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哈娜和乌希哈都认为四贞在说大话。
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姑娘,就算骑术再精,又能如何?
满人的孩子,可是三岁就开始在马背上了,她们是皇家格格,虽然没那么粗糙,却也是五岁就开始学习骑射之道,加之皇家挑的师傅都是一等一的好,哪里就能输给孔四贞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只怕是知道幻影脚力快,所以生出了几分狂妄。
但幻影就算再不错,也不过是匹未成年的小马,无论从坐骑上还是个人的体能上,孔四贞都和她们这样已经及笄的女孩子没法比。
平日里建宁总是赢她们,不过是她们让着她。
建宁的骑术在京城里的贵女中都能数得上,那是在同年龄圈里,要和她们这种大几岁的比,还是力有不逮。
当然了,明面上她们也不好占孔四贞的这种便宜,今个到这跑马场上,也不过是为了撺掇建宁。
伊哈娜使了个眼色,旁边站着的一群女孩子里,一个叫阿云朵的开了口:“格格们,既然是比赛,是不是该有些彩头啊?”
阿云朵是多罗额尔德尼郡王——博罗特的表侄女,恭靖妃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春儿的表妹,是个五官明丽的小美人,五月里恭靖妃因为小产损了身子,她就打着照看表姐的名义进了宫。
她进宫的真实目的是想着及笄之后,就能做福临的妃嫔,生养个一男半女抱在恭靖妃的名下,巩固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势力。
因为才入宫,年纪还小,太后念阿云朵和建宁差不多大,就让她塔尔玛两个人一道以建宁伴读的名义,学习些宫里的规矩。
建宁还没说话,塔尔玛就拍起手来,“这个建议好,没有彩头比赛多无趣,依我说,咱们今个的比赛,实行赢家通吃,谁得了第一,其他人的彩头全归她。四贞,你就用幻影做彩头,我呢就拿这块玉马好了,公主殿下上回曾说这马好看,用来做彩头,也不算埋没了。”
她珍而重之地从香囊里拿出一个羊脂玉雕的小马,触手油润,颜色莹白,显然是个好东西。
塔尔玛是和硕肃亲王豪格之女,福临的亲侄女。豪格因为中伤多尔衮被削爵,死于狱中,还是去年二月里福临才为其昭雪,恢复了封爵。
虽然恢复了爵位,但豪格已死,前三个儿子又都是庶出,就由他的第四子,爱新觉罗·富绶,袭亲王,改封号为“显”,人称显懿亲王。
小女儿塔尔玛比建宁还小一岁,接入宫里头,由太后一并教养,封为县君,人称金端格格。
因为父亲被削爵,塔尔玛那几年也受了不少罪,所以虽然年纪小小,却惯会察言观色,这个玉雕的小马,是建宁有一回说好看的,她当时要送给建宁,却被太后喝斥建宁怎么能要妹妹的东西,今个借着彩头的方式她拿出来,是想着变相送给建宁。
有了她刚才的话,她相信,不管谁赢了这玉马,最终都会落到建宁手里的。
塔尔玛这一开口,阿云朵拿了个色泽明翠的祖母绿吊坠,伊哈娜摘了头上的赤金嵌宝凤头钗,乌希哈褪了手上的粉色玉石拼成的芙蓉花镯,其他贵女们也各自拿出一样东西做彩头。
建宁大大咧咧将一只福碌长寿羊脂白玉镯放在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得意地说:“这是皇帝哥哥才赏了我的,今个我就用它做彩头。”
她斜飞了四贞一眼,“就这玉的成色,比你那个幻影,也不差的,怎么样,不亏你吧?”
四贞却一本正经地说:“幻影是活物,这些东西,不过是死物!”
阿云朵轻喝道:“好你个孔四贞,你这是把我们的东西都看不在眼里了?我们倒也罢了,公主这玉镯,可是皇上赏得,你竟然敢这么说,好大的胆子!”
四贞眨巴着大眼睛,清清亮亮地说:“你们人多,我说不过,我若是赢了,也不要你们的东西,只有一个条件,以后你们再别想我的幻影,也别再找我的麻烦。”
伊哈娜拿出姐姐的派头,轻声笑道:“四贞,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不说其他人,建宁若真想找你的麻烦,哪里需要这么折腾,她是公主,真要抢了幻影,你能把她怎么样?大家不过是图个高兴,你才来,我们想着怎么带你一起玩,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乌希哈轻声细语地劝解道:“建宁,既然四贞不愿意,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了。你要喜欢幻影,再让皇帝哥哥帮你也找一匹这样的马好了,你是咱们最小的妹妹,皇帝哥哥最疼你了,不会不依的。”
塔尔玛在那里扳指头,笑嘻嘻道:“贞姐姐,你算得不对,不要幻影和找麻烦,是两个条件。”
建宁看了那几个一眼,若有所思,然后一扬马鞭,“好,我答应了,若是今个你赛马赢了我们所有人,绝不会再有人要幻影,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不然,本公主头一个就不依。”
伊哈娜和乌希哈露出些尴尬之色,转眼间,就恢复如常。
建宁娇纵惯了,和她们说话从来都不客气,这会儿如此大包大揽,她们若再和孔四贞纠缠不休,倒嫌得枉做小人了。
阿云朵眼睛转了转,对着建宁道:“公主,只是骞马,难度对我们来说不免小了点,不如叫人拿些银元宝放在跑道上,谁若是拾的多,又跑的快,那就是今天的赢家。‘骑马攒银’,也有个好意头不是?”
塔尔玛露出跃跃欲试之色,“我知道,就和阿哥们骑马攒花是一个意思。”她冲着建宁甜甜道,“建宁姐姐,那银子谁捡了就是谁的,对不?”
建宁伸手拧了塔尔码的小脸一把,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们是想着法子让我掏银子呢。”
她回头吩咐绿秀:“去取五十个银元宝过来,让人不规则的放在跑道上,一会儿我们赛马好用。”
临到比赛时,伊哈娜和乌希哈都说,她俩年纪大些,不能占妹妹们的便宜,就由她们当裁判。
有几个年长些的贵女也用这个借口退了出去,坐在跑道边的座位上当观众。
反正她们进宫,就是陪着这些格格们玩得,替家里的父兄挣些个体面,犯不着下场去真和格格们一争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