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一笑,“陛下说错了,我是叶刹,床上躺着的那个,才是明幽。”
明姜浑身一僵,双眼里有了茫然,他慢慢的松开了抓着少年的手,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六岁那年的一天,他醒过来时也是这么茫然的。
小小的孩子看着临州的王宫,看着坐在王宫里的父王,他是觉得如此的陌生,别人告诉他,他只是大病了一场,所以才忘记了许多事情,他没有理由怀疑,可他的父王并不喜欢他,他想,那是因为他的母妃是生了他才去世的,所以父王不喜欢他是应该的,没关系,他乖一点,再乖一点就好了。
有时候他看着头顶的树,会忽然觉得自己也是能爬上去玩的,可他的身体做不到,有时候他看到了飞过去的一只鸟,也会忽然想着自己可以追着那只鸟跑出宫墙,但他的身体也办不到,他不能做的事情太多,能做的事情很少,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习惯这一点。
后来,他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待着,他坐在房间里看书练字,但父王说这样不对,就在他的眼前,他的书都被烧了,随后,父王开始训练他。
那时候的孩子还不懂,“父王,为什么我要学着去杀人?”
“为了活下去。”
就因为这句话,孩子觉得父王还是爱自己的,直到在十岁的那一年,也是在他生辰,同样是在他母妃的忌日那一天,喝醉了的父王那着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临州王失控的喊着,“你是她背叛了我的证据!为什么?只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吗?那个帝王……那个冷血的人,居然为了你都可以牺牲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年幼的孩子一动不动,刀光衬得他的肤色越发的没有血色。
临州王冷漠的站了许久,直到他手里的刀掉落在了地上,他用力的抓住了孩子的肩膀,一双眼里跳跃着复仇的火焰,“你必须活下去,你要夺回你的一切,你要杀了那些抢走你的东西的人!那个人……必须死在你的手上!”
也就是在那一晚,他从父王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也是从那一晚开始,他活的就像是个恶鬼。
恨吗?
叶刹当然不恨,因为他现在还能笑出来,就像是六岁以前的自己,有父母疼爱的时候露出来的那抹还有着天真的笑,他轻声说:“陛下,帝子还在等你,王妃也在等你,你可不要让他们等太久啊。”
老人双眼空洞,一把刀落在了他的身前,静了好长时间,他颤抖的手触碰到了冰冷的刀。
叶刹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有利物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他听着重物倒地的声音,闻着蔓延过来的血腥味,他唇角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的“啧”了一声,他颇为无趣的感叹了一句:“可真没意思。”
走在冷清的宫墙之前,吹来的夜风很冷,他却感受不到冷,叶刹想,至少这具身体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抬起一只手,见到了手腕上那苍白的肌肤上浮现出来的尸斑,已经失去了嗅觉的他在想,他身上的味道一定很不好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