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泽用了三天时间,挨家拜访了十几个乡绅。那些乡绅,住在城里的只有几家。大多数的,还是住在乡村。有的人,还担任着本乡的乡正。
玻璃杯子送出去了几十个,赵云泽换到的,是三千来斤粮食。还有一些别的礼物。
三千来斤粮食,也只能暂时解决特战队的粮草问题。要靠这点粮食帮助农民解决粮种的缺口,却是杯水车薪了。
全县农民的粮食缺口,也已经统计了出来。全县六个乡,近五千户农民,缺粮种的农民占到一半,粮种的总缺口达五十万斤。
这个数字一看很大,可这个时代农民的地多,一个男丁就授田一百亩,五十万斤平摊下去,一亩地才补两三斤粮种。田地的收成又不高,粮种和收成的比率很低。
就拿石城县种植面积最广泛的麦子来说,一亩地就要下种十二三斤,可收成却只有两三百斤。也难怪农民粮食不够吃,狠心吃粮种了。
拜访那些乡绅的同时,赵云泽也对石城县的乡村走了一遍。他发现一个现象,如今,石城县的田地里都没有生长的庄稼。农民种麦子,也都是春天下种。也就是种植春小麦。
春小麦虽然出芽率高,但这样一来,一年就只能种一季庄稼了。看来,等秋后要设立一块试验田,种冬小麦试试了。如果能成功,那一年就能种两季庄稼了。赵云泽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对乡绅们的存粮有了底,赵云泽就打算实施他的“青苗法”了。
二月二十八这天,赵云泽在县衙内堂召集官吏议事。当他说出自己的青苗法后,与会的官吏都沉默了。
“诸位如何看待某这个办法?”赵云泽问道。
众人还是没有发言的。
赵云泽只好点将了。“邓主簿,你有什么意见?”
邓烨又思考了一会儿,道:“大人这个主意是不错。可是,那些富户未必愿意借粮给县衙呀。他们直接把粮食借给农民,利息要高的多。吃亏的事情,人家自然不愿意干。”
赵云泽点点头,道:“这一点,某也想到了。借粮的事情,由我亲自办。你们就说,这个办法可不可行吧。”
邓烨望向陈昭,道:“陈县尉,赋税都是由您催收的,您以为县令大人这办法如何?”
陈昭面现苦笑,道:“赵大人,您没在地方当过官,不知道地方官的难处。往年,光是秋后的赋税,就要反复催促,百姓才会交上来。您这青苗法,毕竟只是一县之地的政策。朝廷规定的赋税,百姓尚交的不情不愿,何况是借的粮食呢。邓大人说的不好筹粮是一方面;这不好收债,又是一方面难处呀!”
“百姓朴实,应该不会赖账吧?”赵云泽说道。
陈昭道:“赖账是不会。要是地里收成好,不用催促,他们就会主动还债。可要是遇上灾年呢?相比一家人饿肚子,他们也只有拖欠粮债了。”
“如果真遇上灾年,朝廷尚且要放粮赈济灾民,咱们的青苗法,自然也会免去农民的粮债了。”赵云泽说道。
“那县衙欠的那些乡绅的粮债,又拿什么偿还?难道大人敢动朝廷的赈济粮?”一个吏员忽然说道。
“这……”赵云泽傻眼了。唉,我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难怪连房玄龄这样的良相,都没有办法解决农民春耕缺少粮种的问题呢。一县之地尚且如此,何况一国呢。
这还只是纸上谈兵,就遇上了两大难题。要是真正实施起来,恐怕遇上的问题还要多。
难道自己来石城县后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就这么流产了?不成,真要那样,那自己就会被这些官吏给看扁了,以后也别想指使的动他们了。而且,自己领那八名风尘女子回县衙的事情,已经让这些官吏看笑话了。自己要是再办不成这件事,那也无法扭转石城县的官民对自己的印象啊。坏了名声,这官也甭当了。还想着经略辽东,为大唐开疆拓土?做梦去吧。
想到自己的宏图大志和对李世民夸下的海口,赵云泽咬了咬牙,说道:“你们说的困难,某也知道了。但这个青苗法,我是一定要推行的。借粮的事情我来办。秋后要是农民还不上粮食,我自己掏钱,替县衙还债。”
赵云泽的话一说,众人都诧异的互相交换起眼色来。连房遗直都皱起了眉头。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陈昭说道,“您是长安来的,有背景有势力。不像我们这些人,没有大树可靠,什么时候能出头离开石城县这穷地方也没准。可是您不一样啊,您在石城县,也就是干一任,又何苦要自己为难自己呢。”
赵云泽站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的关爱,某心领了。不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青苗法的事,某是一定要办的。诸位若有心,还望好好配合某做事。若是无意,一边旁观某也不介意。”
“既然大人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我们也只能服从您的政令了。”邓烨说道,“不过,要是筹不到粮食,大人也莫怪我们不出力。另外,某斗胆请大人立下字据,若秋后农民还不上粮食,大人还要想办法填补县衙府库的缺口。”
“好,这字据我立下便是。若秋后真收不回粮债,某也不劳诸位辛苦,某自己掏钱还债。”赵云泽说道。
接下来,赵云泽当着众人的面立下了字据。解散了会议。
众人出了内堂,陈昭叹气道:“这位赵大人,还真是初生牛犊啊。这种政令都敢颁布。”
邓烨一笑,道:“兴许人家赵大人家里钱多的用不完了,有意做善事呢。”
“真要如你所说,他就不用借粮了。五十万斤的粮债呢,折合成铜钱,五千多贯呢!用马车拉也得一大车呢。”
“人家赵大人自有打算,你我就不要操那份闲心了。”邓烨笑道。
“某就是想操这份闲心,也得有那本事啊……不说这事儿了,某回公房了。”
内堂中,房遗直也在劝赵云泽:“赵兄,要不……那青苗法还是不推行了吧。咱们当初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赵云泽一笑,道:“说出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朝令夕改,某的威信何在?”
“可是……”
“房兄不必担心,某的底牌还没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