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积年小二害怕成这样,看来这帮来搜索的鬼子不一般!
掌柜张贵说了句:“别慌!天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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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关敏这才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张贵对黎叶笑了笑,道:“这小子就是这样毛毛糙糙,让你见笑了。”
黎叶扬了扬嘴角,算是笑了笑,打趣道:“看来你还要多担待点,小关还得继续历练几年才能接手你的位置啊!”
张贵伸手一邀,脸上苦笑道:“你还来取笑我?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这孩子也不至于跟我这么些年都……,是我不会教啊!”
黎叶闻言笑了笑,没搭理他这样的自嘲。要是这样经验丰富的、从老交通员成长起来的地-下-党-员骨干,都自认不行,那在敌占区工作的许多同志都可以回家种田、被鬼子和恶霸奴役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里间包厢,大厅里有上十桌客人,关敏正在给其中一桌客人续水,中间一个小方台子上,一对老少爷们正停下了拉二胡、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护在身后,他们看向门口闯进来的一队小鬼子,眼中露出恐惧神色……
张贵立即朝门口迎了过去,拱手笑道:“小笠原太君,您可好久没来喝茶了,里边请,里边请……”
带头的一个鬼子少尉,长相不说也罢,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络腮胡,都长满了脖子,一根根短桩,向胡乱生长的短刺,向外扎着,他的三角眼带着的狠辣戾气,一般老百姓估计都见着就腿软,其中一只眼还带有一片白内障,看起来很瘆人!
鬼子少尉一把推开张贵,喝道:“张掌柜,你的,大大的坏了!我的,接到举报,你的,收藏我帝国逃兵,要是被我搜出来,你的,死啦死啦的!……”
张贵一惊,赶紧解释道:“哎哟,小笠原太君,您可冤枉死我了,我张贵就是正经商人,太君们来喝茶,我哪敢拒绝,我就一个普通商人啊,也判断不出哪位太君是您说的‘逃兵’不是?……”
他熟练地悄悄塞给鬼子少尉一叠纸钞,“哀求”道:“肯定是哪里有误会了,您也知道我这里有苏杭进的好茶,攸冢将军、田中将军也常来小店喝茶的。我是正经商人,大大的良民啊!”
他说的是第一军中将司令官筱塚义男,还有黎叶在集中营遇到的参谋长田中隆吉。
鬼子少尉面色纠结起来,恼羞成怒地叫道:“八嘎!你的,用将军,要挟我?……”
张贵连说不敢,把鬼子们邀请到里间包厢,招呼小二哥关敏奉上好茶……
一场风波被老掌柜化解于无形!
……
黎叶在见到鬼子少尉的第一时间,便矮身藏进张贵身后,在他的掩护下,退回了包厢——他清楚记得自己身上是一件士官军服,他第一时间就不想被鬼子看见后、向鬼子少尉行礼……
也正是这样,让他第一时间避免了暴露身份。
张贵将鬼子们引入隔壁包厢后,依稀还听到“太君们日夜搜索,真是辛苦!……正好在小店歇歇脚,喝口茶水解解乏”等等……
不一会儿,小二关敏进来,对黎叶招招手,他一手悄悄指了指后院,一手端着茶水盘子、在门口只耽搁了几秒钟,便端着茶水进了隔壁包厢……
黎叶立马抱起沉睡中的原雪,离开包厢……
来到后院,趁着此时无人,在院子里瞬间取出牵引车,拿了两套衣服后,迅速将牵引车收起来……
随即,打开一间客房,快速给他自己和原雪换衣服……
现在许多有条件的百姓还穿着毛衣毛裤、或者棉衣棉裤,他和原雪这样身体素质好的、平时活动量大的人,简单的春装、加上外套、大衣,再戴上布匹帽子、围巾,什么伤势绷带都裹得严严实实……
“好像真的伤得不重啊!”
黎叶就近感受到原雪愈加蓬勃的生命力,心里一喜,担忧也瞬时间放下了一些。
原雪睡得很熟,他给她脱去鞋袜,跑了泡脚后,换上新袜子,将她摆正、放在床上躺好,因为她裹着时下流行的呢绒大衣,黎叶也没再费事脱去,用一件毛毯给她盖好后,才出去倒水,又进来用炉子里的煤球、给暖盆生火……
不一会儿,屋内暖和起来,原雪的面色也微微红润起来,只是嘴唇有些干裂。
黎叶又拧着炉子上的热水壶,赶紧倒热水,放温后,用棉签给原雪沾湿嘴唇……
“黎叶,水,水……”
原雪睡梦中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黎叶答应一声:“好嘞,水来了,你慢着点……”
他取出腰包里自备的小包红糖,用水化开后,再用汤匙挑了小勺糖水,慢慢地给原雪喂了半碗,等她咂咂嘴又睡熟过去,才给自己快速洗漱一番……
正在穿衣服,外面院子传来一阵吵闹声。
黎叶听着张贵拦不住鬼子,遂麻利地将他和原雪身上换下的鬼子军服给塞进背包里,随即跳了起来,踩在墙上借力,一把抓住房梁、将背包塞在上面,才放手、踮脚、屈膝缓冲,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快速洗洗手,戴好帽子、围巾,将洗脸盆端起来,打开门,一盆水泼了出去……
“八嘎!”
几个小鬼子立马中招,扑打着裤子上的热水,嘴里大声痛骂着……
“哎哟,对不住啊,几位太君!”
黎叶顺手带上门,赶紧跑上前,他比掌柜的更加大方,一个鬼子塞了一叠鲁中生产的日币,连连道歉:“这是在下一点赔偿费,几位买身新衣服,也代表我的深深歉意……”
几个鬼子捏着钱,眼睛都瞪大了,掩饰不住地喜悦迸发出来,随即他们打量起黎叶起来,不过看到他掏空的一个腰包——其袋口都是直接敞开的,遂没了兴趣……
黎叶在他们将视线挪开的瞬间,哈哈笑道:“也怪我没看清就倒水,几位太君,要不咱们去隔壁买一身一副换上,免得冻了着凉,湿衣服穿着也难受啊!”
再他的刻意提醒下,几个鬼子的面色一僵,不说还好,一说这裤子湿答答的非常难受,一把将步枪扔在肩上、一手挎着枪带,一手提着湿透的裤子,一歪一歪地走了出去……
黎叶赶紧跟上,但是……
几个得钱的鬼子,明显不想让前面的其他鬼子知道,遂对他摆摆手、又拧着裤子,离开了……
“嘻嘻……”
关敏等鬼子走后,忍不住捂住嘴,轻声笑了出来……
“去去,到前面招呼小笠原去。”
张贵踹了他的屁股一脚,叮嘱道:“小心点,别露馅了!别笑了……”
关敏伸伸舌头,应声:“知道了。”赶紧跑了……
黎叶道:“拖延一时,若是鬼子警觉,可能会再来,我走了,你这里……?”
张贵拍拍他肩膀,笑道:“放心,我有办法,我们这里也有给客人休息的客房的,我只说你没钱、住不起客房了、走了。这就行了!”
黎叶点点头,逻辑上说得通,但是鬼子讲不讲逻辑和道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看泼水的地方,那里的牵引车的车轮印,已经被冲干净了!
黎叶遂没有再耽搁,取了背包,灭了暖盆,抱起躺下没两小时的原雪,再次起程……
他刻意从鬼子所在包厢门口经过,又从茶铺大厅出去,在门口招了辆黄包车:“最近的旅馆。”
车夫答应一声,拉着他俩转过一个街口,再一处小旅馆门口停下……
黎叶结了账,进去旅馆只是借用了一个电话——随意拨通后掩嘴低声哼唧几句,不久后出来,再招了一辆黄包车,转道下一个旅馆——打“空”电话……
如此三番,才在一间老式客栈,找了间房住下……
睡到下午,黎叶警觉地醒来,便见到原雪正在泡茶,“咕咚咕咚”的倒水声,是他醒来的声源。
“对不起,吵醒你了?”
原雪捧着茶,嘴里道歉,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
“哦,没事!哈啊……”
黎叶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随口问道:“你身上感觉怎样?胸口闷不闷?……”
“啊?”
原雪诧异地看看他,问道:“什么?”
黎叶不知道怎么解释,遂将那次爆炸的危险告知,才强调道:“我是说内伤……”
不想,原雪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受过专业训练的,好不好!……”
那次爆炸,她感应到危机,便立即将身体离开地面,不像围攻她的那些鬼子,震死的不好说,被周围废墟的残破房子倒塌压死和砸死的不计其数……
黎叶听到经过后,这才放下心,不过,她既然没事,怎么会脸色依旧不好?
原雪过了一会,才淡淡问道:“我记得是一身夜行黑衣,你给我换的衣服?”
黎叶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除了呢绒大衣是他换的那件,其余她戴着的帽子、围巾等,都换成了她喜欢的绣着小花的丝质品……
他愣然点点头,小心答道:“是。”
原雪白了他一眼,看起来并未怎么生气,她喝口茶,才道:“我找老板娘换的,还差些钱,你到时结账记得补上。下次给我起名字,记得别姓藤……”
黎叶再次一愣,也没细问,答道:“哦,知道了。”
从救了她道醒转来后,原雪的状态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仿佛褪去了一些负面包袱,整个人都变得阳光灿烂了些。不过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好坏。只要她没事就好……
不久,鬼子们又来这间客栈搜索,不过,这里的老板娘有些手腕,三两下打发了鬼子士兵,连客房都没让检查。
原雪此时叹道:“真是一个厉害女人!”
黎叶差异道:“什么?”
原雪提醒道:“你没发现这间客栈有什么不同么?”
黎叶摇摇头:“我有点困,此时头还有些懵。想着怎么带你逃离鬼子的追查,转了几家旅馆、酒店,才到这里,我困的不行,没感觉到危险,当时,就住下了……”
原雪一滞,随即给他倒杯茶,没好气地问道:“当时,看老板娘漂亮,你才没有警觉性么?男人啊!”
黎叶一囧,分辨道:“没,没那么夸张吧?!早上我们进来时,可是一个男掌柜……”
这间客栈,他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出危险,经过原雪反复提醒,他也思索起来……
随即,黎叶喝完茶,起身道:“咱们还要住两天,等你纱布拆掉后,我们再去跟秀芸、结巴他们汇合。我们去吃饭吧,正好会会老板娘!”
原雪抿嘴一笑:“你去吧,刚才我跟老板娘打过交道了,差点被她察觉头上的绷带,你小心点,可别舍不得回来……”
黎叶“呃”了声,道:“那我给你打包带点吃的回来……”
他起身离开,原雪忍不住“噗哧”娇笑起来……
黎叶三两步下楼,便见到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柜台前“霹雳巴拉”地拨打着算盘……
听见他下楼的声音,那边的算盘声立时停下。
“哟,客人下楼啦,可是有什么需要?”
那个身影转过来,立马掩嘴惊呼出来:“怎么是你?”
黎叶也同时惊呼出来:“是你!”
正是他从苏城带进青岛后,许久未见的王瑜莲王大小姐!
王瑜莲的变化很大,从一个清纯少女、到如此熟-妇的打扮和风情万种的妩媚气质,他差点认不出来。
王瑜莲面色一红,随即恢复正常神色,对他轻轻道:“四哥,你可是饿了,我这里有现成的酒宴套餐,都是热的,我,我马上给你端上来……”
她带着他来到一处单间餐桌上,立即匆忙离去……
“呃……”
黎叶伸伸手,想要问她近况,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等王瑜莲再次到来,几个服务员端着饭菜、车水马龙地迅速摆满了一大桌……
王瑜莲道:“李四大哥,你,吃呀……”
她给他倒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举杯跟他一碰……
黎叶闷头一口喝干:“好,我就不客气了!”
王瑜莲现在已经换了身衣服,脸上的浓妆也洗干净了,只是淡淡地描了眉,明眸皓齿,清纯可人,有种贵妇人转为小家碧玉、又带着刁蛮大小姐脾性的另类吸引人的气质,非常好看!
她默默地看着黎叶狼吞虎咽,丝毫不觉着不耐烦,脸上、眼睛里都散发着喜悦……
随即,等黎叶速度慢了下来,她才含羞轻声问道:“跟你住一起的藤小姐,就是你夫人么?”
黎叶看她一副要拜见大夫人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这下糟了,怎么回答?”
说“不是”,那怎么解释跟原雪的关系?
要说“是”,他这方面还真不好骗人!
“天!怎会突如其来遇到她?!”
黎叶叹口气,不答反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瑜莲不在鲁中发展,跑到晋中,按照原雪的观点,的确有些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