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必图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厮杀中,有支箭径自朝他射了过来,泰必图不会武,好在满人自幼都要练习摔跤、骑射,他的身手反应还算不错,侧了侧头,避过了那箭的锋芒。只是那箭虽没有射中,却是贴着他耳朵走的,竟然将他的耳朵擦出了一道血痕,吓得泰必图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惊骇不已。
他身边的亲兵连忙举枪相护,将其他射过来的的乱箭拨落。
孙延龄朝着那些箭射来的方向若有所思,说了句“你们保护好泰大人。”便提剑往那铁箭射来的方向跃了过去。
持弓射箭的人显然是对方一个头目,看到孙延龄发现他的行藏,操起一杆长枪,凶神恶煞地向孙延龄扑来,同时还大呼道:“兄弟们快来呀,这个人是个官儿,把他先拿下。”
随着男人的话音,孙延龄的身边迅速地围上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是趁着孙延龄他们阵势还没有完全布好的时候,冲进来的,因为他们最擅长单兵作战,加之早有准备,就从侧冀攻到了孙延龄他们的附近,原想着斩杀一两个穿着官服的,让清军这边自乱阵脚,不想,反倒被孙延龄发现了行藏。
孙延龄的身手自然不是那些匪兵可比的,只是他不管他杀到哪,以那头目为首的匪兵们就会跟到哪里,以至于,他处处受到牵制,比较被动。好在他身边的亲兵护卫,始终不离左右,有人持长枪拨弄开靠近的匪兵,有人持短刀斩向近身的匪兵手脚,有人持弩远射,他只需专心对着匪首,眼见着那些围攻过来的悍匪越杀越少,孙延龄连根汗毛都没伤着,那匪首着急起来。
“兄弟们,拿下那个穿官服的,咱们就有酒有肉,有银子,若不然今个就要死在这里了!给老子用全力,杀了他。”他大吼道。
军队里注重的是团体配合,匪兵重视的是个人骁勇,因此在他们看来只要拿下孙延龄这场战斗就会稳赢,先前孙延龄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为他的冒进高兴,但如今,孙延龄的实力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轻视之心就收起了几分,但这一场战,他们是提着性命在干,不容有半点闪失,到此时已是无路可退只能全力相拼。
因为提着一腔悍不畏死的劲,匪兵的战斗力都比先前勇猛许多,眼见着,孙延龄这边的亲兵倒下了两三个。
而押送军需的将士们因为连番赶路人困马乏,加之前后山火的夹攻,虽然布了阵却是措手不及,仓促应战,再被匪兵们从前后夹击,侧冀骚扰,一时间竟让那些悍不畏死,早有准备的匪兵杀得手忙脚乱。
阵形一被打乱,孙延林这边又被一帮匪兵困着,指挥调度不力,倒教匪兵那边占了上风。
孙延龄眼见自己这边落了下风,索性提气纵身一跃,朝那头目杀了过去。
一个匪兵舞着单刀刚刚朝他冲过来,就见孙延龄一闪便越过了他,那匪兵一呆,只见孙延龄冷冷一笑,长剑一旋,然后就刺进了他的胸口。
“噗”地一声,那一剑就将匪兵吃了一个穿心凉,因为剑势太快,虽然被一剑穿心,但那匪兵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旁边的人还没看出什么动静,就看到孙延龄拔出剑,那匪兵“呃……呃……”睁大双眼,身子猛地抽缩几下,一大口污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然后倒地不起。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孙延龄早已左右刷刷两剑,刺到了两个离他最近的匪兵。尔后,他冲身边拿着弓弩的亲兵伸出手,接过弓箭,将两枝箭来一起搭在弦上,猛拉弓弦,一松手,两枝利箭便疾射出去,将扑过来的小头目射得仰面栽倒。
他有弓箭在手,顿时箭羽横空,猎猎破空而响,每每弓弦一动,便有人应声仆倒,即使浓烟和山火也不能阻碍他的视线,倒像有千里眼一般。
加之齐东平和他那些师兄弟们也是射速极快,箭无虚发,往往在对方射出一支箭的功夫,他们已经射出了五六箭,有时还是三箭齐发,两箭连珠,一时只听扑到跟前的匪兵惨叫连连,纷纷倒地毙命,渐渐地,孙延龄他们这边军心大振,先前的颓势一扫而尽。
白彦松见状忙令盾牌手护着长枪手,向对方逼了过去。
只是火势越发大了,若再不离开这段路,恐怕没被对方杀死,倒要被山火烧死。
好在,到了这会儿,后边的山匪兵已经杀得不成气候,在盾牌手的护持下,头车也从坑里拉了出去,孙延龄索性叫人靠着山壁而行,由盾牌手挡着飞过来的流矢,他和齐东平等箭术好手再冲着箭来的方向反射回去,每每听到有人发出惨叫,就知道对方的弓箭手又倒了一个。
白彦松正将他对面的两个匪兵用长枪挑倒在地,就见有枝箭矢射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孙延龄的后心疾射过去,而那时,亲兵们正在对付左右的匪兵,孙延龄正朝着前头张弓搭箭,他身边的盾牌手刚刚举盾挡住一个刺过来的钢枪……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来得及挡住那箭。
“小心——”白彦松大吼示警。
那利箭一闪即至,快逾电光火石,那支箭力道极大,准头极准,带着凶气和杀气呼啸而去,白彦松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延龄中箭,他下意识地要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只见孙延龄带着箭往前一扑,跟着,他翻了个身,人还侧躺在地上,就张弓拉弦射了一箭出去,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又一个匪兵倒了下去。
看着孙延龄身边的亲卫将他团团护住,白彦松用长枪挑倒了几个杀过来的匪兵,冲了过去,急问道:“都统,你怎么样?”
孙延龄脸白如纸,却勾唇一笑道:“没事,别像个娘们似的大呼小叫,若是他们知道了,影响军心。战局如何了?你和东平几个商量,要速战速决,迅速冲出去,免得火势太大……”
话未说完,他已经晕了过去。
白彦松沉下脸,对那几个亲兵道:“将都统护到战车后面,再把军医找到过来给看看,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等白彦松沿着车队后走,查看军情的时候,正看到先前躲到车后的泰必图在那里和齐东平争执:“……不能光顾着走,咱们应该趁机把那些匪徒都杀了,只留几个头目,以绝后患,战机不可延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看我方已经胜了,怎么能走呢?你们得听我的……”
“泰大人,都统已经下令让全速前进,速速离开此地。如今,余下的这些匪徒已不足为患,必须趁着火势还没有烧到山道上来,赶快撤离,此时兵士们好些人受了伤,冲过前面的山道,再留人守着口子上,阻住那些匪徒,就能保证大军安全离开,不然,恐怕会耽搁行程,失了先机……”
”都统先前不是说一动容易乱嘛?怎么这会又变了主意?”泰必图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就是想什么都听他的,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你多派几个人,护着我先走,孙都统武艺高强,就由他断后吧。”
“是,大人。”因为考虑到孙延龄受伤的事不能让泰必图此时知晓,白彦松就应了下来,但他的手袖在身旁,握成一个拳,心里头满是火气和悲愤。
幸好,他们边杀边走,加之贵溪的官府接到通传,派了人马前来接应,竟将匪兵们来了个里外夹击,不但顺利逃离了火海,还捉了几十个活口……
清点下来,不算逃走的,对方死了六七百号人,孙延龄这边也折损了三百多人,好在军车里的兵器一车都没有丢,只有十来辆粮车被火烧了,粮草可以由贵溪县衙帮着补足,倒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到了贵溪,孙延龄仍然陷入昏迷之中,据军医说,那一箭几乎射中了他的后心,须得高烧降下来,静养几天才能上路,本来他们是提前上路的,就是在贵溪静养个六七天,也来得及,但泰必图为了领功,执意要将军需早早运到,说是接下来的路程,没什么险要了,沿途都驻扎着朝廷的军队,他要带着那些个俘虏,把军需物资尽快交到施琅的水师手上。
白彦松等人与他争执不下,孙延龄没有醒,泰必图就是他们这一行人里最大的官,大家都得听他的,到最后,除了富贵领了一队亲兵留下外,其他人都随着秦必图押解着军需上路了。
为保安全,他们还从贵溪调了些人马补充,帮着一起护送。
等两日后,孙延龄醒了过来,想等着伤势缓和点再上路时,贵溪却接到战报说泰必图所率人马押着军需物资在泰宁失了踪,人马都失去了联系,找不到踪影。
孙延龄听此消息,大惊问道:“泰宁?怎么会在泰宁失了踪迹?那儿驻守的不是朝廷的兵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