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艺术馆画廊外。
以濛下了车,也刚好结束了她和祁邵珩的通话,这二十分钟的通话让她今天在来时的路上并不觉得无聊。
看简赫开车走远,她拿着祁邵珩一早给她准备好的art画廊邀请函进入到画展中心,因为是现当代画家的艺术画展,作品不便全部公开,只有少部分的业界人士才能有机会进来观展,看展的人身份有限制,所以能进来的人并不多。
画展的画廊上很安静,帮她选择来看这次展览的祁邵珩有心了,最近因为演出待在人多的地方很久,她想清净一下。这次展览做的主题‘听风’很符合这样舒缓的色调,她很喜欢,觉得作品看上去都很舒缓。
从现当代的几幅简单色泽明丽的抽象画看过去,然后到了创意山水画区,按着这些作品的顺序,以濛一个一个看过去,直到一副名叫《君子一生》的山水画前,她停了向来,神情从一如既往的冷然透出些许难以置信的惊愕。
国画山水中的君子,明明是梅兰竹菊四君子,而画面上却单单只有兰花和竹子,熟悉的笔触,熟悉的笔法,兰与竹之间相互不干涉却不能分开,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一幅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样的画作?
一时间,头脑有些眩晕,唇色苍白,她越看眼前的画越觉得视线模糊,像是完全再也迈不开脚步,她就那么看着那副画很久,很久……
……
——“阿濛,知道喜欢山水画中的四君子吗?”十七岁的少年问少女。
——“梅兰竹菊?”
——“嗯。”
——“不喜欢,梅花冷,兰草孤,竹子扎根岩石太艰难,菊太凄楚,明明都是性情孤独的植物,单单画出来更加孤独了。”
——“那这样呢?”梅花,和菊已经画好,少年勾笔,将最后的四君子中的兰草和竹子画在了一起。兰草倚靠着竹子,而竹子又生在兰草畔,相互依靠。”
——“我喜欢这个。”少女轻笑,“长在一起的竹子和兰草,相依相靠。”
——少年说,“相依相靠,你是兰花,我就做陪着你的翠竹。”
——“不,我是翠竹,你是兰花。”少女扯他袖子,嬉笑打闹。
青青翠竹?淡雅兰草?
这样原本该梅兰竹菊同时出现的传统山水作品,画家却只画了兰和竹,而且,这样的笔触,和她的那么相像,她是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
作品上毛笔书写的日期8月5号。
这,这是最近才画好的?
脸色越来越苍白,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之诺,这是之诺的笔触,之诺的画,不论什么时候,她一眼就能认出。
8月5号的作品,之诺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你说你要陪着我,你说过的!
仿佛快要窒息一样,她脸色变得苍白如雪,“小姐,您怎么了?”画廊里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位看展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地不像话只好这么过来问问她,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幅画……这幅画?”以濛看着站在她身边负责接待的女人,半晌都没有说出来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也许是期待太多,内心所有强压在底的情愫迸涌而出,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办法平静。
“小姐,您是很喜欢这幅画吗?”女侍者安琪笑了笑说,“这幅画是第一天在我们art艺术中心参展,参展第一天就有很多人非常的喜欢。除了您,不止有一个人向我问过这幅作品,并有意购买,但是很抱歉,这幅作品的绘画者并不同意买卖。”
“画这幅画的人是?”
“是这样的小姐,我们这里所有的作品做的画展都是为了义务做慈善用的,所以所用绘画者都没有在上面书写他本人的姓名,不过这幅画因为上午人问得太多,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它的绘画者,只知道它是出自于一位姓宁的先生手中……”
宁,姓宁!
攥着手提袋的手指紧紧地抽紧,她的脸上骤然的情绪紧张让安琪有些不明所以,“小姐,您是想要找这位宁先生吗?刚巧他过来了,似乎就在前面的一个绘画展区,要不要我跟您过去,其实您可以和绘画者交流一下看一下作品的价格,我……”
安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刚才仿佛失神一样的女孩子,突然急匆匆地向前面的一个展区走去。
“小姐?”
中午,正直看展人的高峰期,在画廊里走动,安琪在后面有些跟不上前面人的步伐。
这一刻,以濛仿佛是失聪了,她听不到身后人对她的呼喊,她也听不到身边人在一起的纷纷议论,似乎她撞到了人,也似乎有人撞到了她,但是她完全不在乎,也感觉不到。
中午,画廊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人群攒动的场合是她一向都不喜欢的,可今天,她完全不理会这些的在其中穿梭。
四号会展厅的人很多,人来人往,她只想走快一点,再走快一点,她的之诺也许就在前面等着她,如果她走太慢了,她就看不见,再也看不见他了。
可,走不快,人太多了,人太多了,她要见之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挡着她。
之诺,之诺,你不要走,我这就来了,你说过你样陪我,你不能不等我。
人群中,被撞了很多次后,似乎有拿着相机的男人朝着她迎面走过来,直接将纤细的女孩子撞到在了一边,相机没有拿稳,直接砸在了女孩子的头上。
失了平衡感,额头上的灼痛感,让她觉得大脑眩晕的越来越厉害了,刺痛加重,让她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楚,勉强站起来,但是还是有些站不稳。
“小姐?这是!”女侍者安琪走过来将女孩子扶起来,看到她白希的额头上已经完全一片红肿。
撞到以濛的男人,明显在看自己的相机是不是出了问题,至于自己手否撞伤了人他丝毫没有歉疚的感觉,连看都不看被撞伤的人,看着相机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抬脚就准备走,就算是和以濛毫无关系的安琪都因为这男人的不礼貌有些生气了。
“先生,您撞了人,难道不应该说一声对不起吗?太没有道德了吧。”
以濛的视线逐渐模糊,她感觉到额头上有一丝温热的感觉,血腥味道,大概是流血了。
可,现在她一心想着刚才的那副画,《君子一生》,兰草和翠竹?
这些事故远远不及那副画带给她的震撼,之诺,不行,她不能呆在这儿太久,她要去找之诺,推开扶着她的人,她努力让自己站稳,强制克制着那种大脑的眩晕感。
似乎因为撞伤了人,所以这边的画廊人群纷纷散开,变得不再拥堵,安琪和那个男人争执了几句,见他执意如此,她只照看来客的伤势,也没有想要再和他争执。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金记者,您撞了人为什么连道歉都不说。”有中年男子的声音在以濛的耳边响起来,因为头痛的厉害,摔倒的时候又撞到了手臂,她现在对于在她周围说话的人有些烦躁。
“馆长。”安琪躬身,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自己的上司。
而不远处,刚刚和上司攀谈的男人是——
当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个俊逸的男人是谁,那个人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因为头脑的眩晕和手臂锥心的疼痛让以濛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视线,疼得厉害,她的嘴唇都变得青紫,似乎有让人窒息的晕厥感,可是她不能倒下,还没有见之诺,怎么能就这么停在这儿?
中年男人斥责记者的声音在这儿让她越来越听得烦躁,低头捂着额际抬脚就要离开,却感觉到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腕,消毒湿纸巾的味道很浓郁,祁邵珩拿在手里,面色沉郁地将纸巾按在她的额头上。
微凉的触感,让完全没有注意身边人是谁的以濛像是突然受到刺激一样,一把将靠近她的人推开,“别碰我!“冰冷冷然的语气,头脑眩晕看不清楚四周的人都是谁,抵触地甩开那人的手,“别碰我,别碰我!”连续说了两遍,脸色苍白的人,嗓音里出去排斥的冰冷还有漠然的厌恶感。
站在一边的祁邵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冰冷的排斥,这样熟悉的感觉让他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苏以濛,完全像冰封一样的苏以濛。
恍恍惚惚地松开手,他神色从一开始的沉郁也变得苍白。不敢再碰她,更不敢强迫她,怕再听到让自己不喜欢听到的话。
一旁被人松开桎梏的以濛直接向前走,头脑眩晕的厉害,她要找之诺,不能在这儿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