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伊尔不停地吞吐着如绚烂绽放的花朵般的投放物,并在山脚下可以清晰地望见溅起的无数美丽雪花,素来细心的周恩来在啧啧赞叹中,忽然担心起来:
“孟遥呀,你这么大张旗鼓的飞,而且国民党的飞机刚刚才飞走,你就不怕南京的那位蒋么?”
“不会的,周,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孟遥笑着摇摇头,摸出望远镜向山下看了看,随即将它递给一旁手搭凉棚眺望着的毛伟人。
“毛委员,还记得我的那位教导员吗?他现在就在山下,专程来兑现他的诺言的。”
“诺言?”老毛皱眉思考了一下,忽然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陆涛。呵呵,那还是在瑞金的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大会上,你专程请他为我们装点门面的吧。真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一句话,你们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叫人不能不为此感怀万千啊。”
“是呀,孟遥,这次恐怕又要让你和突击营破费了。而且,这对我们红军而言,真正称得上雪中送炭啊。”
一旁的周恩来,也情不自禁地插话进来。
“毛,周,别这么客气,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孟遥便将手向下一直,趁着脚下已经愈显平坦起来的山势,将毛伟人、周伟人一一搀扶着走下最后一道山坎,极目望去。
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不想过多纠缠。
呵呵,老实说,他已经从不少红军战士眼中,了他们眼里的那种极力隐藏着的某种情绪。打土豪,分田地。本来是一件让人很愉快的事情,别一不,到最后真的让红军把他当成了一个最大的土豪劣绅,那才真叫一个冤大头呐。
经过两天来的艰难跋涉,毛、周终于再次回到了他们熟悉而踏实的地面上。两人在跳下山的一瞬间,甚至还一起在长有枯草的土地上蹦了蹦脚。
哈哈,脚踏实地的感觉,有时的确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而且远远地望去,已能看到一些影影重重的人,不时地在极远的地方,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瞅着。
若再仔细一些的话,就能那些人身边,还有不少的牛羊。
应该说,红军从宁都出发时的近十万大军,冲破无数围追堵截,队伍几乎损失殆尽。但对于一个人烟罕至的偏僻小山寨而言,几百人凑在一起,那已是叫人惊骇不已的了,更别说幸存下来的近万名红军,拥挤在一起又有多么壮观。
然而,走着走着,老毛忽然沉默下来,身子也越来越慢,直至最后,索性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一手扶着腰身,突然地回头向后面的大雪山望去,目光在一瞬间因凝视而变得无比凝重和激越起来。
“老毛——”
周恩来赶紧也停了下来,回头轻轻呼唤了一声。
老毛充耳未闻地摆摆手,将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他的两个警卫员还有冇的烟,拿一支给我,快。”
吴吉清看看陈昌奉,陈昌奉又瞅瞅吴吉清,两人不觉都有些傻眼了。
烟,早在离开遵义后不久就没了。剩下一些烟末,也被两人偷偷找了一些干树叶,碾碎了事先卷好放在各自的衣兜里,已经被老毛的不时之需,搜刮得干干净净,如今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还能寻到别说一支香烟了。
两人面面相觑中,不知不觉便将一对目光,看向了孟遥。
孟遥见状,微微一笑,也不搭话,摸出的一包香烟朝老毛走。
来到毛伟人身边,他才毛伟人的一双目光,似乎早已沉浸到他的世界中去,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便误以为他是警卫员,探出两根指头就命令道:
“快点,给我——”
孟遥摇摇头,笑眯眯地弹出烟盒,将一支烟刚刚夹出来,毛伟人的声音便在耳畔又响了起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孟遥听了,不觉就是一愣,怔怔地瞅着眼前的伟人,一竟也有些物我两忘了。
哦天呐,这首几乎可以名垂千古的诗篇,不是要到长征很久以后,毛伟人才会慢慢写出来的吗?刚下大雪山,他就突然把这首名篇给弄出来了呢?
这,是不是他的缘故,硬生生挤进到红军的长征中,带来的结果啊。
就在这时,毛伟人忽然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点上——”
当此历史时刻,孟遥还真是大气不敢出,麻利地掏出怀中的ZIP打火机,双手合拢,轻轻地拧了一下。叮咚一声,还是把老毛给惊醒了。
盯着眼前装饰着一只狮头的打火机,老毛慢慢将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到孟遥脸上,凝神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嘴里接着就是歉意地说道哦,原来是你呀。抱歉的很呐,我走神喽,还要请你不要见怪。”
完了,《沁园春-雪》肯定就此中断了创作啦。
孟遥沮丧至极,但也只能笑眯眯地摇摇头,十分不甘地冒出了一句毛,你刚才好像是在念诗,请继续吧,我马上走开就是。”
“不,你来的正好哇,我正愁冇得人给我做书童呐。”
毛伟人不由分说地抓住孟遥的手,嘴里着急地连连催促道快些拿出纸笔来,帮我记一下句子,免得我回头就忘记咯。”
说也奇怪,毛伟人的话音刚落,天空上原本已是细小的雪花,突然间变得重新弥漫而稠密起来,一朵朵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随着大风四处飘舞起来。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
“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昔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真是余音袅袅啊,尤其是在这真实的一片雪原之上,能听到这首诗从毛伟人浓郁的湖南口音中,字字如矶般地一个个蹦将出来,孟遥的手,因激动而险些就抓不住手里的笔头了。
“哈哈,老毛,一首好诗啊雄浑、大气,儒雅中而又充满了的英雄主义。文,简直可以横扫一切八股辞赋,武,足以让一切反动派闻之色变。”
周恩来不由地走上来,轻轻地鼓着掌,低头紧挨着孟遥看了起来。
陈赓也走,不过,他只瞅了两眼,便抬头冲老毛笑道:
“毛委员,我突然有个想法,不知妥否?孟教长新婚大喜,他又是一个大财主,送对他都不过是俗物。这首诗,又是当此情此景,如若毛委员以后能手书一幅,作为我红军和您个人赠与孟将军,还真是不枉了这一场相逢。”
老毛微微一笑,举着手中的烟卷道是个不的主意,不过我这里敝帚自珍,到孟遥小将军那里,还不人家是否喜欢。”
“老毛,刚不说了嘛,不能再小将军、小将军的叫啦——”
周恩来笑着接过话头,却被从后面赶上来人高马大的李德给无礼地打断了。
“老毛,老周,事这么开心呀?可恶的鬼天气,简直糟糕透顶。那个突击营的孟遥呢,他为还不为我们发装备,伤员、病员可是越来越多了。”
李德一开口,孟遥就感到一股浓浓的傲慢气息迎面扑来。
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洋大人,带着共产国际的尚方宝剑,整个红军可以说几乎就要葬送在他的手里,却还一直没有觉悟。虽然从遵义会议之后,他已淡出最高权力之外,但咄咄逼人的气势丝毫未减。由此可见,瑞金时的老毛,当时是一种状态。
不过,孟遥还未开口,在场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禁对李德侧目而视。
这个没有起到一点好作用的洋猴子,在中国这么多年,除了要吃要喝要,还是连一点点的中国国情和处世哲学都没有学到手。买糕的,跟他的德国老乡威廉一比,两人单凭这点简直就是判若云泥。
这时,一个女红军裹着一块泥水四溅的油布,疲惫不堪地跟在后续的队伍中缓缓走了。
不知为何,正在的李德,忽然像一只猎狗似的耸了耸鼻子,随即撩开长腿,不由分说地一把闯进正在行进中的队伍里,张开双臂蛮横地拦住了那位正低头拉着伙伴前进的女红军。
“噢肖月华,亲爱的,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今晚住下后,你得和我一起睡觉,懂吗?这样的鬼天气,没有你我真不睡下去。”
这位女红军,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肖月华吗?
孟遥一听,不禁抬眼向她望去。
历史中的那位多少有些政治悲剧的肖月华,与眼前这位粗壮但也算得上五官端正的女红军,果然很是吻合。只是由于连连征战和跋涉,她显得十分憔悴,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摇摇欲坠。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李德竟然还生拉活拽地要将肖月华拉出队伍,以便将她一直控制到晚上。
跟上来的伍修权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无助地向周恩来望去。
其实,在红军队伍中,男女混杂一直都是十分普遍的现象。同志间的纯洁友谊,患难与共的战斗情分,再加上常年的野战环境,上到领导人,下到普通士兵,很多情形下,都是不分彼此,甚至同床而眠。人们根本没有私心杂念,大多都是倒床就睡,听到枪声或者军号的指令,爬起来就走。
据后来美国传记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斯诺以及一些西方记者记载,在他们的采访中,作为红军卫生方面的权威傅连璋曾自豪而又略带心酸地告诉他们,90﹪以上的红军都没有最起码的两性知识和生活。
而严酷的常年战争现实,也让男女红军在每天的战斗中,完全没有一点对彼此间的异性间的那种异样感觉。
不过长征之后,男女混居的情况有所改,并因此成立了几个特别的修养连,以便更好的保护和容纳一些年岁较大的高级干部,并将女红军相对集中到了这种连队。比如贺子珍、康克清、邓颖超等,都没有和他们的领导人生活在一起。
而且不得不说,一些混进队伍的投机分子以及社会盲流,在长征初期的混乱中,曾制造过一些令红军高层难以启齿的强-奸事件,因而这种修养连便一直保持到了延安之后。
然而面对李德这种情况,就连周恩来也只有尴尬地苦笑。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李德又刚刚被挤出了最高权力圈之外,再拿婚姻问题说事,传到共产国际那里,不仅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而且会越描越黑。
最后还是老毛厉害,尽管有些生气的浑身有些颤抖,但还是一出声就击中了要害:
“李德同志,形成这个修养连决议时你也是举了手的,所以你不能带头破坏它。即使你要临时申请夫妻团聚,那也应该先问问月华同志,她是否愿意。否则的话,你这就是在破坏纪律,强迫同志。”
“好吧,那就问问她好啦——”
李德耸耸肩膀,很自信地望着肖月华,甚至还就此撇了撇嘴。
谁知,肖月华在挣开李德之后,不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而且还突然声泪俱下地哭了出来,不知在嘴里骂了一句李德,转身就跑回了的队伍中。
其实骂不重要,重要的是孟遥很清楚,肖月华随着红军一到延安,就被李德重新掳近进了的怀抱,当然这也是合法的。在每天为他烤面包的同时,终于为李德生下了一个男孩。
有趣的是,这个本应该十分漂亮的中德混血儿,却没有体现出李德一直夸夸其谈的日耳曼纯正血统的优越性,不仅皮肤很黑,而且连眼睛也是乌黑的。
在李德一直公开嘲笑老毛、朱德等伟人是地道的农民和草莽的言论中,这一次,他终于自觉地闭上嘴巴。
因为,在最后一次与老毛的争吵中,老毛毫不客气地搬出了这件致命武器,一剑封喉,从此让这位一直用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奥托-布劳恩”之名的李德,就此闭上了他一直以来指手划脚的臭嘴。
老毛说李德同志,你抱抱你的孩子去吧。你的所有理论和实践,其实都是站不住脚,和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