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英夸张而又没羞的口气,听得桂枝和冬儿两人笑起来。
二黑从后面看的到,两人的肩都在颤动。想来是身在大街上,不敢大声笑出来,只能苦忍着,憋的全身颤抖不已。
二黑自己也憋的够呛。
冬儿本来就被翠英的奇葩逗得发笑,没想到翠英接下来握着拳头,改口说道:“不行,晚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会饿。我不这么记馄饨的味道了,味道嘛,多几次吃,自然就记住了。”发狠道:“等我有了钱……”
冬儿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接口:“等你有了钱,吃馄饨,就胡饼,想撒葱花撒葱花,想撒豆苗撒豆苗。馄饨,咱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冬儿说得已经很可笑了,桂枝那里还在增加笑点,傻傻的问:“冬儿,那么好吃的馄饨,为什么要倒一碗?那不白花钱了吗?多可惜。”
这下,二黑也忍不住了,结果自己还没笑出来,突然身边有一人爆笑出声,把二黑的笑声堵在喉咙里,差点呛到。
二黑怒目看去:谁这么嚣张,笑自家妹子!
二黑的怒气挺大,结果被人家挑衅的眼神挡回来,人家还质问二黑:“怎,怎么了?许,许你鬼鬼祟祟跟着人家姑娘,就不许我笑一声?”这个讨厌的家伙,笑岔了的气还没喘匀过来,就扬着下巴,一副欠揍的模样。
二黑却不敢惹人家,一看那人,立时没火气了,讷讷的称呼:“明,明……小爷。”张爷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厮,明什么来着?
翠英本来笑着拍手夸冬儿说:“冬儿,你说太对了,就按你说的办。”然后就听见后面有动静,三人齐齐回头。
冬儿看见身后的两个人,惊讶冲着二黑道:“二哥?”
明喻一听,人家妹妹啊。立时收回扬起的下巴,臊眉耷眼的冲二黑挥挥手,一溜烟的走了。
冬儿有些不忿的看着明喻的背影,问:“那人谁啊?太嚣张了吧?”
二黑拉了拉冬儿的衣袖,小声道:“小声些,这人是那个张爷身边的小厮。”
冬儿:“……哦。那个,二哥,你怎么晚才回来?”
“人家蔡家苦日子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做起个小买卖,能挣几个钱?你们就白吃了人家三碗馄饨。人家卖多少碗,才能挣回来这三碗馄饨的本钱。” 郑氏埋怨冬儿。
三碗馄饨那是好大的人情,不能偷偷吃了,却瞒着家里大人。冬儿回家和杨秀庭、郑氏报备。可是说了之后,就带来了直接的后遗症,郑氏已经唠叨了老半天了。
冬儿苦着脸说道:“我也不想的。蔡大婶硬是拉着不撒手的当口,兰芝就端上来三碗馄饨,还掰开了三个胡饼。我真的是没办法,才吃的。”
郑氏说:“碗里的馄饨只要没人动过,就还能卖给别的人,哪怕卖便宜一些也好。你当时就应该坚持不吃。”
冬儿解释:“不是那样的,娘,买卖不是这么做的。要是拿别人不吃的馄饨卖给另一个人,人家当然不愿意,会坏了买卖的行情。”
“你们就不应该去人家那里……”
杨秀庭在这种时候不好插嘴,大春基本上不可能替自己说话。
豆豆作为围观者,嫌不够热闹:“是啊,姐,你怎么能白吃人家的馄饨,还吃了一整碗那么多。”
二黑心有戚戚的看着冬儿,捧着迟到的午饭,躲得老远去吃。
这还有个完吗?冬儿看着郑氏没有收场的意思,为了转移话题,连忙说:“娘,还有爹,二哥今天又遇到年前捎信的那个大爷了,人家又赏了他银子。”
死道友不死贫道。二黑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早晚得说,还不如这个时候说出来,给自己解个围,也算有个用处。二十两银子那么多,如果只赚一大顿唠叨,未免也太亏了些。
二黑碗里的饭才拔了一半,猛然听到冬儿这么不仗义的转移了话题,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嘴里的饭几乎要掉出来。
然后,就轮到二黑赌咒发誓的说银子来历很正,就是因为带了个重要的信,人家大爷赏的。就是今天早上,再次遇到那位爷。那位爷看到自己很高兴,大约想起年前事情办的顺利,就又赏了二十两银子。
杨秀庭疑惑的问:“你捎的什么信,能这么值钱?那是什么人,你知道不,他不会是在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二黑忙说:“不是,不是。人家是正经人家,就住在府衙边上。”隔了府衙边上两条街。二黑也是没办法,逼急了,说话净往自己有利的方向里去。
杨秀庭还是不太信:“下半晌,我陪你去还给人家吧。顺道看看他是不是规矩人家。”
二黑眨眨眼,不确定的问道:“您老去那么个大户家里,去看看人家是不是规矩人家?爹,您确定人家会让您看?”
杨秀庭正色道:“那就把银子还给他,连年前那五两。咱不能要这不明不白的钱。”
郑氏虽然爱钱,但爱的是自家挣来的钱,来历不明的钱拿在手里于心不安。听到杨秀庭的话,她立时起身上炕,要去拿银子。
二黑一看这阵势,几乎要哭出来:“爹,娘,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我的小家子气已经让人家笑话了。”
二黑一点儿没瞎说,这个银子是刘管事给的,二黑是真不愿意要。
可人家刘管事说的明白:二黑于自己的是有恩的,二十两银子不算巨财,二黑拿着这个手头宽裕一些,可以交一些朋友什么的。
二黑却有苦难言,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在自己家里,任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财产使用权。
当他磨磨蹭蹭的犹豫怎么说话时,宝生斜着眼对他说:“进了这个院子,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按说无论给你什么也不过分,可你执意不要,也由着你。这些也就算了,终究三爷和你不熟,可你连刘管事给的两个零花钱,也要推辞,还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你也太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些,二黑苦着脸接着说:“我执意拒绝来着。您都没见着,就我这不敞亮的样子,让人家一个小厮怎么斜着眼看的。对了,冬儿还看见了。不信您问冬儿。”
冬儿你不是总说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吗?这事情交给你了。
这么快就把包袱扔回来了?二黑甩包袱的水平大有长进嘛。冬儿赞赏的看着二黑想道。
看见大家的目光都转过来对着自己,这个话题比刚才郑氏的念叨好对付一些,冬儿就认真的点头,接了这个活儿:“是啊,是啊。那个小厮好过分的,看着二哥的眼神是斜着的,对着二哥的下巴扬的老高。”
杨秀庭诧异的问冬儿:“你见到人家的小厮了?你怎么能看见?”
冬儿:“就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翠英和桂枝也看见了。那个小厮虽然穿的是下人衣服,但人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又气派,又体面。衣裤、棉袍都是细棉布的面子,连棉帽都是光滑耀眼缎子镶毛边的。”
杨秀庭皱着眉:“就算是大户人家,他一个下人就那么对你二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吧?”
自古狗仗人势的事情,多了去了,这哪能看得出来好赖,冬儿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