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说好的事情,临到走时,徐诗语有些犹豫,好几次欲言又止。
冬儿见她踌躇良久,也没说出一个字,忍不住问道:“诗语,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徐诗语也就借着冬儿这个口风劝说道:“咱们别去棋苑中级班了,好不好?姚静就在那个中级班,她和咱们同窗时,就对你冷言冷语的挑衅。要是咱们到了她的学堂,岂不是更被她蔑视。若是再起了冲突,惹出别的事情就不好了。”
冬儿讶然道:“不会吧?我又不招惹她,随她冷言冷语好了。咱不理她,自然不会有冲突。再说,咱们每次都是在下课前就离开,不会给她冲突的机会。”
事情果然不禁念叨,这次冬儿失算了。她们刚到课堂外,只临窗看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了姚静的声音。
姚静穿一身月白色绣水墨荷花纹衣裙,捧着教具站在四人后面,冷着脸扬声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学堂上原本一心听课的女学生,还有一心讲授奕理的教习,听到窗外姚静特意提高音量的问话,齐刷刷的转头看过来。
再偷偷溜走显然很不现实,冬儿索性站定、转身,回答道:“我听说奕理高深、玄妙,很是仰慕,所以过来看看。”
姚静冷着脸奚落冬儿:“想知道奕理高深,可以报名从低级班学起。这么冒然的跑来棋艺中级班,会让我们误以为杨姑娘已经是个高手,对低级班不屑一顾了。”
冬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姚静,这是故意在挑衅?自己好像没惹过这个姑娘吧,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怀有敌意。
乔秀妍忙说道:“姚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仰慕各位能上中级、高级班的姑娘们,来观摩、学习姑娘们的学业。只是一心向学,没别的意思。”
姚静说道:“好多女学的姐妹都看到你们昨天去两个高级班偷看过,你们向学的心真是高的很啊。”转而又对冬儿说道:“按说杨姑娘是要给人家做妾的,学些规矩礼仪的很有必要,日后抬进张府也好伺候张奶奶,不至于坏了规矩。可杨姑娘这个妾和别家的妾好像不太一样,听说张爷看中的是你做粗活儿的本事。想来把你抬进门后,张家奶奶也用不着做粗活儿的妾伺候她。这样的话,杨姑娘跟本没必要来淑宁女学,找个账房学学算盘、学学苦力扛活就足够了,犯不着来淑宁女学让我们恶心。我们女学可不管给人家教导奴婢。”
冬儿示意妮子不要开口,自己说道:“观看自己所在淑宁女学的高级课业,我觉得不能算作偷看。难道姚姑娘认为咱们女学的教学内容,竟然有所隐匿、见不得光?不能被人所知?而且,淑宁女学招收什么样的学生不是由姚姑娘来评判的。哪个人是不是该来,更不是由你做主。姚姑娘似乎管的宽了些。”
这个当口,棋艺教习已经走出门,学堂里的女学生们纷纷站起,向外面张望。
没等教习问话,姚静顾不上冬儿的反驳,当先开口道:“王嬷嬷好。这位姑娘是前些日子来咱们女学的杨冬儿,听说有大才。今天看来果然有过人的地方,自称仰慕棋艺,却不报名从低级班学起,而是直接来棋艺中级班观看。想来杨冬儿棋艺很高,看不起低级班的教学。姚静想请王教习允许,向杨冬儿请教,对弈一局。”
妮子忙道:“王嬷嬷好。王嬷嬷,不是这样的……”
姚静打断妮子,问道:“不是看不起低级班,难道连中级班也看不上不成?”
这个王教习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开口,只是看着面前的五个女孩子不置可否。
乔秀妍接着姚静的话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看不起哪个了?这些话都是你一个人说的。我们只是看看而已。”
姚静冷笑道:“也就是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小家女子才能说的这么轻巧。看看而已,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家闺秀们进学的地方,能由得人随意闲逛、观看?我们这些人难道就是让你们随意观赏的?”
一直没说话的王教习开口了。
王教习三十几岁的年纪,长相秀美,穿戴素净、简单,梳着寡居女子才有的发式。听说王教习是一个落魄世家的女子,早年丧夫,带着一双儿女过活。
王教习开口说道:“杨冬儿,听说过你的名字。既然来了,就如你所愿,好好感受一下棋苑中级班的课业好了。你可愿意和姚姑娘下一盘棋?”
冬儿以为王教习开口是打算平息事件,也做好了王教习斥责自己几个人的准备,没想到她却说了这样的话。
冬儿真觉得有点傻眼,让一个初来女学的贫家女子和棋苑中级班的学生下棋?这是明显的拉偏架好不好?还不如斥责几句来的痛快。
冬儿垂目答道:“回王教习的话,我不会下棋。”
王教习默了一默,问道:“既然不会下棋,你们几个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低级班看看?至少那里讲解的更浅显一些。”
冬儿当然不好说自己想了解一下女学各个学苑最高的课业是什么。
冬儿答道:“我们想要去琴苑高级班听琴,棋苑中级班离着琴苑近一些。正巧,我早就思慕棋艺,想看看棋苑都学些什么,就驻足看了一下。没想到会打扰王教习讲学,我和我的三个姐妹向您赔罪,望您原谅。”说着,和徐诗语三人躬身施礼、告罪。
王教习摆手制止,说道:“不过路过时看一下,哪有什么赔不赔罪的说法。”话锋一转,继续邀请冬儿:“姚姑娘也不过是想和你下一盘棋,杨姑娘又何必这么见外。”
这么说,下一盘棋就没事了?冬儿和徐诗语对视一眼,徐诗语说道:“我和姚姑娘对弈一局好了。”
王教习摇摇头,说道:“还是杨姑娘来比较好一些。”
不过是想悄没声儿的看看女学的教学情况,居然也能惹出事情来?不至于吧。
冬儿想起一句名言: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姚静对自己总是怀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总要有个缘由吧,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贫家女子?还有这个王教习,可以说是推波助澜吧?直接把自己撵走不好吗?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女学的教习,自己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被抓包,没有得到王教习的允许,自己这几个人人还真不能掉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