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农家注重子孙血脉,饶是王氏平素再厉害,对待膝下孙儿子女,那是厚道得很。
钱氏今日被毒打落了娃儿,她也糟心怜悯,“回头看钱家来人,不得掀了老刘家。”
林巧云却是淡淡摇头,嘱咐王氏,“娘,这事儿怎么办,如何办,都得钱氏醒来,自个做主。”
娃儿是自个的,没了是自家弄的,外人没有插手的余地。
守到日头上来,钱氏幽幽转醒,脸色白惨惨,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神色还有些茫然,呢喃了句,“娘,我梦见我的娃儿没了……”
她还握着林巧云的手,一夜未松开,约莫以为是亲娘在身边。
一声轻叹,林巧云捏着她的手,柔声劝着,“莫伤心,你身子还虚着,且起来吃点东西。”
钱氏转过头去,目光茫然,焦点半天才落到面上,瞅清那不是自个亲娘,脑子里五光十色,走电影镜头似的,一下子回忆起了事情,伸手摸向了肚子,又扒拉着去碰裤裆底下。
入手一片干枯的血腥味。
她呆呆回过头,望着林巧云,那一眼过去,眼眶里的泪没守住,全砸在了地面上,“哇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彻天际,嚎尽了伤心欲绝,唱尽了肝肠寸断,生生把身体里的泪都掏出来了。
远远有妇人观望着,皆是伤心落泪。
母子连心,娃儿没了,为娘的心也碎了。
林巧云抱着她,任她在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待到村前村后传开了,那厢老刘家才寻来。
刘老汉瞅着钱氏在田埂边上掉了娃儿,席地还睡了一宿,心下踌躇,犹豫着上前,“成儿家的,爹来接你嘞。”
刚喊出声,钱氏哭声一顿,身子僵在当场,再抬起头来,面上已然是一片狰狞,她目光愤恨,咬牙切齿,生生恨不能嚼碎刘家人的骨头,“我钱合今日发誓,不把那婆子给我娃儿偿命,我誓不为人。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你刘家的门,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给我的娃儿偿命!”
所有的怨毒跟悔恨,尽数发泄在刘老汉的身上。
钱氏披头散发,面色惨白,活像冤魂,刘老汉瞅着犯怵,不敢上前,脚步匆匆离去。
最终,林巧云将她接回了秦家,因着血气,怕冲撞了田氏,院中围了帘子隔开。
一家子凑在一起,王氏皱眉不解,“老大家的,人也救了,好心没错,可这别人家的媳妇,搁秦家养月子,说出去闹人闲话。”她晓得林巧云有分寸,救人是好心,可这帮得也太过火。
不知内情的自然心头疑惑,可晓得缘由的自是理解。
秦汉开口为媳妇解释,“钱家小公子在镇上于我们有恩,平日多照拂,钱氏有难,这个忙必须得帮。”
众人了解,可也觉着事情总要解决。
林巧云疲惫揉着眉心,“钱氏要回娘家,如今身子不便,需得家中有人去通传。”
大家伙都清楚,钱家势大,对这一个宝贝女儿更是爱护。
如今这么一遭下去,估计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