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所为愈多,可被非议者愈多,这谁不懂?”
曹操冷笑两声,只不过笑声在这厅内显得多少有些空旷,并无人附和。
对他来说,听这张飞颠三倒四的说了一会才明白这是数百年之后的事,本无兴趣只打算略略听听,但这声音说到了“权相”就不得不让曹丞相上心了。
而即便刨除掉那些个听不懂的名词,去向缘由他也听明白了个大概,故而有此哂叹。
厅内寂静了一下,随后一个声音响起:
“丞相多为,故而为世人所忿!然分损谤议亦不能掩丞相之功也!”
张飞当即拍桌子:
“刘晔你有完没完?!”
这使得刘晔一张面孔顿时通红:“匹夫安敢……”
但在张飞冷冷的注视下,后面的话语刘晔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于是张飞这才重新坐下,换了一副神色拍拍曹操大腿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老曹家所为的,着实有点多。”
“前些年俺记得你还说要是没老曹你,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呢。”
“结果你老曹第一个称王,你儿子又第一个称帝,还给你安排了个魏武帝的名号。”
角落里荀彧的神色一动,眉眼间又添了一分愁意,但心下却又觉得轻松了不少。
曹丞相脸上神色顿时很精彩。
如果说那什么儿孙早亡之事还能斥驳一二,那此时张飞所说就真的有点难以争辩。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非荆襄生变,他此刻多半真的已经称魏王了。
自己称王,儿子篡位,最终三世而亡,莫非这就是张飞所说的,没有光幕的原本之史?
手一抖,曹操下意识抓住了张飞的胳膊:
“吾之史……”
“急什么?自有看的时候,到时候你不看俺还要逼伱看呢!”
曹操顿时无言以对,心下愈发忐忑。
说到这儿张飞顿时还有点可惜:
“可惜没能邀十万哥同列席,不然……”
这句叹息被曹操略微揣摩了一下就明白过来是孙权,毕竟有资格在场者再看看张飞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但看不惯张飞这态度,曹操还是要刺一两句:
“汝对文远之功绩倒是记得清楚。”
曹操眼看着张飞脸色奇怪了不少,最终摇摇头道:
“这名号可不是俺给的,是后世给的。”
……
广政殿中,赵德昭一边看着光幕,一边听父亲用一种百转千回的复杂纠结语气与他缓缓讲述了两宋之变。
光幕中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年岁与他差不多,但听着最终之叹,赵德昭也还是有点狐疑:
“说在南宋能得罪蒙古或天子,听起来倒像是夸赞天子宽仁大度的。”
“可为何不能得罪豪强文人?不能抑豪强何来抑兼并?而文人……”
赵匡胤踌躇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负手而立道:
“德昭可知,那史册当中汝是如何死的?” 赵德昭自不知晓,但看父亲这般落寞态度也猜到了几分,当下安慰道:
“那些事爹爹不想便是,儿还活的好好的呢。”
摇摇头,赵匡胤淡淡道:
“你因为将士讨要赏赐被斥责后自尽,且不止你,德芳之死亦有蹊跷。”
“修史之人能因刀兵临身曲笔,也自能因为个人好恶而隐撰。”
“快刀斩人颅,曲笔断人名,皆利器也。”
眼看父亲因为这个略有一点沉默,赵德昭干脆收拾了一下心情,故作好奇道:
“这名为海瑞的能被此人特意提起,可见是个十足的好人,不知哪位君王有幸有此能臣。”
而旁边赵光义眼看着侄子微微调整站位已经彻底变成了背对他,一时间心情也倍是复杂。
【说到“公田法”就不得不提到大部分王朝的末年基本都伴随着财政危机。
因此,大部分王朝末年的求变,首要目的都是搞钱。
这里还是先以大明朝为例。
万历时候为了增加收入把田赋累次加了九厘,但等到天启即位,大明的财赋依然有二百多万的缺口,于是从即位之初起就搞了几项非农税收搞钱。
天启元年,杂项银盐课银和关税银合计收了一百二十七万两,而等到天启三年,盐课、芦课、关税合计四十一万两,而杂项银已经增加至二百三十万两,不仅抹平了财政明面上的缺口甚至还有一点创收。
不过天启帝能这么悠哉悠哉也是因为明朝的商税太过简略,再加上征税的主体飘忽不定所以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塌房税、酒醋税、契税、渔课和市肆门摊税几大类基本就已经囊括了所有商税,除了酒,基本都是光听名字就刮不出来大钱的税。
明木宗增加的杂项银也基本都是与商税相关的,只不过为了避免藩王染指所以不通过税课司局征收,因此这些商税落在明面上就成了杂项。
可惜的是当时要是能动作大点收回宗室和外戚的盐引整顿盐政,再把酒从商税里提出来专卖收税,大明说不定还能死的好看点。
毕竟盐这个东西不管贵贱都要吃,结果历代要噶之前想要搞钱都要把盐税一翻再翻,搞的民怨沸腾不说,还搞出了黄巢这种私盐贩子,算是得不偿失。
反之酒这东西本就偏向于享受,必需品的属性比较弱,近代诸多国家烟酒都是税收大头,甚至大宋朝酒税都能收个几千万贯,明朝体量更大但收的酒税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非常吊诡。
当然这里就又扯远了,也实在是因为明朝税收之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等到咱们这期将宋元聊完了,之后肯定是要详细说说的。
毕竟李自成当初就叹过,贵为天子,所蓄不过二十万,何以不亡!
历代大一统王朝里,穷死的大明也算是独一号了。】
华盖殿中本来祥和的气氛为之一清,朱标清楚听到了身侧老爹的声音都嘶哑了不少。
“穷死?”
“不是因为番人所灭?”
沉默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咆哮了了起来:
“怎么能是因穷而死?!”
声音当中的怒意彰显的清清楚楚,但朱标也清楚,原本爹爹与他说的被北地旧敌所亡已经是不能接受了,何至于如今此言呢?
不,都不用说大明皇帝了,他皇太子也同样没法接受。
这一刻朱标心里甚至还有不少迷茫:
莫非为了适应那个所谓的窗口期,为帝者还须懂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