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陈皇后第二天就去了,刘彻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勤奋政事,征战天下,做着一个贤明帝王该做的一切,只是摔了几个杯子,刻刀刻伤了自己罢了。
郁婕闻言只是漠然一笑,不置评价。
汉武帝刘彻神武,有大谋略,虽然困于感情,却依旧贤明,不会因为感情之事而置天下民生于不顾。
她终于相信,那天刘彻摔杯子只因他是真真切切的爱着陈阿娇的,许给她的后座,不愿意再给别人。
可如今,别说后座了,他连人都抓不住。
只因他,到底选择用一个陈皇后换一个明君的名头。
这世道,由来做个寿终正寝的昏君难,做个明君更难。
他竟也忍了,忍了不能和心爱的人同生共死,长长久久。
都道最毒妇人心,这男人狠起心来也不差。她坐在殿里,楚歌迎了上来道:“娘亲,你昨日去哪儿了,我来,却没有人在。”
旁人叫她都得叫母后,唯独楚歌与恕己却是按照民间来叫她。
她道:“我有些事。”
她摸了摸楚歌柔顺的发,道:“你如今已经二十,怎么还没有中意的人,旁人女子这个年纪都有了孩子。”
讲道理,郁婕不觉得二十岁就可以嫁人了,毕竟还是小孩子,可咱们得入乡随俗啊,先进思想要不得,不然还没先进完,咱就被先进了。
楚歌因同她在一起的时间格外多,郁婕又不拘着她,由是个活泼性子。
她瘪瘪嘴道:“娘,不行啊,我看不上呢,你瞧,论武谁比得上舅舅和哥哥;论文,谁比得上东方朔先生,主父偃也极为厉害。”
郁婕哑口,这孩子的欣赏水平独特,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另外,孩砸,攀比思想要不得,我给你讲,你这样很容易注孤生的啊。
郁婕也只是这么问问,没想真把她嫁出去,否则早就把她嫁出去了,还由得她心意去选。
郁婕不咸不淡道:“我儿呢?”
“娘忘了,弟弟还在听从太傅教导。”
“哦。”
眼瞅着楚歌犹豫了很久,郁婕也不问,半晌后,楚歌才道:“娘,其实我看中了一个人。”
郁婕懒懒的挑眉,给这具身体端庄的眉目注入了几分生机,看起来竟有了几分魅惑风韵。
她道:“哪家子弟,竟能得我儿欢喜。”
楚歌支头道:“我也不晓得,只是那天起夜,站在窗前,便见着他了,可一转眼就不见了,后来又见过几次,都是片刻消失不见,娘,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山精野魅。”
郁婕脸色僵了僵,不动声色问道:“什么模样?你可看清了。”
楚歌略微腼腆的笑了笑:“很是好看,颇有气势。”她又补了一句,“和父皇相比相去不远。”
郁婕一个坐不住,瘫了,艾玛,不是她脑洞大开,她怎么觉得,楚歌说的人是公孙,长的好又有气势,还能神出鬼没什么的,舍公孙其谁。
这不行啊,这尼玛是**啊。
她觉得自己脑仁都开始疼了起来。
楚歌道:“怎么了?娘。”
她摇摇手道:“没,没事,你下去歇着吧,娘招人来看看这是哪家的子弟。”
楚歌笑了笑,招手让身旁侍从奉上一个盒子,她略带欣喜道:“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这是我作的画,还劳娘亲比照着找一找。”
郁婕收下,她道:“你在宫中已久,那些腌臜事你也见过不少,还记得娘是怎么说的么。”
“娘说,宫中唯有弟弟与我一条心,日后要多加护持,莫要让弟弟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被他人哄骗上歧路。”
“你还记得啊。”她将被子慢慢放下,语气十分平和,听不出生气,却叫人知道,她就是在生气,她道,“你做到了么。”
“我。”
“下去吧。”郁婕不愿意多说,将她打发了下去。
楚歌不再多说,施个礼后便离去。
郁婕打开盒子,里面是绢布,也不知楚歌从哪里弄来的类似墨炭的东西,在绢布上勾勒出男子画像。
在东汉蔡伦之前,就已有纸张,只是极为劣质,是以常用传达消息的是竹简,唯有有地位的人家才会用绢布。
她仔细看了看,不像的,画中男子没有公孙那么威仪,也没有他那么,他那么,他那么什么呢?郁婕说不上来。
郁婕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是公孙,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既然不是公孙,就由随她去吧,郁婕下了命令,派人去打探。
可惜一直未果,而楚歌好像也铁了心思,大有不是那个人,我宁愿不嫁了。
郁婕疼她,便由随她去了。
与郁婕不同,刘彻疼爱的是卫长公主,对楚歌与恕己并不上心。
或者说,原本对恕己还是上心的,可随着皇子的诞生,便没有从前那般关注,偏偏现在卫家已经坐大,加之太子又没做出什么错事,才迟迟没有下了决断。
宫中安稳,仿佛一辈子都能这么平静。
公元前112年,李夫人由平阳公主推荐给汉武帝,获封夫人,她能进宫,或许得说托了她兄长的福。
其兄李延年,便是那个唱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家人难再得”的乐师。
李延年,其人若好女,有殊色,擅音律,很难说他这样做不是在为自己妹妹铺路。
郁婕坐在位上,打量着这个乐师,大张旗帜的艳丽,一个男人若是太过艳丽,未免有些轻浮,当然,一个女人有他这般的容貌都会被骂一句祸水,何况男人。
她听闻,是的,只是听闻,听闻宫中传出来的流言,李延年不过是一介男宠罢了。
反正老刘家是有搞基这个传统的,每代没几个名头上的男宠,好似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帝了似的。
刘彻亦在一旁,不咸不淡的问:“听闻你有个妹妹。”
“是,臣有一妹,打小好看,比臣还要美上几分。”
李延年完全不在乎自己夸自己的长相是否不大妥当,他只是抓住一个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