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种谷子一亩地的收成是多少?”
赵云泽想了半天也没找出自己心头震动的原因,便暂时压下此事,询问起了庄稼的收成。
赵守义道:“若是风调雨顺,像赵郎君这片田的话,每亩能收八九斗谷子吧。”
对于“斗”这个单位,赵云泽还是了解的,一斗粮食,大概是后世的十二三斤到十四五斤的样子。因为粮食的种类不同,在用“斗”的盛装量具体斤数上是有差异的。
谷子的比重较小,一斗也就是十二三斤,这么算来的话,一亩地也就能收一百斤左右的谷子。这比起后世的产量来,差别实在太大了。
再一想,一斗是十升,自己所收的租子是每亩五升,一亩地自己才收六七斤谷子?
听赵守义说,他们这儿的地租,一般都是照每亩六升算的,那也才七八斤谷子呀,相对于一亩地实际一百斤左右的产量,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这个租率很低呀,说好的无良地主呢?
不过赵守义的下一句话就让赵云泽释然了。赵守义说:“可这些年,十年倒有八年不是旱就是涝,再加上蝗虫作梗,一亩地能有好年景的一半收成就不错了。”
哦,这么说来那就是两成地租了,不算多,但也不是很少。
随即,赵云泽的心头狂震起来:什么,水涝旱灾、蝗虫作梗?
想起来了,明年,也就是贞观元年,河北山东春夏大旱,关中秋涝,此三地的田地几乎绝产;贞观二年,关中大旱,天下蝗灾遍布,李世民不顾众臣劝阻,亲自吃蝗虫,号召天下百姓捕蝗减灾。
之后,贞观三年、贞观四年、贞观五年……好像终唐一朝,中国没有一点自然灾害的年份找不出几年。
赵云泽之所以对唐朝的自然灾害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他在后世时,曾经看过一本网络小说,那本小说中说贞观元年关中大旱,有读者在书评区纠正说“贞观元年关中不是大旱,而是大涝”。为此赵云泽专门上网查了历史资料,从而对于唐朝时……尤其是贞观初年的自然灾害非常了解。
完了,难道明年我这些地要收不到一粒租子了?再一想,自己身为朝廷官员,不靠这点租子,靠其他的俸禄也能糊口,可老百姓呢?
赵云泽或许没有范仲淹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尚道德情操,可让他眼睁睁看着一地百姓受灾饿死,他也不至于那么冷漠。况且,自己要是不知道将来的灾情便罢了,既然知道,总不能一点办法都不想,任由灾害发生吧。
“赵校尉,怎么了?”谭庚看到赵云泽脸色有异,连忙问了一句。
赵云泽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点杂事,走神了。”
现在自己还没有想出应对灾害的办法,与其说出来让别人白白担忧,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再说,那是明年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自己说了,别人信不信还两说呢。
“两位郎君,这天色也近午了,不如先去老朽家中用些饭食?”赵守义这时出言邀请谭庚和赵云泽。
赵云泽道:“我二人就不搅扰您老人家了,某这便随谭大人去泾阳城,那里,还有某的一位故人,某想去他家串串门。”
“那老朽只好失礼了。”赵守义说道。
“此间事情,一切就托付于您老人家了。”赵云泽对着赵守义拱了拱手,又转身对谭庚说道:“谭大人,我们去泾阳吧。”
谭庚点点头,几人下了山坡,走到田间一条小路上,刘善宝正等在那儿。
与赵守义分别,赵云泽和谭庚坐着刘善宝的马车,去了泾阳城。
回到泾阳城,谭庚又与赵云泽去县衙办理了田地的交接文书。公事办完,谭庚本想请赵云泽吃饭,但赵云泽说自己还要拜访朋友,婉拒了谭庚的邀请。
赵云泽所说的故人,就是孙思邈。
泾阳战事之后,赵云泽一直记挂着孙思邈研究的止血药一事,既然来了泾阳城,那就干脆去找孙思邈问问此事的进展。
上街买了些吃食之物,赵云泽便坐着刘善宝的马车,又往孙灵儿家而去。
敲响孙灵儿家院门,等了一小会儿,院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孙灵儿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赵郎君,你怎么来了?!”见到赵云泽,孙灵儿很是意外。不过她的表情却是一脸喜色。
“灵儿姑娘,你师父可在家?”赵云泽微笑着问道。
“在呢,郎君快请。”孙灵儿打开了门,把赵云泽往院里让。
赵云泽刚迈过门槛,孙灵儿忽然又问:“郎君只是来看我师父的?”
赵云泽一愣,回头就看到孙灵儿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那张小脸,萌翻了!
鬼使神差的,赵云泽伸出手捏了孙灵儿的脸蛋一把,说道:“当然也来看灵儿姑娘了。”
孙灵儿被赵云泽这一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搞的一呆,随即一张脸就红成了苹果。
“咳!咳!”赵云泽反应过来,一张老脸也挂不住了,连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随即快步往院内走去。
刘善宝在后面偷偷一笑,提着东西跟进了院子。
孙思邈就在院子里,他正在翻检一些晾晒在院子里的药材。见到赵云泽,他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就又继续忙自己的了。
“听说陛下封你当大官了,这当了大官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进门就调戏贫道的女徒。”孙思邈头也不抬,语气不善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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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泽更加尴尬了:“这个……灵儿姑娘太可爱了,小子忍不住……嘿嘿。”
孙灵儿这时正好走过赵云泽身边,一听赵云泽的话,她羞恼的横了赵云泽一眼,马上便低着头,躲进了堂屋。
“来找贫道可是为那止血药的事?”孙思邈忽然又若无其事一般问赵云泽,好像他立刻就忘掉了赵云泽“调戏”孙灵儿的糗事。
“正是为那止血药而来,不知道长进展如何?”
“唉——”孙思邈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药方配比贫道倒是找准了,可你说的那种白色药粉,贫道却制不出来,只能把所有药材研碎,熬成药膏使用。”
赵云泽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道长能找准配方已是不易,也不必吹毛求疵了,药膏就药膏吧。”
“可贫道总是不甘心呀,你师父能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贫道总是差着一步。”
赵云泽有些无语了,这个孙思邈还真是个科学狂人,一个药方,也非要做的尽善尽美才甘心。
就在这时,跟在赵云泽身后的刘善宝忽然插嘴:“道长没试过石灰吗?”
“石灰?”孙思邈一愣,随即目光褶褶的望向刘善宝:“你懂药理?”
刘善宝摇头道:“我一个赶大车的,哪里懂药理。”
“那你为何知道石灰可入药?”孙思邈又问。
刘善宝道:“从小,受了外伤的时候,我爹都是抓一把石灰给我敷上。刚才听见道长和我家郎君的言谈,我一时忍不住,就说出了石灰。要是我说错话了,道长千万别怪罪。”
“不,你说的很对。”孙思邈说道,“石灰确有外创止血、燥湿祛痒、生肌长肉的功效。”
话刚说完,孙思邈转身就往院中一间厢房走去,把赵云泽和刘善宝晾在了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