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岭北,一派晴好之景。
路上,草长莺飞,垂柳暖阳,趁着远处的茫茫大草原,一派晴好之景。
南宫逸带着数千名护卫,行了两日后,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到达了蒙奴的王城。
拓跋奎为了表示对大晋的尊重,亲自出城迎接南宫逸一行人,还在城外虔诚的献上了降表,既然对方已经投诚,南宫逸自然是好言好语的安抚一番,才骑着马,跟拓跋奎一起进了王城。
采薇穿着侍卫的衣衫,悄然的走在那群银甲侍卫的后面,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唯恐蒙奴人生出点儿什么幺蛾子来对付那男人。
还好,拓跋奎是个说话算数的男人,既答应了投降,就真个中规中矩的将自己摆在了降国的位置,对大晋国提出的要求也都尽数满足,唯独废除‘女儿礼’的那一条,不仅拓跋颓不同意,连蒙奴贵族们也都强烈的抵制。
“秦王殿下,给女孩儿行‘女儿礼’是我们蒙奴的女人千百年来一直都遵守的规矩,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女子的贞洁,而且,我们蒙奴的祖先曾经说过,女人的双腿间有肮脏的东西,会让男人堕落,所以,蒙奴的女人必须遵守这个仪礼,这样,女人既能安分守己,男人也不至于堕落,哪怕蒙奴最后只剩下一个男人,就决不允许祖宗的礼法被废除掉!”
“秦王殿下,大晋国妄自干涉我们蒙奴女子行‘女儿礼’,是不是在打我们蒙奴女人的主意,想从我们手中抢走她们?”
“噗——”
听了一个蒙奴贵族的质问,采薇差点儿笑出声来,她急忙掩住嘴,生生的将自己的笑意憋了回去。
蒙奴人的外形特征是身材高大健壮,面宽眼小,颧骨高耸,嘴唇略厚,无论男子或女子,外貌大抵是如此的。远不如大惊道女子精致。蒙奴的大腰圆的女子,在大晋国根本没有男人喜欢,只有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才会娶,但凡家境好一点儿的都断不会要,因此,对某个蒙奴人所说的大晋人觊觎他们蒙奴女子一说,采薇觉得除了感受到了天雷滚滚,剩下的就是无了…。
南宫逸也被这句话雷到了,他抽了两下嘴角,无声的向他身后的那群侍卫中的某点望去,天地可鉴,他一直打的,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好不好?
却见那女人扶着额头,兀自在风中凌乱着……
对于谈判中废除女儿礼的一项条款,蒙奴贵族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谁都不同意废除此事,若大晋国一定要废这条习俗,他们宁愿浴血奋战,哪怕最后战死沙场,也要坚决抗争到底!
这个局面是南宫逸早就想到的,却令采薇始料未及,当她看到情绪激昂的蒙奴男人,再看看一脸无奈的南宫逸,她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三年之内,蒙奴的任何一户人家都不许对女孩儿行‘女儿礼’,若三年之内擅自为女孩儿割阴的人,则以重伤罪判,惩以剁手之刑!
南宫逸不明白采薇为何坚持要蒙奴三年内不许行女儿礼,三年之后却可以随意,但他爱重采薇,所以没有多问,既然三年之期是她的意愿,他便全身心的信任她、无条件的满足又能如何?
三年后再行‘女儿礼’的要求被蒙奴人接受了,蒙奴人虽然不懂大晋人为何一定要盯着他们民族的女儿礼,但听闻女儿礼没有被废除,祖先留下的规矩还在,只是晚实施了三年而已,对他们也没什么害处,便都同意了!
采薇也有自己的打算,原本,她是想一下子废除蒙奴那残酷血腥的封建残余制度,但是当她看到蒙奴人那副愤慨激昂的样子,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一个民族的发展进步,都不是在一朝一夕间完成的,而是要经历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她的心太急了,忘记了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一味的要求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这样,既有可能会引起民众强烈的民众抵触情绪,又可能会让蒙奴人改变投降的想法。
因此,她便要用三年之约,先稳住蒙奴人民的情绪,再用循序渐进的方法,一点点儿的让蒙奴人民对女儿礼的印象淡化,在慢慢的消除掉女儿礼在他们心中不可缺失的神圣意义!
签订了降书,南宫逸马上派八百里传书,回大晋国报信,并决定于十日后启程,带拓跋奎回大晋朝觐见晋明帝。
一切顺风顺水,采薇自然高兴,第二日,便以真面目示人,和拓跋奎敲定了开玻璃厂的事儿。
玻璃厂由她和拓跋奎合营,烧制玻璃的技术她无偿提供,原材料和工人由拓跋奎来出,拓跋奎烧出的玻璃她会以每块一两银子的价格收购,但是,双方必须签订合约,拓跋奎烧出的玻璃只能由采薇收购,不得擅自卖给别人,倘若他擅自卖给别人玻璃了,采薇就会另寻合作伙伴,到时候,烧玻璃的技术传播出去,只要有原材料,谁都会烧玻璃,那时他们蒙奴就没得银子赚了,就得重新回到过去那种颠沛流离的游牧日子!
一切都谈妥当了,采薇要开始传授蒙奴人烧玻璃的手艺了。
对此,南宫逸显得很不放心。采薇长得很漂亮,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惊艳的那种,跟那些彪悍丑陋的蒙奴女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所以,让她一个女孩子单独教一帮粗犷的大老爷们手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的。
因此,在采薇第一天教授大家烧玻璃的手艺时,南宫逸就准时的出现在了烧玻璃的棚子里,棚子是临时搭的简易棚子,为了在溶解石英石和天然苏打时不被风力影响火势,所以在烧玻璃的过程,只能在棚子里进行!
当南宫逸走进棚子,看到一大群膀大腰圆的大汉围着他的小妮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群蒙奴男人粗俗的很,因为炉子里燃着火,棚子里的气温很高,不少蒙奴人打着赤膊,还有几个汉子不仅打了赤膊,居然还穿着短裤,露着大半截的身子,就那么明晃晃、白花花的围着他的小妮子,一看就不怀好意!
其实,南宫逸真的是冤枉这几个工匠了,采薇是巫女的事儿在蒙奴的王城已经人尽皆知,在蒙奴,人们对巫师是非常敬畏的,像采薇这种法术高强的巫师,更是让他们闻风丧胆,躲她来不及,又哪有胆子敢对她不怀好意?
“嚯,这里倒是热闹的很啊!”
南宫逸负着手踱了进来,懒懒声音中带着笑意,只是脸上的笑,怎么看都跟刻上的似的。
采薇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微微颔首道:“嗯,你来了!”
这会儿,她穿了一件天青色绣着墨竹的齐腰短孺,挽着袖子,露出半截嫩藕般的玉臂,下面是一条象牙色的月华裙,刚没过脚面,朴实无华,简洁干练,此时,她正跟几个工匠讲火候的掌控和两种矿石的配比,讲的绘声绘色,非常投入,以至于见到南宫逸来了,只点头问候了一句,就接着低头讲融化两种矿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了!
南宫逸本来见到她被一群臭男人围着,就里堵的慌,再受到了她的冷遇,心里更憋屈了,连脸上虚假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他黑着脸转快步走了过来了,挤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匠人,守在了她的身边儿。
他是古人,有着和古人一样的思维模式,保守、封建,在见到他的女人被那些半裸着身子的大汉围在中间时,他的心像是堵了个蛋似的,憋屈的想当场发飙。
可是,他没敢,要是他那样做了,小妮子不跟他翻脸才怪呢。
采薇正在向大家传授烧玻璃的手艺,见他忽然挤了过来,诧异道:“你过来干什么?快回去,这脏,回头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南宫逸冷冷的看了那几个蒙奴的匠人一眼,咬牙说道:“知道脏你还呆在这儿,跟我回去。”
采薇瞥了他一眼说:“你没看我正忙着吗,哪走得开?再说,我是那种怕脏怕累的人吗?”
说着,又招呼几个就近的工匠,“现在可以封火了,大家过来搭把手,把烧融的液体倒在模子里,小心烫……”
几个大汉听到采薇的话,立刻围拢过来,小心翼翼的抬起架在炉子上的铁锅,向模子走去。
采薇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边儿嘱咐他们小心,一边指挥他们怎样往模子里倒不会溅出液体。
南宫逸再次被无视,一张俊脸儿顿时黑得能滴出水儿来,他绷着脸,看着自家的女人淡定自若的站在一群光着膀子的蒙奴大汉之间,对群汉子半裸的身体视若无睹,特别是在倾倒那些烧融了的液体时,她竟然和几个大汉挤到了一起,身子几乎贴到了一起。
南宫逸的脸都气绿了,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的了,提步向棚子走去。
采薇正蹲在地上强大家讲述怎样倾注玻璃液体,怎样能使做出来的玻璃平整无痕,冷不防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她差一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男人那张臭着的脸。
“南宫逸,你怎么了?”
她不知所谓的问了一句。
这男人,刚才进来时还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可一眨眼的功夫,就摆出了一副谁欠他八百吊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跟我走!”
南宫逸一弯腰,拉起她的手向外面走去。
“哎,南宫逸,我还没讲完呢,哎……你要拉我上哪去?”
南宫逸脚下生风似的,根本不容采薇反抗,他拽着她的手腕,一口气走出了老远才停下来。
采薇是个聪明通透的女子,很快就想通了男人为什么会生气,在她的眼中,男人和女人接触根本没什么的,可他不同,他是古人,知晓接受的是封建似的教育,他的观念里,是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这般接近的,特别对方还是半裸的男人!
面对男人凉飕飕的眼神,采薇在心里不断的翻着白眼,但表面上她还是识相的挤出一丝笑意,快速的组织了语言,试图向他解释刚刚的事,“哎,南宫逸…。”
“听着,不许再去棚子了!”
南宫逸粗暴的打断了她,俊脸上有森森的冷意。
采薇揉着眉心,苦恼的说:“南宫逸,你这醋吃得太没劲儿了吧,不让我进棚子,谁来教这些个工匠手艺?工匠们不会烧玻璃,怎么去制造给大晋进贡的贡品?若是没有贡品,蒙奴又怎么算得上是向咱们大晋国投降了呢?你这场战岂不……”
“我去教!”
男人打断了她,森森的说:“你把烧玻璃的手艺教给我,我去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