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奴隶主,而她此刻是奴,奴是死是活,与主子那个阶层的人,并无干系。
就像家里死了个奴婢,随意扔了就是,对于家主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件低价值的私有物罢了。
陆元归……为何会为她涂药?
莫非知道她并非来历清明的舞女?
“大人……”
“哎!将军!陆将军!可敢来拼酒!”
楼下有人大喊,那嗓音震得万红楼都抖了三抖。
陆元归将手中的小瓶子丢在姑娘身边,回了一句:“来了!傻狗!”
婉儿看着陆元归的背影,轻笑,想来是没有露馅。
不过露馅也无妨,贺太傅好面子,定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庶女在青楼营生,反而会将所有知情人都灭个干净,最后一个处决对象,便是她吧。
她捡起地上的瓶子,放到鼻前轻嗅——有一股很重的药草味儿,并且不是当地的草药,主子曾让所有孩子都背《本草纲目》,牢记所有药的习性功效,甚至是味道。
因而她对药理略知一二,这药是上好的外敷药,抹了不留疤痕,对姑娘家是极好的。
万红楼正厅,一大群穿着青色军装的男人正饮酒作乐,唯独一人始终没有拿起酒杯。
那人眉目明秀,一看就是年十七八,善饮酒谈笑的类型。
那是军师姜遥,几个姑娘春心大动,都围在他的身边。
果然还是很在意……
“我说,方才那位跳剑舞的姑娘,是何人?”姜遥终于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婉儿妹妹啊……她刚出生就被送到万红楼了,之前外出学艺十年,前些日子才回来的呢!”一黄衣女子轻笑道,银铃一般的笑声从薄薄的丝帕后传出来,教人无措。
“十年?”
姜遥又感叹了一句——既然学而有成,为何不逃到别处去?当真有些怪异。
万红楼恶名远扬,气数将尽,何必要来这儿折腾。
“哎呀,黄姐姐,你把话都说完了,我们几个还说什么呀!”一旁的姑娘抱怨道,一脸菜色。
女人当真聒噪。姜遥一边看着手中的酒杯,一边回忆剑舞的惊艳。
那时,长剑仿佛有了生命,在空中自行舞动,姑娘如同林中惊醒的精灵,扇动透明的翅膀,跟在后头,是主动还是被动,已难厘清。
“我不喜陪伴,几位还是去看看别的将士吧。”终于,姜遥还是说出了口。
“哎?”几个姑娘齐声惊叹,却也不敢逆了大人们的兴致,只得转移“战场”。
而婉儿因身份特殊,就独自坐在房间里,以碳为笔,在一张很厚的宣纸上涂抹。
贺太傅的老爹是先皇的伴读,官位世袭,贺太傅是当今皇上的伴读……两者自小感情深厚,皇上也对这个伙伴照顾有加。
朝中大臣,秘密结党营私,也有一派是支持贺太傅的。那老男人尖嘴猴腮,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姑娘轻笑——她过得不好,身为父母的两人竟是一点关心都没有,反而捏造事实,说当年李仙儿第一胎胎死腹中,太傅为了安慰小娇妻,与她夜夜笙歌,终是迎来了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