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二婶的问话让郑氏听了一愣怔,是啊,去那么个富贵小姐云集的地方,自己这等人家的穿戴、用具可就不能用了。王嫂子也没交代自家准备什么,难道她以为自家一定会有所准备,所以就没特意说?
郑氏疑惑的眼神看向冬儿。
冬儿见康二婶也向着自己看过来,忙笑道:“原本就是我们烦着您家的妮子,当然不能让您家里准备物件。我和妮子两人在女学的所有用度,都是张家的管事王嫂子准备,婶子不用操心这个。”
郑氏听了更是脸色铁青。自家已经定下的长媳,想用冬儿的东西给长媳补一些聘礼都被打回来,张家却要给这个八竿子搭不着一点儿关系的妮子置办衣着、穿戴、用具?
康二婶则连连摆手:“我们已经得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再让你们这里出这个费用?不成,不成。”
冬儿笑道:“不成也得成。婶子,我和您一样,也不知道进去女学需要准备什么。”
康二婶不安的小声嘀咕:“自家孩子去进学,怎么好连衣物用具也让人家准备?”
冬儿偷偷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郑氏,如果换做罗木匠遇到这样天大的好事,哪里会有丝毫不安,只怕高兴地眉开眼笑,满脸都找不到眼睛了吧。
冬儿又对康二婶说道:“婶子您不要总说这些感谢的话,我还得谢谢您和二叔愿意让妮子陪我去。淑宁女学的名头听着响亮,可治学也严苛的很,进去女学学习不见得全是好处。在那里进学的大都是些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咱不一定能处得来。而且,还要学些规矩什么的,一定很辛苦,可能会吃苦头。妮子年纪小,又从没离开过家,还不知道是不是吃得消。若是妮子在女学过得艰难,您和二叔两个不要埋怨侄女才好。”
康二婶听了冬儿的话,嗔怪道:“冬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学东西还有不吃苦的吗?原本咱就是有那个吃苦的心,也没得机会。现如今白白得了这么好的机会,冬儿你还说什么怕我们埋怨的话。二叔、二婶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冬儿忙笑道:“我不是看您和二叔把妮子的看护紧,怕妮子在女学吃苦,您二位心疼不是?”
康二婶也笑了:“心疼那也得看是什么事情?这是好事。”
好不容易把康二婶应付走,郑氏算是松了口气,起码再不用明明心里极度不痛快,却要硬生生的摆出根本不存在的笑脸。
可是郑氏也只是消停的过了个晌午。
到下半晌,听到风声的罗木匠放下手里的活计,和着自己婆娘及大春两个,一起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炕上坐着的冬儿看到鱼贯而入的罗木匠三人,不由得惊愕的瞪大眼睛,这不过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口口相传的话,竟然能传的这么快吗?
自己找女伴去淑宁女学的事情,罗木匠家知道了一定会掺和,但是,冬儿以为没这么快。
她原本以为,王嫂子很快会接自己走,也不过几天的时间,罗木匠等人是不会这么快就听到消息的。等到他们听到消息找来,自然是由自家老妈郑氏来支应他们,自己则可以躲得老远。
冬儿郁闷的想道,自己昨天应该让老爹瞒着些人,隐匿的和康二叔说这个事情。在一众贫民聚居的地方,竟然有女子能去淑宁女学。当事人高兴的说,局外人震惊的传,再有好事者找寻着告诉有关人等,罗木匠这么快能知道这事也就不稀奇了。自己早就对这个时代话传话的速度感到过震撼,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忽略了呢?
这下子,轮到冬儿强作笑脸对着大春、罗木匠等人了。
郑氏满脸愧色的接待了罗家人,在大春问起冬儿的陪伴时,郑氏强撑着的脸终于垮了下来,她气愤的说:“冬儿是你妹子,你也是当大哥的,你问问她,这事是她自作主张决定的。咱们和你爹都不知道。”
冬儿手里拿着还没纳好的鞋底,摆出无辜的笑容,等着大春亦或罗木匠的问话。
大春压下心里的急躁,和声问道:“冬儿,怎么回事啊?我听人说张家要送你去淑宁女学进学,需要个女伴。我原本听着还有些狐疑,原来确有其事。让你巧凤姐去吧,巧凤是咱自家人,你两个在一起相互照顾,自是比别人强的多。”
罗木匠家的在一旁忙不迭的附和“是啊,是啊”。
“啊?这样啊。”冬儿遗憾的支吾了半晌,才说道:“那个,大哥,你一向说巧凤姐和我不一样,是个规矩懂事、重礼仪的姑娘。我是怕巧凤姐和我在一起,污了她和你的名声,所以,选了康二叔家的妮子做伴儿。”
郑氏想到冬儿昨天挑衅般的对自己说不喜欢巧凤,愤然反问道:“你昨天是怎么说的?”
冬儿讶然:“我昨天也就是这么说的啊。说巧凤姐一向仪容俱佳、雍容大度、举止得体,用不着学什么礼仪。”
郑氏继续问道:“接着,你还说了什么?”
冬儿笑笑,她才不信郑氏会把昨天的对话原封不动的搬出来。如果郑氏说出来,那自己就说因为郑氏变相的虐/待自己,自己心里不忿,所以偏偏不顺郑氏的意。看看她一向偏宠的长子会不会埋怨她。
冬儿对着罗木匠家的交代道:“咱们来往的这些人家里,也就是蔡大婶和康二婶一直不嫌弃我,愿意让兰芝、妮子和我一起相处。当时王嫂子问话问的很急,我想着我娘和大哥,一向都说我给人家做妾是丢家人的脸面,一直嫌弃我性子野,不像个正经女孩家。尤其是大哥,还说过担心巧凤姐会因为我名声不好,不愿意嫁进我家。王嫂子问我的时候,我哪敢说要巧凤姐做伴儿,只想着蔡大婶和康二婶不嫌我丢人,没准儿愿意兰芝和妮子同我做个伴儿,就随口告诉王嫂子让妮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