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刚从宫中出来。
墨珩远远看到,吐出嘴中叼着的狗尾巴草,就跳进来惊喜挥手,“王爷,你可总算是出来啦。”
他还以为王爷遇见什么事了,平常被宣进宫,总是过不了一刻钟就出来了,这次硬生生让他等了快两刻钟啊!
外面快无聊死了,最近王府的暗卫兄弟们也不在。
墨珩深深叹了一口气,王爷是喜欢安静,可要让他和王妃活活憋死吗?
“嗯。”沈观轻嗯一声,坐上轿子。
墨珩任劳任怨的驾着马车。
行至街上一处,在一个商贩摊子上,瞄到几个熟悉身影。
他微微侧过头,有些兴奋地朝轿内说道:“王爷,我看到王妃了,我们要下去吗?”
说完墨珩又往那处瞥了几眼,忍不住拍了把大腿。
呦,不错,他的暗卫兄弟们还跟在后面,做任务还挺尽责,但是银子不会涨,毕竟他们王府也不宽裕。
沈观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不必。”
沈观手捏着挡帘,朝外看了一眼,正打算放下窗户的帘子,眼睛捕捉到了一个浅桃色衣衫的身影。
那女子肩膀一抖一抖的,似是在笑,场景和睦,氛围也和谐。
为什么要笑?
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吗?
沈观看着阮渔手上多了一张狐狸面具,她笑得灿烂,片刻后,狐狸面具被阮渔带在面上。
阮渔正作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往柳莺莺身上撞去,而阮牧在一旁笑着看两人嬉闹,一切岁月静好。
沈观有些好奇,可又不知在好奇什么,或者说,他连什么是好奇都不明白。
他并未直接指出墨珩刻意放缓马车速度的事。
在收回视线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同样望着那处的人影。
沈观恍惚间嘴里吐出来一个字,“顾…”
可他明明从未见过此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姓什么。
“咳,咳。”
沈观轻咳出声,头又疼了起来,他拿出手帕轻擦嘴角渗出的鲜血。
等乘马车回到王府后。
沈观低声说道“墨珩,你今晚不要回来王府。”
头也没回,声音冷硬。
墨珩一时间有些发懵,但还是低头应下,“是,属下明白。”
沈观走到屋中,锁上房门。
他摊开手,沉默看着手中被握出褶皱的帕子。
白色帕子,越发衬得上面染上的血有些刺目。
恍惚间,有好多声音在沈观耳边不断回荡,“你是怪物!”
那些声音凄厉如鬼魅,对着他大喊,“你是怪物,你还我们命来!”
他是怪物?
沈观掀开了被黑布遮挡的一处,下面铜镜显露了出来。
他伸手微触镜面,面容清晰地映照在了上面。铜镜因为触碰,边角又多了几道裂痕。
镜中人一张冷面,眼底带了些许暗红。
沈观嘴角牵动,学着方才看到的笑,只是过大的弧度,过于生硬了些,配上发红的眼,让这笑显得格外可怖。
他收回了笑。
等重新轻扯嘴角,轻微的弧度,稍微正常了些,终于像是在笑了。
沈观自嘲。
他现在终于是一个像人的怪物了。
从桌角拿出一把带着暗纹的匕首,沈观抬起手,露出的手腕光洁白皙。
皮肤被割破,除了凉意再无其他感觉。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开始漂浮弥漫。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开始说着什么:
“杀了所有人,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世界本属于你!”
沈观蹙眉凑近铜镜,看着鲜血顺着手腕蔓延,最后从指尖滴落地面,他本不予理会,沉默后终是说了句:
“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人,更不会属于我。”
片刻后,他垂眸看向伤口,手腕肌肤恢复如初。
他接着尝试弄出更严重的伤口,最后结果依旧,伤口会恢复,只是次数多了会延缓一些,尤其是在伤重的时候。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带血的匕首划向胸口,手背因为用力凸显出了黛色血管。
雅青色云锦暗纹常服,胸口处的大片红色晕染开来,袖口也带着斑斑血迹。
他把匕首扔到一旁,静静看着伤口。
不知等待了多久,伤口终于复原,只余血痕依旧。
沈观重新看回铜镜,双眼已经变得血红,快要滴出血般。
他看着镜中人影,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抬起,轻掩住了一侧红眸: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