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与梁国势力的接壤之地,隔着一道山岭。山岭伏地,有道路通往朔方。
李绩带着三千人马,在山岭以南立下营地,监视朔方的动向。
除了李绩亲自带领的这数千兵马在此处立营,梁国与大唐接壤的其他地方,李绩也派出了兵力。对外,李绩则称巡视边防。
李绩在此处扎营已两天多了。一开始,梁国方面有一队百人骑兵来此窥探了一番。那队骑兵离去后半日,就又有一支上千人的梁国军队来此,在梁国境内一方扎下了营地。
大唐的营地与梁国的营地隔着有七八里地,双方谁也不跨越那道山岭,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梁师都接到并州军队有异动的消息后,是想派出更多的军队立营边境的。可是他的堂弟梁洛仁向梁师都谏言,称要提防李绩调虎离山,引出朔方的军队后攻打朔方。
梁师都觉得梁洛仁的话有道理,便只派出了少量的军队监视并州军队的动向。而朔方城则收缩兵力,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同时,梁师都也派出了使臣,去向突厥求援。
梁师都并不知道突厥人掳走了大唐官员。执失思力回突厥时虽然途径朔方,但那时执失思力只知道王晊欲打探大唐秘密武器的制作之法,也不会想到后来王晊改变主意,直接掳走了赵云泽。因此,对于王晊的行动,执失思力在梁师都面前提都没提。
梁师都虽然是个对突厥很忠心的汉奸,但毕竟他不是突厥本部之人。突厥本部各部落之间尚且互相提防着,执失思力又怎么会对梁师都推心置腹。万一梁师都知道了王晊的事情,插上一脚夺走了那秘密武器的制作之法,那突厥不成了养虎成患了。
因此,梁师都也无法得知李绩兵马忽然异动的目的。他还以为大唐要收拾他呢。
梁师都是隋末大乱时最早起兵的势力之一,隋末的那一个个起义势力最终都让大唐给灭掉了,唯独梁师都靠着突厥人的庇佑,苟延残踹至今。可以说,除了大唐,梁师都是隋末各起义势力中持续时间最久的。
正因为如此,梁师都才一直担心大唐会迟早对他用兵。也正因如此,梁师都才紧紧抱着突厥的大腿,甘心做突厥的奴才。
几个月前,大唐发生玄武门之变,帝位上换成了李世民的屁股,梁师都就更加惊惧了。李世民的能力和胆识,梁师都是深知的,他怕李世民新君上位三把火,先灭他梁师都来树立威望。便怂恿突厥人进犯大唐。
梁师都听说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的军队进兵顺利,一路攻到了长安,他心里顿时乐开花了。大唐一灭,自己就再没威胁了。说不定,突厥还会把中原大片的土地交给自己治理。
可是没有想到,突厥人最终灰溜溜的回来了。梁师都的心凉彻透底。他这时才发现,原来今日之突厥,已经不是往日之突厥了。不光自己怕李世民,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也怕呀!
正因为对大唐的惧怕,所以一收到并州兵马异动的消息,梁师都便慌了。朔方到颉利可汗的狼帐阴山之地,至少要两天时间,而李绩的兵马至朔方,却只需半日。如果李绩对朔方突然用兵,那自己能不能撑到突厥援兵赶来还是未知之数呢。
好在,李绩只是在边境立营,并没有后续的动作,梁师都多少心安了一些。但他心里也更加疑惑了,若是大唐要对他用兵,应该是发动奇袭一鼓作气直逼朔方才对。可是李绩却做出如此之态,难道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大唐的人都吃饱了撑的不成?
梁师都在朔方疑惑,李绩也在边境上疑惑着呢。
看梁国派出的兵马数量,可不像是来跟自己作战的,只能是来监视自己的。难道,梁师都并不知道突厥人的行动不成?
但李绩也不敢放松,每日里都派出无数斥候,到处探查情况。
下午时分,一名派往南方的斥候回报,说是发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正大军扎营之地行进。
李绩便问那队伍有何奇怪之处。斥候说,队伍前方像是一支商队,而队伍的后方则是大唐兵马,看旗号,应该是宿国公程知节所部。
李绩当时就纳闷了,程咬金这夯货在搞什么鬼,怎么还给商队当起护卫来了?
李绩不愧是谋将,他琢磨了一阵后,便想通了事情的大概。
那支商队定是掳走赵云泽和秦茉儿的突厥人假扮的,程咬金不打他们,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投鼠忌器,突厥人拿赵云泽和秦茉儿的性命相威胁。
李世民给李绩的圣旨中说的很明白,一切皆以赵云泽和秦茉儿的人身安全为要。李绩也从程咬金那里得知了赵云泽其人其事,对于赵云泽这个人的重要性,李绩也了然于心。
他这次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打仗,可却比打仗还闹心。打仗谋划好一切,只管厮杀便是,大不了马革裹尸,死后还能赢得身后功名蒙荫子孙。可是救人则不一样了,任你再会打仗,带的兵马再多,人家只需把刀架到你要救之人的脖子上,你就什么招都不管用了。
任务若是失败,导致要救的人丧命,那自己前半辈子的打拼赢来的那点功名,恐怕也就烟消云散了。
作此想的李绩,也同情起程咬金的难处来了。看来,自己也很快就要步程咬金的后尘,左右为难了。
李绩虽然是与李靖齐名的名将,但他用兵却与李靖不同。李世民曾如此评价李靖和李绩:李靖用兵在正,先谋定而后动,善以堂堂之阵与敌对决,指挥大战,李靖乃首选之帅;而李绩用兵在奇,善于临机应变和以各种阴招奇谋对敌,虽然指挥大战役的能力不如李靖,但在小战役中,却往往能以少胜多,以奇制胜。
就是这位善以奇谋用兵的“李阴人”,如今也遇上了无法破解的难题。
要是搁在后世,像这种解救人质的战斗,只需派出足够数量的狙击手,对劫匪一枪爆头就行了。可是古人没有热武器,远程武器只是弓箭。就算你派弓箭手狙杀敌人,可弓箭却没有枪械那么大的杀伤力,敌人完全可以在被弓箭射中之后,尚有将人质杀死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程咬金和李绩着两位名将都犯愁的原因。
“唉,只能临机决断了。”
李绩叹了口气,就下达了命令。他亲自带领五百将士出营,准备拦截“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