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雨声里,人的声音被掩盖的很小很小,依稀能听出,是陶婉姝的声音。
“姐姐,姐姐,给我开开门啊,姐姐——”
流萤一个翻身从小隔间的床跳下来,匆匆披了衣服出来,见苏葵没睡,也不意外。蹙眉轻声道:“主子,您看……”
苏葵抬了抬下颌,“放她进来吧,可怜见的。”她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拨弄着从窗外溅进来的雨滴,百无聊赖道。
流萤听不出她的情绪,但想到外面雨下的那么大,这种天气里,虽然闷热,但淋雨淋久了,也是要生病的。
在冷宫,若是得了风寒,那只能硬生生熬着,没人会进冷宫这种不祥之地,来给这些被遗忘抛弃的女人看病。一般得了重病,基本剩下一条路:等死——
是以,流萤匆匆穿好鞋子,撑开伞小跑着去开门。
不一会儿,陶婉姝一身湿漉漉的,打着哆嗦跟在流萤身后进来了。她站在门口,小脸都是水渍,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眼眶红彤彤的,带着无尽的恐惧,可怜兮兮的望着苏葵。
“姐姐,好可怕。”她指的是那些女人,苏葵知道。
她勾了勾手指,轻轻的道:“过来。”
陶婉姝亦步亦趋的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将脑袋放在她膝盖,忽然毫无预兆的大哭起来。
她身湿漉漉的水气,顿时将苏葵轻薄的里衣弄湿。流萤担心陶婉姝会把潮气过度给苏葵,担心的张了张嘴,被苏葵无声的挥退。
谁知道身边的女孩儿在哭什么呢?哭再也见不到的家人,哭无望的未来?
苏葵漫不经心的靠着椅背,一手轻轻拍打女孩的背部,眼神空茫茫的望向漆黑雨夜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陶婉姝哭了很久,最后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苏葵笑笑,浑不在意的吩咐流萤带她去洗漱。
在冷宫里,她算是过的很体面的那一类了。
虽不宽裕,但该有的,也没有短缺过。
这一晚,陶婉姝在苏葵的房间睡下,而苏葵,在窗口,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一早,天光乍破,远方泛起层层叠叠的鱼肚白,火烧似得日头从云海里钻出,绮丽壮阔。
当晨时的第一束阳光洒到房间内,照到老旧的拔步床,陶婉姝打着哈欠,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到苏葵,她迷迷糊糊道:“姐姐,你起这么早啊?”
苏葵勾了勾唇,淡淡“嗯”了声,便起身走去外面洗漱了。
在这里,她不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的大家小姐,受尽万千宠爱的贵妃,只是一个自食其力的普通人。
陶婉姝见她去了外面,也赶紧起床跟了出去,雨在后半夜停了。来的快,去的也快,被雨水清洗过的天空湛蓝清透,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院子里的菜苗什么的,果然如苏葵所想,被摧残的一塌糊涂,她心疼的在菜地边站了许久,才动手将死掉的菜苗一一拔出,打算明日重新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