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这口气还没喘匀,一进门吴夫人的房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盛怒的姚侍郎泼了一身的茶水。
接着就是好大一通责骂:“……就算她是猪脑子,你也是猪脑子吗?是不是把姚家上下都拖进谋逆案,全都被抄家杀头,你们就消停了……”
徐嬷嬷一句话不敢说,早在姚侍郎一开口,就跪在地上请罪。她知道老爷怕被六爷拖累,可是没想到老爷会怕成这样。
姚侍郎继续骂道:“你家二小姐一向没脑子,我当初让你跟着她,就是为了你能时时提点她少犯错。你做到了么?都这个时候了,人家躲都躲不及,你们还往家里跑。来干什么?还是为了张谦的事情,对不对?张谦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了,知不知道?你们生怕人家想不起张谦还有家眷没有伏法是不是?还是想让官府、皇上知道姚家和张谦还有关系,把姚家也拖下水?”
徐嬷嬷连连磕头:“奴婢错了,求老爷饶了奴婢。奴婢是避着人偷偷过来的,一定没被人看到。求老爷恕罪,饶了奴婢。”
姚侍郎怒道:“你说没人看见就没人看见了?人家看见,还会告诉你不成?我再三叮嘱你们,不要出来走动,你们都听不到?到底有多大的事情,让你们冒险非要来府里?”
徐嬷嬷虽然惧怕姚侍郎的怒火,但是姚氏安顿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不然不但她没法向姚氏交代,更是白白被痛骂了。
她再次磕头,说道:“六爷的案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六奶奶实在牵挂六爷,想问问的老爷您,能不能见见六爷,六爷还有救吗?”
姚侍郎拍着桌子喝道:“救什么?怎么救?你以为那是打个架、杀个人那么简单?那是谋逆,一个不好就是要灭九族的!你回去问问你家二小姐,她是不是想着姚家和张家阖府上下一起被灭门?”
这么严重吗?
徐嬷嬷瞬间变了脸色,她抖着声音抬头问道:“六爷犯得是灭门的罪?六奶奶和全府上下都会被牵连杀头吗?”
姚侍郎面色滞了一滞,端起桌上的茶,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那倒也不是,目前看来,张谦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见徐嬷嬷的眼里又有了希望,接着说道,“这是基于张谦个小商人,没背景、没能力。若是我这个四品官员被他拖在同一条船上的话,那他就不是不起眼了,他会成为一个有谋逆实力的逆贼,会把姚家阖府上下也捎带进去。”
徐嬷嬷眼里的希望又暗淡下去,这么说,六爷真的没希望了。
姚侍郎见敲打的也差不多了,才打发徐嬷嬷离开:“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告诉你家二小姐,张谦在整个案子里,也就是个胁从,就算掉脑袋,也不至于连累太多。让她安安稳稳在家里候着,不要再想有的没的那些事情,真惹出事情来,谁也救不了她。”
徐嬷嬷起身的时候,姚侍郎又问道:“你家那个杨姨娘的身契找到没有?”
徐嬷嬷有些诧异姚侍郎会问起这个,但还是规矩的答道:“六奶奶也想找到杨姨娘的身契,可是在家里和前院都找过了,都没找到。”
姚侍郎不由得失望,恨铁不成钢的叹道:“枉她当了十年的主妇,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行了,你回去吧。让二小姐去逼问你家的那个廉主事,没准儿他知道。”
徐嬷嬷连忙应下,才退出来。
……
徐嬷嬷连夜赶回张家宅子给姚氏复命,虽然徐嬷嬷已经说的很简洁,删去姚侍郎很多斥责,但姚氏依然可以从徐嬷嬷复述中,想到当时的情形。
她嫁给张谦这些年,无论是父亲的官职,还是家里兄弟、姐妹家里遇到难事,都是张谦出面料理的。现如今,张谦出事了,父亲只顾着自保,早早就躲得老远,没想过帮一点点忙不说,甚至不让自己和娘家走动,生怕被连累了。
帮助自己和张谦,父亲怕受连累,想要杨冬儿就什么都不怕了。说白了,能让他们得利的事情,就算冒点风险也能做。无利可图,就算是亲生女儿,也要舍弃的,更别说什么情分、恩义了。
姚氏心中涌起深深地失望,也才意识到,以后她若是没有了张谦做依仗,少不得会被父母斥责嫌弃。姚氏止不住的悲从中来,往后她无依无靠,还带着三个孩子,可怎么过这漫长的日子?
徐嬷嬷只得再好好劝慰一番。
姚氏忍下心中的愤懑,认真想了一遍徐嬷嬷对她说的话,问徐嬷嬷:“父亲说过六爷没救了?不是说六爷是不起眼的胁从吗?也许六不会被斩,只是流放呢?若是流放,咱们多花些银子,说不定还会轻判,能把六爷保下来。”
这时的姚氏才知道,没有了张谦,她依然是娘家那个不得宠,备受欺凌的庶女。要想往后的日子有保障,过的舒适,还得张谦在才行。
徐嬷嬷听到姚氏的问话,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么多天来,六奶奶这时才想明白,出嫁的女子,所依仗的只有丈夫和儿子。可是六奶奶的两个公子还年幼,还不是能靠上的时候,六奶奶能依仗的也只有六爷。
徐嬷嬷说道:“老爷倒是没说死,只说六爷是胁从,就算掉脑袋,也不会连累家人的性命。”
姚氏在榻上坐直了腰身,紧跟着问道:“嬷嬷,你说,六爷一向做事稳妥,这次遇难,会不会扛到最后就没事了呢?”
徐嬷嬷:“咱们当然是盼着六爷没事,但是,这是谋逆的大案,还得看案子审到什么程度?”
姚氏沉吟着说道:“案子审到什么程度?父亲那里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靠廉恒去打探。”
虽然姚氏这么说了,却有些为难。她原本看不上这些个奴才们,几个奴才,就是再有能耐,怎么比得上自己娘家的门路。可是现如今的形势,让她这个当家主母着实没脸面,她怎么能主动向奴才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