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快八点了,晚上十点半,运伤兵的火车就要从岳阳车站出发了,还有两个半小时,刘文秀老婆已经走了,家里的佣人也在今天一大早被刘文秀两口子给遣散了,现在的刘宅除了这帮将要去制造铁路大案的人们连一个闲人都沒有,也沒人做饭了,都到这个点了,高全连晚饭都沒吃呢。
好在刘站长家里还有不少现成的熟食,刘夫人走的时候可沒把那些香肠腊肉给拿走,刘宅里剩下的这些人就像蝗虫一样,把这个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给翻出來扫荡了一空,反正这个家从今天晚上之后也跟自己沒关系了,刘文秀索性领着这些人把地下室里藏着的几箱子好酒也拿了出來,作战之前喝点酒能提升士气,刘站长是想通过酒精來给自己壮胆呢。
问題是接下來他们并不是要上战场和鬼子厮杀,高军长是要领着这些人去干一项技术活儿,去人为地制造一起火车撞车事故,去干这种精细活儿喝多了酒哪能行。
“文秀,诸位,这些酒哪个要是喜欢又觉得不影响行动的话,尽可以带上,但是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能沾酒,一滴酒都不能喝。”禁酒令今天晚上是一定要严格执行的,万一刘文秀喝醉了酒,这家伙去扳错了道岔,让两列鬼子火车安全的各自开到了目的地,那他们这两天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了。
高全发了话,哪个敢不执行,有好酒的,悄悄揣了一瓶到怀里,好比像彪子这种,更多人是看都不看这些名贵好酒一眼,直接把这些好酒当成了空气视而不见,出门办大事,身上挂个酒瓶子太碍事,大概也只有像彪子这种身手高绝的人才敢在出门办事的时候还带着酒瓶吧。
“出发。”晚上九点钟,高全带着人准时从刘文秀家出发,就像真的去赶火车一样,提前两个小时往火车站赶。
高全和刘文秀,以及洪莹莹、柳七等人再加上十几名战士合在一起有二十个人,曹斌、董甲义他们是七个,加在一起组成一支将近三十人的队伍,这些人有穿伪军制服的,有打扮成日军的,这样一支日伪军混合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走在岳阳街头。
两天來岳阳一直在戒严,街上早就沒行人了,更不用说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大街上除了偶尔出现的一支支鬼子巡逻队,别说老百姓了,就连一条流浪狗都沒有。
刘文秀和石磊、董甲义三个人走在最前面,刘文秀知道今天晚上行动的地点,他要在前面给大家带路;石磊就不用说了,侦察团长主动走到最前面除了因为他应变和战斗经验都丰富之外,也是因为这支队伍的主将是高全,有军座在,石磊这个侦察团长当然要主动担任开路尖兵了;董甲义是军统的副站长,他往前面一走,代表的就是军统也参与了这次袭击,他是为军统加分來了。
寂静的街道,偶尔路过一盏昏暗的路灯,街边的窗户里也很少有亮灯的,按说现在时间还早,正是该市民们夜生活丰富的时候,现在的这种黑暗和安静,正像日军对这座城市的统治一样,阴暗而压抑。
刘文秀在前面带队,走得并不是通往火车站大门的那条路,大门口那边有太多的鬼子,他只要一去火车站就会被无数的鬼子注意,他是站长,鬼子都认识他,刘站长现在带着大家伙儿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另外一条直接通往铁路线的小路。
“夸夸夸。”远远地从对面走过來一支日军的巡逻队,这个巡逻队人数并不多,十來个鬼子排成一列纵队,前面有牵着狼狗的训狗员,这是一个鬼子巡逻小队的标准配置。
刘文秀脚步迟疑了一下,他有点紧张了。
“别担心,你就把鬼子当成一队出來找食的鸭子,别理他们。”石磊及时发现了刘文秀的异常,赶紧低声提醒了一句。
刘文秀轻轻点了一下头,加快了脚步,可仍旧看上去和平常人不一样,沒办法,刘站长从來沒经历过这种事,就算在众多鬼子环伺的火车站当站长,他也沒这么大压力,石磊一看刘文秀站到前面实在不行,鬼子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來这位有问題,于是,侦察团长赶紧跨前两步,把刘文秀往身后一挡,直接把刘站长藏到了身后的队伍里,后面是将近三十人的队伍,多一个不合拍的刘文秀也不是那么的显眼。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果然,在两支队伍即将相遇的时候,对面的鬼子提前发问了。
“我们是工兵部队,奉高品将军命令去巡查铁路安全的,你们是哪部分的。”來而不往非礼也,鬼子问过來了,这边沒理由不回问,董甲义大声用日语向鬼子问话,旁边的石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军统的副站长说日语还挺标准的,比他这个侦察团长说的日本话好像还多像了那么一点点,简直都快撵上军座了。
“原來是工兵部队,我们是夜间巡逻队第三十四小队,巡查铁路的时候可要小心,当心那些到处乱跑的火车。”巡逻队的鬼子还挺关心他们这些工兵同僚,两支队伍走近了还不忘了提醒这边。
“嗨,多谢关照,我们会小心的,你们也请小心。”两边彬彬有礼的相互嘱咐一番各走各的路了,路上遇见的第一支鬼子巡逻队,就这样有惊无险的错身而过了。
往常高全带队出來执行任务,只要是遇见鬼子巡逻队,基本上都是能宰就宰,能干掉就干掉了,今天他却始终都沒发出动手的暗号,第一是今天的队伍里有军统的人,他不想让那些军统特工看见五百军侦察兵战斗的特点,第二也是因为今天晚上将要进行的这次行动太重大,高全为了这次行动不出任何差错,他宁可把到嘴的十几个鬼子给放过去,不能因小失大。
这一路遇见了两拨鬼子巡逻队,都被董甲义用熟练的日语给应付过去了,这里好像已经出了主城区,宽阔平整的街道变成了狭窄的小路,路两边也不再是楼房,而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有点像农村人家自己盖的房子。
“呜,,。”一声长鸣的汽笛之后,地面都跟着有了微微的颤抖,原來这里已经到了铁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