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沉声道:“怎么,你觉得我骗你了?难道你非要我天天守在你的院子里,你才会满意?”
难道是她请他、求着他来的?冬儿垂目,把汹涌的怒气掩下来,生硬说道:“哪个要你天天守着了?随便你去哪里好了,不稀罕。”
“你……”他这没想到冬儿居然这么难缠、不同情理。
这时的张谦还以为冬儿是无理取闹,只是过分了些。
王嫂子在外面听得不对头,及时进来,想着把话题岔开:“六爷,这都到饭点儿了,要传饭吗?”
张谦猛然回头呵斥:“正事都没说好,传什么饭?退下去候着!”
王嫂子连连应声,退到门边上,又急急地看向冬儿,想着对她使个眼神,奈何冬儿始终垂着眼帘,哪个都不肯看一眼。
张谦看着冬儿,辗转思虑,终究不愿把她一个小女子惹恼了,放缓语气说道:“你年纪小,又没在大家宅子里呆过,好些事情不清楚。明日让王顺家的好好给你说说,你就明白了。”
姚氏因为之前对张谦刁难被打压,其他两个妾室在张谦心里没什么分量,加上冬儿一心想通过账册早早了解流锦行的运作。诸多因素凑到一起,让冬儿心无旁骛的和张谦过了十几天二人世界,也让冬儿一直告诫自己不可沉沦的心大大的松动了。
原来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心是不能交付出去的。
心里的酸楚来的太急、太出乎意料,冬儿一时之间不知怎样排遣,都怪她这几天急着看账本,没多想她和张谦之间的事情。张谦有妻子、还有两个妾室,这都是明摆着的,都是要面对的,可是,她需要时间。
冬儿抬头,认真说道:“六爷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你这就去她们那里吧,我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本来冬儿是在很理性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冬儿!”守在门边上的王嫂子喝道。
这个女人,太目中无人、太放肆了!张谦面显怒容,立即起身。
王嫂子忙拦在张谦前面,不住的屈膝,说道:“六爷,六爷息怒。姨奶奶还小,好多事情她都不懂,六爷对她容让一些,她会想通的。”一面还叫冬儿,“姨奶奶,快来给六爷赔不是。”
冬儿倒也不是谋着和张谦赌气,已经忙着起身,打算送张谦出门。
可是,张谦恼怒之下,看到一个奴婢居然敢拦在他面前,气的一脚踹出去,把王嫂子踢到一边,“狗奴才,爷想做什么也是你能拦的!”
冬儿惊叫一声,冲过去扶王嫂子,“王嫂子,你怎么样?踢到哪里了?”
王嫂子一边忍着疼痛起身,一边扯着冬儿,急道:“快拦着六爷,给六爷赔不是,快些,快些把六爷请回来。”六爷若是就这么走了,冬儿又是这样的性子,以后可怎么收场。
张谦只在冬儿冲过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出了外间,喝道:“人呢?还过来不伺候爷穿衣!”
巧云忙拿着张谦的外衣过来,磨磨蹭蹭的帮着张谦披在身上,还揪揪扯扯帮倒忙。
张谦恨恨的咬了咬牙,一把扯过衣服,自己动手往身上套。
王嫂子脸色焦急,推着冬儿往前,“你这孩子,着实的不懂事,快给六爷赔不是。”
王嫂子把冬儿推到张谦面前,用力压着冬儿的肩膀,口中说着:“六爷,姨奶奶她还小,又没经见过大宅子里的事情,都是奴婢们的错,没有细细告诉姨奶奶,奴婢任六爷处罚。求六爷不要恼了姨奶奶,不是姨奶奶的错。”
巧云和妙云见势,立即跪在张谦出门的方向,口中不住请罪。
冬儿看着王嫂子站的不正常的身形,心中凄楚。她顺着王嫂子的手劲儿跪下来,哽咽道:“都是婢妾的错,任六爷责罚,只求六爷您不要生气。”
冬儿深深地垂着头,眼角可以看到跪在她侧后方的王嫂子,因为她的任性,王嫂子不但被主家责打,还要承认她不该承担的错处。
冬儿强忍着眼泪,这就是身在蒙昧时代下的大多数人的悲哀吧。
张谦忍住要迈步离开的冲动,略停了停,才顿住脚步,冷着脸对冬儿说:“起来吧!难道你架子大的还要爷亲自扶你不成?”
王嫂子见事情有了缓和的余地,忙扯着冬儿站起,嘴里说着:“谢六爷。六爷,您进屋里说话,婢子给您倒茶来。”
冬儿慢走了半步,叫巧云:“你和妙云进来伺候茶水,王嫂子外面伺候着。”
冬儿接过妙云送来的茶水,捧到张谦面前,“六爷,请用茶。”说完,规规矩矩的站在炕边,心里那种受伤的郁闷似乎也不那么强烈。泾渭分明,也许把不一样的生存模式套在身上,才是她和张谦的正常相处模式。
冬儿的恭敬拘谨让张谦感觉不怎么自在,说道:“你也炕上坐吧。”
“是。”冬儿应声,搭着炕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是该让她懂懂规矩了。张谦也不强求,温言说道:“这个事情也怪我,一直关注你看账册的进度,忽略了其它。后宅的事情,你不懂,其实我也不太懂,若不是王妈妈今天提醒,我还没想到总是留在你这里会给你惹事。还是王妈妈想的周全,又是一心为着你好,以后宅子里有事,你多听听王妈妈的意见,总不会错的。”
“是冬儿不知道大宅子里的规矩,想的简单了。”冬儿温顺的答应。
张谦抿了口茶,想到刚才冬儿很紧张王顺家的,接着说:“王妈妈那里……,若是有伤处,你就给二门处传话,找孙管家请郎中来。”
冬儿忙道谢:“谢六爷体恤。”
张谦刚刚才因为冬儿出口不逊发火,这时候也就不好再纠结冬儿说话中规中矩,一时间就有些难堪。
沉默半晌,张谦再次起身,“今天也是我脾气急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这些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抽空我再来看你。”
“都是婢妾的错,不怪六爷发火,婢妾以后都不会了。”冬儿连忙跟着起身。
张谦被冬儿连声的婢妾说的大不痛快,皱眉道:“什么婢妾婢妾的?我难道还会在意你的自称吗?”
冬儿忙说:“是,冬儿知道了。”说着,往侧前方走了一步,看着张谦,送他出门。
见冬儿没挽留他,而且说话恭顺,却生疏了很多,张谦不由暗自叹气,她终究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算了,给她些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习惯些日子自然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