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出来接过话训斥起来。
青黛见他来了,也懒得冲这群孩子发脾气,当下让几个孩子四散开,去玩儿去。
小侯爷拨弄着指间散落的长发,道:“好久不见。”
青黛开门见山道:“小侯爷这次来,又想让我做什么。”
小侯爷道:“去妲己墓。”
“你找到真的了?”
“有七八成可能是真的。”
“倘若是假的呢。”
小侯爷没有回答。
青黛进去端了一杯茶给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去做什么,这妲己墓里有什么东西是你必须要的。”
“没什么东西。”小侯爷笑笑,“我不过是去看看,那个人可去过那个地方。”
青黛似笑非笑道:“小侯爷,你还是说实话吧,你我都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本就不是什么深情的人,做得这副假象给谁看。”
“我以为你知道。”
“小侯爷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小侯爷看似不经意道:“纣王当年将一样东西给了妲己,妲己和纣王自焚时也带在身边,后来姬发为他们下葬时一起埋在那里面了。”
青黛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比如,那样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他一直锲而不舍的想要拿到手?为什么姬发会下葬他们?纣王和妲己真的死于自焚的那场大火了么?妲己为什么会和纣王一起自焚,难道他们之间真有感情?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样的消息。
青黛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因为啊,他对妲己与纣王这事关注异常,可他却不知道这件事,他想要再多问问,却清楚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是绝无可能多说的。
青黛实在是想去,可他既不是十多岁的热血少年,也不是二十来岁尚有闲心去算计别人想要报仇的人,
他如今只是个年近而立之年,有着妻儿老小的男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成了亲,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至于没有改变的那种渣,就不多说了。
青黛摇了摇头:“不去。”
小侯爷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善罢甘休,他道:“你的妻子近来还好吧,听说你家的小公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这样子怕是让他难在大煜国立足吧。”
青黛看了看左右正在戏耍的孩子,到底是怂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才把小侯爷请进卧房。
他再三确认掩好门窗,才说话:“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不论想做什么,鬼神之论为辅,民心社稷才是正道。”
小侯爷闻言既不说他说的对,更不说他说的不对,只是感叹道:“你胆子小了,我还记得你当年,那可是敢往岩浆里跳。”
他说着,心里却不爽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见不得他好一样,他一开心,他就不开心了。
青黛也不否认,他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变了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小侯爷点了点头。
青黛道:“你们去吧。”
“恩,本侯爷等着你三天后到访,”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青黛冷笑道:“也不用等三天后了,我跟你去就是。”
小侯爷抿唇一笑:“三天后启程,青公子以为本侯爷说的是什么。”
失策了。
竟然又被这人算计。
青黛冷着脸不说话,小侯爷自己走了。
青黛叩叩的敲着桌子想着事,这妲己墓去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安排好自己妻子,免得要是回不来了,这家就彻底废了。
他将银票准备好,又安排季墨白,这才出门找她。
伊丽莎白正在教堂忏悔呢,这是基督教徒的日常。
青黛没想到会碰见刚出去不久的小侯爷,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对这些感兴趣。
他环顾了一圈儿,没看见伊丽莎白,想来是在里间忏悔,他也不在意。
他往巨大的圣母玛利亚雕像面前坐着。
闻说世人有大罪,耶和华不忍,将耶稣诞生于世,背负世间罪恶。
他为圣洁的,他自圣洁的处女肚中而生。
而那处女便是圣母玛利亚。
他想着这事,不禁笑了笑,也还真是有趣,他是不信这些的,当年求救无门的时候,他就不信了。
耳边传来细碎的谈话声,听起来他们已经聊很久了。
小侯爷问神父:“你说,你们的主告诉你们: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神父点头,解释道:“爱本就应该是宽和而包容的,如果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他受伤,最好的感情就是让对方过的很好。”
小侯爷却弯唇笑着,从青黛的这个角度,看得出来他是带着明晃晃讽刺的。
他说:“我固然也想让他快乐,但是一想到他的快乐不是因为自己,便很生气。”
“心态平和,众生能见是很难的,既然很难,总要珍惜。”
小侯爷只是笑,避而不答。
他要怎么说,他的爱激烈而自私,不仅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在世人眼中,这种爱是极度可耻的,他得不断争求自己的利益,不然那个人一眨眼就会不见。
他的爱充满怨恨与迁怒和占有。
这些年里,他问过道士、和尚、神父,没有谁会支持这样的情感。
突然之间,他觉得很累,他好像很难再坚持下去,恨无恨的对象,更无希望的对象,就连那些无法包容与相互猜疑的时光,现在想起来竟觉得格外美好。
他累了。
想要放弃,却舍不得。
事实上,这十六年,他无数次的想过要不要放弃。
他认识季齐四年,在一起只有一年,他却硬生生的等了十六年,不管是否因为失去才觉得宝贵,他自以为天性寡淡,却会用一生耗此。
他人生的两个十六年,都与季齐有关,不知幸还是不幸。
这些年来,他没有时时刻刻的想这个人,他只是偶尔想起,一想起,就会想到这个人的好,这个人的坏,然后就是一宿未睡。
除此外,也没有像话本子里非得寻寻觅觅翻遍天下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