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得很,曾经年少轻狂,她做过不少坏事,横竖是要入地狱的,这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即便是那个人身为鬼王也是不可更改的。
如今,却要她活下来,死后也不必受苦,怎么看,怎么都是那个看似无情却多情的男人才能做出的事。
她轻轻的笑了。
当年她以为他杀了两个孩子,才杀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是被他设计了。
她平白的偷活了这些年,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了,也是不亏。
现在,她得去陪他。
他魂飞魄散,无法转世。
她一个人转世有什么用呢?
她再也找不到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不论是漫天仙佛、魑魅魍魉或是凡人,都不会这么对她好了,没有会放弃那么多东西,舍去一条命,只为让她活着。
她轻声道:“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鬼仆摇头:“没有,今天才是先王禁令的解除日。”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又问,“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鬼仆摇头道:“除了我,没有人了,别的知道的人都在这些年中陆续死去。”
“哦。”
她笑了。
一把剑刺破了鬼仆的心脏。
鬼仆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下一瞬,鬼仆灰飞烟灭。
她又掐指算了算,算出来果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她又从虚空抓出纸张和笔,写下一封信压在桌子上,方才提剑走出去。
这阴森黑暗的鬼界也无法遮住她的美,她的美,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她走向黑暗里,在那片黑暗背后,是她和他最后纠葛之地——禁地。
四百多年过去,禁地风景如故。
她笑着看向禁地里的一切风景,忽然,一滴泪落下,顺着脸颊滚入了脖子里,冰凉的,像极了他那天的手。
反手一剑。
她拔出,扔在地上。
她静静的等着死亡的到来。
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也很累很累了。
从别人口中证实他的良苦用心,她竟突然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他希望她活着,然后轮回,忘了他。
可他却忘了,有一个人给了她想要的所有东西,她又该怎么和别人好。
一生一代一双人。
除了他,她都不要了。
他用魂飞魄散来换她平安转世,她用魂飞魄散来还他的一许深情如是。
孩子已经大了,她又为他除去所有障碍,她该来陪他了。
可鬼王啊,也是鬼修呢,不入轮回的存在,有漫长的寿命,成千上万年,本来是够了的,是她贪心,才害得彼此这个下场。
她想了想。
其实也不后悔。
她陪他一起魂飞魄散多好啊,不会因为来世纠葛误会再错过。
魂飞魄散。
她得意的笑着,猛然间咳出一口血来,血落在地上,成了血梅。
她闭上眼,身体缩小成一个毛团,猫儿大小,却是老鼠模样,眨眼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把剑。
端坐于王座上的元慎君猛然看向禁地,起身赶去。
到了之后,只看见了自己娘亲的佩剑。
他捡了起来,掐指算天机,却什么也算不出来。
也是,这是禁地,遮掩一切天机,算不到也是正常,别说他算不到,哪怕是天机子也算不到。
他提着剑回到娘亲独自居住的宫殿,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信纸,拿起来一看,只有寥寥几字:外出散心,他日则返,勿念。
尽管他心里有些不安,却依旧选择相信娘,娘从未骗他。
他转身走回自己宫殿。
他啊。
终于孤身一人了。
原来六界,只要是帝王,就注定了是孤家寡人么。
暗淡的光照耀在他玄色的衣服上,暗沉沉的,仿佛看不到半点儿光亮,好似这辈子便深陷黑暗之中,无法自拔,也无可救药。
第十年,第十一年。
白家的阵法师带着阵法石在实力强大的拥虿下,在各地设置阵法,然而,摆阵是一个非常耗费时间的事,尤其是摆这种大阵,阵中阵。
阵法摆到一半时,妖魔便派出小兵进行骚扰,摆阵这事屡屡被中断,大家不胜其烦,却毫无办法,毕竟打不过,若是惹出了实力强大的妖魔,那便没有人能活下去。
于是,摆阵这事磕磕绊绊的进行不下去。
摆阵一事陷入了困境。
他们焦心不已,却无可奈何。
此时,于南方晋城出现了一位女子,实力强大,手中提一条长鞭,身边跟随一个小女孩。
却用一天时间将晋城的小妖怪收拾干净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对她来说,她没看见妖魔作乱,她可以留他们一命,然而,现在十室九空,可有敢说自己从未伤害人类的妖魔,就算有,在这等大环境下,误杀就误杀吧。
部分妖魔的善良无法这样那群恶鬼异邪的恶。
将恶引渡到每个妖魔身上是不对的,可是,看着满目苍痍的地方,花皙蔻实在是做不到不迁怒。
她坐在废弃的城墙上,夕阳西下,给她渡了层金。
一旁的月舞葬道:“师父,我们在等什么。”
“等人来。”
“什么人?”
“说是人,其实是个妖怪。”
一个女声响起:“她在等我。”
花皙蔻半侧着脸,浅笑道:“是啊,等你。”
她取出一盏灯。
这灯是魂灯。
在她遭遇困难的时候,郁婕暂时性恢复了记忆取出来的,然而,在郁婕的记忆被系统遮盖后,魂灯却没有被系统拿走,花皙蔻仍旧可以用。
花皙蔻第一次用魂灯时,心里被吓了一跳,到现在,却已经淡定下来。
女妖只觉浑身被火炙烤着,身上却没有半点儿火的痕迹,身体内却难受得很,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火烧成灰烬。
女妖尖叫道:“等等!”
花皙蔻收了魂灯,从城墙上跳下去,道:“去吧,我等你喊帮手来。”
女妖悻悻逃跑。
花皙蔻带着月舞葬跟着她走去。
月舞葬问:“师父,我们要去哪儿?”
“下一个地方,屠妖灭魔。”
就这样,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她永远只留下一只妖四处逃窜,她的威名被传颂出去。
她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寸魔不留。
看起来干净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