肆平日里也是安静的。”
小公子一听便连忙起身,咳了几下,缓缓到,“多谢掌柜的。”
“有什么好谢,本就是酒肆,留宿客人也是应该的。”钟离祈见他这般有礼貌便心生了些好感,觉着这小公子不会是什么坏人——但她也不傻自然是要留些心眼儿,这种时刻万不能大意。
片刻过后,钟离祈便引着那小公子上二楼阁楼去了,奚苏柚算着账本也累了刚打算小睡一会儿,明欢那大嗓‘门’又把他给吼清醒了。
“掌柜的,酒取来了。”明欢合着伞抖落了一身的雨,刘二在身后搬着酒进来,笑憨憨的。
这两人到真有种平凡夫妻的模样,奚苏柚笑着,“别累坏了刘二。”
刘二一听老实人总是容易害羞,便说道,“不累不累。”
奚苏柚见二人在这儿,起身上了楼,去看看阿袭,自己不亲眼去看看还是感觉心上吊着块‘肉’的感觉,心事重重。
推了‘门’即使小心翼翼,就怕惊扰了阿袭。
这回阿袭面‘色’好多了,连干燥苍白的‘唇’也有了些‘色’泽,禁阖着的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阴’翳。
奚苏柚看着就笑了,伸手拂了拂他长而卷的睫‘毛’,有些痒痒的刷过自己冰凉的指腹。
“阿袭,不管你对我有情亦或是做戏。”
他伏在他的‘胸’膛,青丝散‘乱’在‘床’沿,他闭着有些湿润眼眸嘴里轻声说道,侧着耳朵细听他微弱的心跳声音,扑通扑通——与自己的心跳频率一致。
“我都认了。”
他喃喃着说完这句话,便睡了过去,睡得极其安稳,已经好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了。
绵绵细雨依旧不断,像是情意一般绵绵不断。
——
第二日早,雨还在下,当真是令人烦躁。
奚苏柚猛然醒来,面‘色’微白,右手被自己靠麻了,见‘床’上人儿一如既往闭着眼,他便叹了口气。
起了身,抖了抖褶皱的白衣,眼眸望向窗外依旧是密密细雨,一片青灰‘色’‘蒙’了眼眸。
再回首,却见他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微动,自己便愣在那里,一身白衣傲然忽的就红了眼眸,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只是愣愣上前,跪落在‘床’边,伸出冰凉的手握住少年微动的手,少年的温度传到自己的手心。他便笑了,那是从未见过的笑意,璨若阳光恍若星辰,眼角‘唇’角连眉梢均挂着暖暖的笑意比得过‘春’日开起的‘花’骨朵儿,如仙下凡当真是美好。
“阿袭。”他唤了句,声音柔柔的带着满满的笑意。
袭清蔚只是觉得一片‘混’沌,处在黑暗之中无法动弹,仿佛身子被水紧紧的缠住一点一点的窒息,想挣扎却被水里的水草缠的更深些,出不来,怎么样都出不来。
知道听见一句呼唤,听见一句软软的声音,他在叫阿袭,阿袭,阿袭,便冲进了他心里——那个披着朵朵桃‘花’的温柔少年啊。
袭清蔚紧阖的眼眸微微转动,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眸,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他又闭上眼眸。直到习惯了这柔柔的光线,半睁着眼眸。
入眼的,是他。
与他温柔的眼眸相对,那个少年一如既往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暖。
袭清蔚嘴角微动,“苏柚。”
奚苏柚笑着眼角便笑出了泪,“阿袭。”
钟离祈和明欢也都上来了,钟离祈当真是惊喜极了,连忙便唤着明欢去熬了‘药’,瞧着都不嫌烫便端着‘药’上来了。明欢也很好奇那个身受重伤的公子是谁,为什么被小姐和掌柜的这般如视珍宝。
“阿袭……”钟离祈盈盈走来,眼眸微闪,端着热乎乎的‘药’,笑着说,“阿袭快把‘药’喝了吧,身子才刚好吧?”
袭清蔚的眼眸如往常般清冷,有些模糊,怕是还没好。
徐诚槺那些人倒真是歹毒,断了他筋脉还想瞎了他双眼,若没有央籽,当真不知后果会如何——恐怕会是天下血流成河吧?
奚苏柚起身端来‘药’,喂给袭清蔚。
袭清蔚不说话,只是喝着,他有太多疑问,喉咙却有些疼,温热的‘药’有些苦涩入了口便舒服了许多。
微蹙眉头,钟离祈递上一颗蜜枣,当日林子卿送来给奚苏柚的蜜枣还剩着很多呢。
外头绵绵细雨有仿佛要停的样子。
“掌柜的!来壶酒!”楼下有人大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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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小陵子发誓要给他们温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