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儿也是变化无常,早上还有太阳,转眼之间,天空又边乌云笼罩,阴风阵阵,似乎一场雪将至。
沛水城一年中经常下雪,每次雪都不会很大,在道路上只有薄薄一层,车马行进没受到什么阻力。在这里,大秦百姓没有猫冬的习俗,依然如春夏一般做生意。
冬日里的海鲜,打捞上来立刻被冻住,比较便宜,城北大军经常组织人手到海上捕捞,有的时候和渔民采买一些,渔民见大周士兵每次清算银钱的时候不占便宜,从来未掠夺,慢慢的,对大周士兵们的印象改观,变得友好起来。
在沛水这边的海域,生长着一种海鱼,尾巴如燕子一样,所以得了一个名字,“燕鱼”,肉的味道鲜美,刺少,很得士兵们喜欢,最主要出产多,价格低廉,后勤的将士一周做一次,有时候加上一些五花肉和粉条炖鱼,有时候浇上酱汁,凉着吃也没有腥味。
士兵们见到青璃从凤阳赶过来,不用少将军淳于谙嘱咐,自发地把这个消息传到后勤,立刻有士兵骑着快马到海边收购大虾和鱿鱼等物,随便在城北大军里找到一个士兵,至少能说出青璃三种以上爱好。
马车行驶一整夜,青璃疲惫着用帕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她真是佩服白可心,二人在同一辆马车,同样一夜未眠,白可心还有精力拖着药箱做试验。
隔壁内室,赵晚春拉着北堂谚的手,小声低语,青璃听得不是很清晰,好像在回忆曾经的往事,春儿姐一定是盼望他快点醒过来,可是醒过来之后,面临的将是又一个重大打击。
会议室里,众位将领们齐齐叹气,这种金蚕蛊无疑是从内部瓦解心理防线的最好武器,他们不得不承认对金蚕蛊的恐惧,就怕成为下一个中蛊的倒霉蛋。
心理战术!耶律楚仁的强项,到底是搅乱了军心,现在将领们封锁了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到士兵的耳朵,一定会引发大规模的骚乱。
或许,事情都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人刚说完自己的担忧,就有士兵在外面慌张地回禀,北堂谚手下的将士们求见,要求得知真相,他们的将军是不是中了传说中的金蚕蛊。
大秦士兵对金蚕蛊并不如大周士兵那样懵懂,消息传到军营之时,大周士兵哈哈大笑,把这个当成了乐子,而北堂谚的手下将领立刻惊恐地睁大眼睛,反映强烈,冲到主帐问个究竟。
“少将军,解释的事,交给属下吧。”
薛谦从座位上站起身,面色凝重,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耶律楚仁不可能不利用其中的漏洞大肆宣扬,三人成虎,慢慢地,不信邪的大周士兵半信半疑,恐惧弥漫在城北大营,正好可以让对方钻空子。
淳于谙点点头,没有表态,仍旧挺直着腰板坐在原位,众位将领面面相觑,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刚进门的青璃身上。
“少夫人,耶律楚仁那狗杂种真不是个东西,联合异族,弄出这么坑人的玩意儿!”
其中一个大胡子将领破口大骂,大家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口大的疤,再过二十来年还是一条好汉,要是让耶律楚仁控制,做了大周的汉奸,祖宗十八代都没脸见人。
“就是,他妈的!”
说是这样说,众位将领就是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看米栋就知道了,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蛊毒没解开,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没准还要被拖累满门抄斩。
以前就觉得消息总是被泄露出去,有些都是提前很久做好的准备,他们彼此怀疑高领将领中有人泄密,互相看着不顺眼,窝里斗,若不是少将军压制,他们早就干起来了,到最后真相大白才知道内奸另有其人。
青璃点点头,拉着一把椅子坐在淳于谙身边,把她和白可心的担忧说出来,“北堂将军中蛊的下蛊人是异族寨主,现在咱们这边最担心的就是耶律楚仁杀了寨主……”
“少夫人,这么说,北堂将军随时有可能……”
张副将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明白过来,他瞪眼道,“耶律楚仁那杂碎一定会这么干!”
“北堂将军性命堪忧!”
方侍卫补充,己方攻打沛水并不算很容易,所以在下个城池治水,还没来得及安插探子。治水城是大秦的咽喉命脉,大秦皇上一定采取紧急措施,要是失去治水,等于大秦进入到大周的肚腹。
“璃妹妹,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中毒吗,那和耶律楚仁杀不杀寨主有什么关系?”
“扑通”一声,赵晚春手里的水盆掉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出门打水,正好走到议事厅门口,听见里面有人谩骂,一时好奇,发现是在讨论夫君北堂谚,就听了一会儿。
从众人谈话来看,她的夫君北堂谚和异族寨主的性命联系在一起,难道只有那个寨主才有解药吗。
“我们商讨军情,你一个娘们偷听干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大秦的探子!”
大胡子将领“啪”地一拍桌子,军营重地,根本不允许女子进入,除非是少夫人,白可心因为解蛊,勉强算作他们中间的一员,但是这个赵晚春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就算嫁给北堂谚,一个女子有什么见识!
“我有权知情!”
面对谩骂,赵晚春气得红了脸,眼中闪着泪花,若是夫君还清醒,怎么会有人敢如此放肆!从平阳私奔,一路到京都又辗转外海,都是靠北堂谚保护她,她只想在这个时候,为他做些什么。
场面剑拔弩张,淳于谙没有说话,身上冷气开放,青璃得知他还要照顾自己的面子,所以和稀泥道,“春儿姐,这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和你细说。”
三言两语安抚赵晚春,众人继续商讨,目前为了稳定军心,得想办法保护异族寨主,至少让他不能那么快的死了,得留下一口气,等候己方取了心头血再死。
散会之后,军中的气氛低迷,薛谦也垂头丧气地归来,他恨那个中蛊的人为什么不是他,这样北堂谚还能指挥十万将领,不会中了小人的圈套。
青璃和淳于谙的手背交叠,彼此心领神会,她来到内室,拉着摆弄药瓶的白可心一起。
房间里阴暗,在桌边上放着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青璃用细铁丝挑亮了灯芯,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看着蒙蒙水汽,轻咳了两声清嗓子,道,“春儿姐,在我说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无论是什么后果我都接受。”
赵晚春垂眸,片刻之后,眼里出现一抹坚定的光。最坏的结果是什么?阴阳两隔吗?当初说好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若是他走了,她怎么也不会独活。
“他中了异族的金蚕蛊,随时有性命之忧。”
青璃稳定一下情绪,看了一眼对面的白可心,示意后面的话由白可心来说。
“现在可以让他苏醒,你确定吗?”
白可心面容冷淡,语调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别人的生离死别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块背景板,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确定,我想让他醒过来。”
赵晚春闻言,破涕为笑,立刻眼带希冀地看着白可心,哀求道,“白小姐,求求你帮忙……”
“好。”
青璃眼睁睁地看着白可心手里拿着银针,在北堂谚的头上扎来扎去,银慢慢地变黑,从里面流淌出一种黑色的水,让人看着反胃,异族的金蚕蛊到底是用什么培养,中蛊人身上有一种腐烂的味道,她赶紧把手帕捂在鼻间,这种味道刺鼻,容易让人晕过去。
约莫有一刻钟左右,北堂谚悠悠醒,他睁开眼睛之后,四下张望,一脸警惕之色,白可心退后两步,站在安全距离上,冷眼旁观。
“夫君,你感觉怎么样?”
赵晚春立刻欣喜地上前,虽然刚才的一幕让她震惊,回过神来之后,她拉着北堂谚的手,急切道,“听说你昏迷好几天,你有没有感觉到饿?想吃什么?马车上有小火炉,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饺子……”
“夫君?本将军成亲了吗?”
北堂谚面色严肃,甩开赵晚春的手,“这位姑娘,请你自重。”
青璃走到白可心身边,二人观察北堂谚的举动。赵晚春对金蚕蛊一无所知,北堂谚的表现如当头一棒,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没了焦距,如木头人一般。
北堂谚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来,为什么见到面前这位姑娘含泪的模样,心会突然毫无预兆的疼一下呢?他摸不着头脑,一定是北堂家想要和世家大族联姻,送过来一个姑娘,趁机让他生米煮成熟饭。
米栋是忘记一切,包括自己身边的亲人,而北堂谚显然不是如此,他的记忆停留在几年之前,那个时候大周和大秦只是小规模的发生冲突,没有全面开战。
“怎……怎么会这样,夫君怎么会不记得我?”
赵晚春如风雨中的小花,浑身颤抖个不停,像失去支撑一般地坐到地上,还没在打击中清醒。
北堂谚见她摔倒,就想起身上前去搀扶,但是他躺着的时间太久,腿使不上力气,从床榻之上栽倒,立刻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
几位将领冲进内室,看到眼前的一幕摸不着头脑,众人全部看向青璃,不会是自家少夫人看夫妻二人不顺眼,把他们推倒了吧?
“都是自己摔的。”
青璃见众位将领怀疑的眼神,尴尬地摸摸鼻子,飞快地遁走,把烂摊子扔给白可心,人是弄醒的,场面也失去控制,只能由白可心自己和春儿姐解释。
大帐被北堂谚占据,淳于谙晚间住在隔壁的小院子,青璃拉着自家夫君的胳膊,刚想找个地方说话,二人还没等离开,在内室,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
“怎么回事?”
青璃揉揉额角,白可心那人没什么耐心,不会是嫌烦,又把北堂谚弄昏迷过去了吧,想到此,她拉着淳于谙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不,不好了,北堂将军吐血不止!”
大胡子将领慌慌张张地跑出门,身边跟着方侍卫。淳于谙闻言,拉着青璃飞快地进入内室。
内室里,一股浓重腥甜的气息,偶尔夹杂着腐烂之气,北堂谚平躺在地上,嘴边,眼睛,鼻子还有耳朵,七窍流血,血液全部是浓墨一般的黑色。
赵晚春在不远处连连尖叫,就要上前抱着北堂谚,被白可心一个大力,扔到了墙角处,怒道,“你要是不想让他死,你就老实呆着!”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了?”
青璃蹲下身,把手放到北堂谚的鼻子下面,只有微弱的呼吸,她瞬间想到一个结果,异族寨主有危险!没准是耶律楚仁……
与此同时,在沛水城以北的治水城,异族寨主用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天空中飘着飞雪,在荒山野岭,四处都是黑衣人,这是要杀了他,到底是谁的人这么狠毒,大周的势力已经进入到治水?
“你们到底是谁?”
寨主随意地用手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他能感受到体内的震动,看来今日躲不过,必然凶多吉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救兵。
仇家不少,能有如此实力之人却数不出几个来,除那些大周人外,也只有本族人,尼玛一个丫头,不会武功,如何能调集这么多的黑衣人死士?
“让你死的人。”
黑衣人训练有素,全部面纱遮脸,招式狠戾。其中为首的黑衣人说话声音低沉暗哑,刻意变化了声线,寨主分不清这是哪国人。
“就算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寨主跳上一棵大树,赶忙从腰间掏出一把止血丹药塞在嘴里,刚才已经给耶律楚仁发射了信号弹求救,为什么等了许久还不见有人,难不成大周攻打治水?
“下了地狱,自然有阎王告诉你。”
黑衣人们围城一圈,彼此互换眼色,他们真想不明白,这么愚蠢的人是怎么统领异族的,难怪现在异族四分五裂,他们主上觉得寨主没利用价值,杀掉之后,可以独吞金蚕蛊,还能弄死北堂谚,一举两得。
无论寨主怎么套话,黑衣人就是守口如瓶,只负责加紧攻击,寨主被接二连三的攻击打乱了阵脚,频繁吐血,身形越来越慢,他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去死吧!”
寨主被黑衣人打到树上,一柄带着寒光的剑划过,眼看就划到了他的胸口,突然,在旁边打来一个石头子儿,让那柄剑偏移了方向,从树林中再次飞身而来一伙儿黑衣人。
后来者动作更迅速,一部分负责抬起寨主,剩下人缠斗,不恋战,速战速决,等到先前的黑衣人全部被灭杀,为首的黑衣女子冷冷看了一眼,带领众人撤退,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护法,咱们似乎晚了一步。”
等到打斗结束之后,在树林中再次出现一伙人,若是青璃在,一定会惊讶万分,为首的那个女子是她的老熟人,也是鬼罗刹的左护法,如玉。
鬼罗刹接到主上莫子归的命令,过来营救寨主,结果到达事发地,只有一堆人的尸身。
如玉低头,扯过几具尸体脸上的面巾,轻笑道,“无妨,没准是自己人呢,不过耶律楚仁的手段越来越低,这等货色也派来做刺杀了。”
现场没有寨主的尸体,活着的可能性很大,如玉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一挥手,带着众人消失在原地。
一切都只在半个时辰之内发生,在沛水城军中主帐中躺着的北堂谚,渐渐地恢复了呼吸。众人对视一眼,从刚才的焦灼中走出,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寨主还没有死。
赵晚春被一系列的变故打击,傻傻地坐在地上,青璃扶起她,可她怎么也不肯下去休息,一定要留在内室照顾北堂谚,白可心同样留下来。
走出门,青璃这才觉得好一些,刚才精神太过紧张,心都悬着,她想不到北堂谚的死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春儿姐太不容易。
“你先回去睡一会儿。”
四处没有人,淳于谙把青璃抱起来,快步走到他自己的院子。
这所内室不大,装扮得很是简单,淳于谙早上离开之前熄灭了火,现在内室冰冷的,青璃盖着被子坐到床上,等候士兵过来帮助生火。
一夜奔波,到沛水之后一直没有停歇,等淳于谙进门之后,发现自家娘子已经睡得很熟,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他轻轻地拉着一把椅子,在旁边守候。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几天。城北大营将士们心中的恐惧慢慢平复,青璃每天晚上都要在会议室对众人进行心理上的辅导,本来这项任务应该交给白可心,可是她发现,白家大小姐是个冷场王,而且给将领的不是安抚,而是一连串的惊吓。
白可心善于研究各种类型的毒,她手里也有一些南疆的蛊虫,一个个黑漆漆的爬虫,出其不意地放在众位将领的茶水杯里,可想而知,见惯了血腥的将领也要惨叫连连,抱头鼠窜。
这件事产生了严重后果,大家有好几天没吃下饭,更加注意卫生,冬日里每天要沐浴两次,营长里撒满驱虫药粉,生怕这种恶心的东西钻进皮肉里。
青璃也是发毛,从此和白可心保持距离,二人说话相隔一米远才觉得安全,她觉得,如果家里有这样的大嫂,未来堪忧。
北堂谚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赵晚春也慢慢地接受现实,每天衣不解带地在旁边服侍,晚上就在小榻上眯一会儿,只是几天的工夫,就迅速的消瘦下去,人也变得沉默,有时候安静得察觉不到内室有人存在。
双方暂时处于休战状态,北堂谚的人仍旧愁眉苦脸,而众人又把重心再次放在解蛊上,就在前几天晚上,青璃收到一封书信,她认得那是如玉的笔迹,上面说明,有一伙人,在鬼罗刹之前,劫走了寨主,可以肯定不是耶律楚仁的手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让青璃最好准备,万一对方有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离谱,先答应下来。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这次又是哪路神仙?劫持寨主,到底是何目的?肯定不会为了给己方送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在沛水城里,几乎每日都有士兵们送来海鲜,有些是士兵们自己掏腰包,买来送她的礼物。他们说,海鲜在沛水比较便宜,大家都没有多少银子,只能用这种廉价的东西送礼,好在她喜欢吃。
青璃特别受感动,这些可爱的士兵们,给她太多太多的温暖。后来士兵们再次来,她只好多送一些干果点心糕饼,让他们包着回去吃,士兵们觉得占了便宜,很不好意思,现在改成默默地放在小院门口。
“夫君,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青璃说的就是修建纪念馆,让众多的百姓去悼念那些永远留在战场的士兵们,享受香火,这是她在买画的时候产生的灵感。
“好。”
淳于谙点头,但是位置不要修建在京都,选在平阳最好,那里是城北大营的总部,关外,也是士兵们战斗过最多次的地方。
等以后,军需充足,一些慢慢完善之后,那些送温暖小分队,伤兵基金等分别设立总部和分部,有专门自己的库房。那些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士兵定要给予特别的待遇,这是青璃的构想。
淳于谙把自家娘子搂在怀里,很多时候,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心中所想,本来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能每晚在床上卖力,算算日子,离圆房只有两个多月。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青璃捶打淳于谙的胸口,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脸颊滚烫,只要二人在一起,每晚必定有旖旎的光景,那些五花八门的姿势,也来源于各种春宫图。
还有两个来月就及笄了,虽然对于古代女子来说,这属于成年礼,但是青璃自己已经有二十来岁的心态,妖娆的身体也是如此的魅惑成熟,还要感谢空间的赐予。
“这一天,我等了两年。”
淳于谙很感慨,只有圆房之后,才有生小娃的机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候小娃出来。女子十月怀胎,前三个月和后面几个月不能行房,他还要做几个月的和尚。
“好吧。”
青璃举双手投降,才两年而已,若不是耶律楚阳赐婚,这一天应该还要更久,爹莫如湖和娘刘氏打算让她十八岁再出嫁,显示女子的贵重,淳于魔头明显得了便宜卖乖。
北堂谚中蛊,让青璃很感慨,每个人都觉得,经历大波折走到一起不容易,应当更加值得珍惜,都希望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爱情,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现实中虽然有磕碰,有挫折,未必就是生死离别,这种温馨才是最能长久的。
轰轰烈烈就如昙花一现,只有细水长流才是永恒。自从和淳于谙在一起之后,青璃才明白,原来她要的不是惊天动地感人至深,她想感动的人也只有自己。
晚膳,二人没有要军营中的伙食,青璃在灶间炒了三个小菜,配上一碗海参汤,加上一道轰炸鱿鱼,二人用膳之后,携手到主帐,众位将领们早已经做好等待。
“今儿是怎么了?”
平日里,众位将领磨蹭不爱来,推三阻四,还要派士兵去喊人,今儿全部到齐,一个不少。约定酉时,现在还不到时间。
“少将军,有人给咱们城北大营送信。”
张副将指着桌子上中间的白色信封,上面画着清雅的梅花,众人不敢拆信,目光齐齐地看向青璃,眼神闪烁。信上带着香气,一看就是女子所写,指名点姓,少将军亲启,莫不是哪来的红颜知己吧。
“少夫人,您放心吧,这一定不是女子所写。”
方侍卫轻轻地咳嗽两声,接到淳于谙警告的瞪视之后,颤抖一下,发现自己又多嘴多舌,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晚上的风不小,从窗户中的缝隙钻进来,桌上的火烛也随着风轻轻地摆动,随时可能熄灭。有将领站起身,给众人倒热茶水,又在火炉里面加了炭火。
青璃走上前,拿起桌上的信,对着出光映照一番,在众人以为她要打开检查的时候,青璃把信递给淳于谙,“拆开吧,信上没有淬毒,里面也没放金蚕蛊。”
“恩。”
淳于谙打开浏览一遍,交给青璃,接着在众位将领中传看一周,有那不认识字的,这个时候抓耳挠腮,只得和身边的将领求助。
信的确是女子缩写,字体娟秀,此人可不是将领们所想,和淳于谙并不相识,她说手里有异族寨主,可以把活人送过来,但是前提是,和大周有一个交易。
交易的具体内容没有提及,青璃觉得一起和如玉所说的一样,只要不太出格,己方必定会答应。
“这女的搞什么,什么交易?不会是想嫁给咱们少将军吧?”
大胡子将领口无遮拦,说出口后,立刻后悔,他已经感受到少将军身边冷风吹过,那如寒潭一样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方侍卫一脸幸灾乐祸,为了掩饰,面容扭曲,他心里道,“老兄,下一个伺候母马坐月子的就是你!”
事实证明,方侍卫想差了,淳于谙没有那么报复,不过是半夜进入大胡子将领的营帐,剃光了他的胡子,让他如女子一般的容貌露出来。
大胡子将领细皮嫩肉,长相比女子还美,这一下巴的胡子是多年蓄上的,珍视得很,如今全部剃光光,就好比一个女子没穿衣服,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城北大营都会看到一个蒙着黑色面巾的将领。
“扯淡,上次莫大人送信来,你也说是青楼的花魁!”
其中一个将领嗤之以鼻,就算有异族寨主,也不代表可以威胁人,他们坚决不接受,当然了,要是人美,做他小妾的话,可以考虑。
“切!”
众人默契地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如今条件没有说,猜疑也没用,还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
如此又等了一天,终于有第二封信送过来,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本书。
这本书也暴露了对方的身份,竟然是那个比较神秘的宇文紫幽,也是宇文鲲名分上的妹妹。上面都是她这么多年在宇文家得知的一些消息,包括各地城池里的暗桩,有一部分在大周,一部分在大秦。
淳于谙和青璃一起耐心看完,青璃觉得苦涩,一个女子不知真相,认贼作父十余载,差点被所谓的亲哥哥染指,被宇文家当成一件物品。
宇文紫幽得知真相之后,用钱财,暗地里招揽人手,她有银子有人,但是有一点做不到,她没权力。希望有一天,大周皇上一统天下的时候,可以为她亲生爹娘正名,这样也不枉她苟活一场。
对于宇文紫幽来说,这是一个大难题,而对于己方来说,简单的很,宇文紫幽的仇人不仅仅是宇文家,还有昏庸无能的大秦皇上。
没有任何附加要求,淳于谙和众位将领商议,全数通过。最高兴的莫过于薛谦,激动得睡不着,一个人在会议室喝了一个通宵的酒,第二日酩酊大醉。
宇文紫幽信中说,异族寨主情况很不好,他们用老参吊命,才勉强保留最后一口气。等她收到己方的保证信件之后,会立刻派人送寨主过来。
等到第二日晚上,寨主被送到的时候,已剩下最后一口气,白可心把赵晚春赶出去,让青璃在内室,帮助她一起取心头血。
这好比是一个非常有难度的手术,因为异族寨主很虚弱,在打开他的胸膛时,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如果这样的话,北堂谚也会跟着咽气。
“你有把握吗?”
内室里,为了保持明亮,放置了二三十盏油灯,还有几百支蜡烛,青璃不敢大意,她看着一脸镇定地白可心问道。
“没有。”
这种给活人开膛破肚的事,白可心是第一次,问题是在过程中保证对方存活,她在想怎么下手。寨主失血过多,需要避开血管密集之处。
青璃正在透布巾,听到白可心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把握,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抽抽嘴角,“不然,让我试试?”
“不必。”
白可心再次拒绝,寨主的血液里有剧毒,沾上没准要中毒,万一从哪里再次冒出来一个蛊虫,没有第二份心头血去救人,当然这个或许假设不成立,金蚕蛊会可能随着寨主死而死去。
“开始吧。”
青璃做了一个深呼吸,往寨主的口中滴了点灵泉水,又在他口中塞了一个手帕堵住嘴,万一在取心头血的过程中,寨主醒过来,大声嚎叫,影响白可心的速度。
“好。”
白可心从药箱中找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小刀片,对着寨主的胸腔一划,在这个瞬间,寨主睁大眼睛,如同诈尸一般坐起身,青璃眼疾手快,立刻把他按倒。
“按住他,我要取了。”
下面就是血腥的一幕,青璃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个人跳动的心脏,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只有不到半刻中,可是她却很久很久,等待白可心点头之后,她不再管异族寨主,从内室冲了出去。
“呕……”
青璃跑出门,对着院墙的大树下干呕,寨主胸腔里太多密密麻麻吗的黑色物体,现在想到还头皮发麻,她脸色惨白,冒着冷汗。
“喝点水。”
淳于谙紧张地站起身,顾不得内室进行得如何,端着茶杯出门,一手轻轻地拍着青璃的后背,用自己作为支撑,让青璃靠在他身上。
感觉到头重脚轻,青璃用淡茶漱口,淳于谙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轻地擦拭她额角上的汗滴。
内室还没有消息,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青璃依偎在淳于谙温暖的怀中,感受他大手的热度,这才镇定一些,她眼睛盯着内室门口,默不作声。约莫有一个时辰,白可心终于推门走出来,她一身白色的衣裙,染成黑红色,她对着众人点头,一句话未说,轻飘飘地闪身,消失在原地。
赵晚春第一个冲进门,立刻发出一声尖叫,青璃揉揉额角,地上应该还有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白可心的性子,定然不会收尸。
北堂谚已经苏醒过来,正坐在床上,他苦涩地笑笑,搂着赵晚春不停地安慰,对着门口蜂拥的众人打手势。
“咱们回去吧,明天在过来探望。”
张副将很有眼色,知晓夫妻二人肯定有很多话说,众位将领又关心青璃几句,淳于谙不耐烦,打横把自家娘子抱起,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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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算下日子,大概是29号请假写大结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