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自称老太婆着实吓到了旁人。
那人没有回答。
掌门已经出现了,他恭恭敬敬的行礼,他道:“小师姑。”
郁婕摇头笑着,干脆抓紧辛受的手,这个人啊,小心眼儿,独占欲又强,还爱吃醋,一言不合就黑化,还是早早安抚的好。
辛受似笑非笑道:“没事。”
郁婕懒得管他,只是问道:“按照门规,不敬长辈该如何,我杀了她又如何。”
“不敬长辈至少禁闭一年,最多逐出师门。”
“那你觉得,掳走长辈,破坏名声,又该当何罪,他是我夫君,世间事可有这样的道理,夫君只是想救回我,便是错了?”
“不敢,按理应当逐出师门。”
郁婕似笑非笑道:“既然该逐出师门,那么,门派可要为了替她报仇而杀我。”
“不敢。”
掌门叹气道:“走吧。”
人又走了些,这天下的侠客多多少少与这门派有些关系,看见掌门如此,衡量一下,便也离去。
余下的要么是利益熏心的人,要么就是死了亲人的人,再不然便是真正的磊落汉子,当然,最后一类人是被第一种人骗了的。
不用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可以被称之为蠢的人。
因为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让你觉得这个世界还不是那么坏,当然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就如同邪教里面不是每个人都是无恶不作的坏蛋,正派里面除了利益熏心的伪君子,也有正人君子。
这个世界一点儿都不美好,可是值得她爱它。
正在人心浮动时,有人从门口走进来,无视西门剑神的冷冽,他将木牌放在手上,对着辛受道:“师父,我已经找到了少庄主,你平生所愿,便是如此,徒儿已达成,你可以放心走了。”
辛受道:“你是谁。”
“我是傲梅山庄供奉的人的弟子,师父说没能护住傲梅山庄,他不配被称为人,所以不曾提起名姓。”
“你知道我。”
“师父发现你不见了之后,便开始追查,直到今日才真正的找到了你。”
人群哗然。
今天的事,简直比唱大戏的还精彩,先是修罗教教主来救妻,然后西门剑神助拳,又爆出这位夫人认识药王谷谷主,是那个门派的前辈,现在,这位一直被认定为邪派的人竟然是多年以前傲梅山庄灭门案的遗孤。
人生如戏啊。
旁人喧闹,反而是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人更为淡定。
那人又道:“我知道少庄主行至今日应该和郁姑娘之间有些嫌隙,但是,我可以告诉少庄主,郁姑娘当年的确是和那人做过交易,但是,即便没有郁姑娘,辛家也逃脱不了。”
“是这样的,郁姑娘当年只是请他停手而已。”
他身后走出一个人,一条腿已经瘸了,所以他是拄着拐杖走出来的,他的脸颊被毁了一半,形如恶鬼,好的那半可以用丰神俊朗来形容。
这是当年带郁婕去看云孤禅的人,她至今记得他的美貌。
多帅的小伙子,可惜了。
唉。
她叹了一口气。
辛受阴沉沉道:“怎么,你又看中了那个丑八怪。”
郁婕知道,这丫又吃醋了,他一天哪儿来的那么多醋。
她道:“好了,我最喜欢你。”
她觉着吧,今天的事太过玄幻,而那原本走到死局的事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
郁婕心塞,所以她这些年是白对辛受这么狠了么,可怜的娃。
辛受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在她耳边用调笑的语气道:“我就知道小姑姑最好了。”
恩。
郁婕就这样脸红了。
她这样不要脸的人被逗弄起来真是意外的纯情啊。
事情发展至此,不管一开始是为了什么众人要围攻他,到现在都没有缘由了。
所以,很快有人收了武器离去。
纵使修罗教听上去很像邪教,可它从未杀生害命,比起来,他们这样的人更像是邪教啊。
那些心地磊落的汉子无不这么感怀着。
他们说:“是我的错,我就痛痛快快的认了,你放心,只要以后修罗教不做滔天罪事,别人说什么我也不管。”
“你们要庆幸没有动她,不然,呵,这天下除了我,谁能伤她,谁敢伤她,伤她者,死。”
面对辛受一个受伤的弱鸡敢这样对他们放话,郁婕已经不想评价,一直生活在中二世界的少年哟,让人说些什么好。
捧着木牌的人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他道:“请少庄主回山庄。”
辛受摇头答道:“我回,但我不是少庄主。”
那人没有多问,点头称是,然后以一种非常不赞同的眼光看着当年的黑衣人,他抱着他往回走,拐杖被英勇的黑衣人拿在手上。
郁婕看着当年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黑衣人现在的下场,总觉得当年的憋闷没了,她愉悦的收好了神木王鼎,带着辛受回傲梅山庄了。
她丝毫不惧围在身边的人。
因为剑神在,因为辛受是剑神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你可能看见朋友有难而不帮。
这是载入江湖百晓生史册的一天,因为今天有太多的传奇诞生。
而郁婕,也将被记录下来。
她是这世间罕见的奇女子。
她曾位列江湖百晓生排行榜前十,也愿意武力全失被修罗教主囚禁;她曾为无名门派现存最高一辈,却也在秦淮卖笑为生。
她十岁时便可以在江湖上称得上数一数二,十三岁看着所爱娶了别人,二十三时收养所爱遗孤,三十六岁西出西域漠北,三十九岁却成为王爷的王妃,到了四十余岁,却成了秦淮画舫的花魁之一,后来,便不知所踪,听闻是被她的爱人——修罗教主囚禁起来了。
她貌若春华,冷若寒冰,不苟言笑,是江湖青年才俊追逐的姑娘,当年才俊,十有六七都曾上门提亲,到最后却嫁给了一个小自己十五岁的孩子。
光是这一条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世人眼中,男子比女子大是天经地义的,女子比男子大一两岁还好,像大了这么多的,不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却毫不在意。
这天下女子有几个有她这般豁达。
她这样的人岂不是罕见,这一生岂非不能被称之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