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嬷嬷端着一碗乌鸡汤走了进来,路过彩云彩雀两人,放在桌子上。
“郡主,先把汤喝了,您还在做月子中,这两个丫头待老婆子来教训。”
地上的彩云彩雀,听了丽嬷嬷厉声一喝,肩膀缩了缩。
百里灵儿却并没有端过鸡汤,而是走到大床面前,伸手探了探钟芳华的额头,收回手才走回椅子坐下。
丽嬷嬷已经把门关上,走到百里灵儿身后站着。
百里灵儿手放在桌子上,眉目冷清,唇瓣素雅,一身白衣缟素,说出的话,更是带着一股孤冷之气:“本郡主不得侯爷宠爱,这件事情,整个候府都知道!”
一个女人,要承认枕边男人不爱自己,这似乎是极残忍的一件事情。
可百里灵儿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
躺在床上的南书儿想,这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太爱,却是心死。
显然百里灵儿属于前者,不爱!
彩云彩雀齐齐抬头,怒目圆睁,哽着脖子辩解:“这可怪不得郡主,郡主还未进门时,侯爷就养了这帮狐狸精,整天乌烟瘴气,家宅不宁。”
百里灵儿脸色依旧清冷,冷冷的看向她:“是,本郡主还未进门,侯爷就有了这些侍妾,可这阳城那家老爷没有三妻四妾?本郡主还未过门,难道还不允许侯爷纳妾吗?”
彩云彩雀愣愣的看着她们的郡主,不明白她为什么替侯爷说话。
侯爷对郡主真的没有半分夫妻情谊啊。
沉默半响,彩云怒意不平:“郡主是正妻,侯爷不但事事不以郡主为先,还总是避郡主不见,时时宿在西厢院,他这分明就是膈应郡主。”
她们出自东宫,是太子妃千挑万选,陪着百里灵儿一起长大的丫鬟。
百里灵儿身为东宫郡主,金枝玉叶,从小到大,被太子和太子妃捧在手心中,何时受过如此冷遇?
偏偏进了这候府的门,侯爷除了初一十五来郡主院里,其他时候都是相见如冰。
这让她们怎么不气?
不,她们是气狠了,憋久了,今日又是种种不公,终于是忍无可忍,才显露出来。
百里灵儿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一个男人另有所爱,他娶了你,难道还能逼着他爱你吗?
以往的相敬如宾,不过是他仁慈的一面。
如今东宫倒台,又恰逢芳华和钟欣桐争闹,他的仁慈已经到头了。
钟欣桐可是他和心爱之人的结晶,又怎么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更何况是小小年纪背上谋害嫡妹的恶名。
所以,他才顶下所有兴论,大骂钟芳华活该,这一切都是钟芳华自食恶果!
百里灵儿怎么会不明白,她都明白。
只是这两个丫鬟这一身怨气,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如今东宫倾倒,早已经不是以前。
百里灵儿霜华姿容,不怒自威冷哼:“我们得人嫌,难道还要像那些市井民妇,上前去争个长短吗?”
大户人家,尚且知道大家闺秀。
更何况是皇家嫡系,正统血脉。
彩云彩雀见她生气,闭着嘴巴不敢回答,只一脸不服。
百里灵儿又问:“若是上去争,我们拿什么去和人家争?”
彩云彩雀瞪着眼睛。
百里灵儿弯唇,温婉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以往我们抬头挺胸,一句东宫,人人忌惮!现在呢?”
现在呢?
现在东宫倒了,还拿什么耀武扬威?
这句话是彩云和彩雀,最近一个月在府中,听得最多的酸话。
那些平时看着和气恭维的婆子,露出了伪善的真面目,看见她们别说问好,走的远远还吐一口口水。
不就是笑话她们以往多风光,此刻就有多狼狈。
“郡主,奴婢们知道了。”彩云怯弱的咬唇。
彩雀跟着附和出声!
百里灵儿摇了摇头,霜华玉容,前所未有的犀利:“不,你们还不清楚,你们还是觉得不公,还是觉得本郡主应该高贵不凡,人人恭敬恭维。”
说到底,还是认不清现实!
彩雀呡着嘴巴,倔强的抬头:“是,东宫是倒了,可皇家没有倒,郡主可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孙女,郡主嫁与候府是圣上赐婚,一个小小候府,还能反了天不成?”
这次不等百里灵儿出声,倒是丽嬷嬷先呵呵冷笑。
“彩雀,你也是结了婚的人,你当也知道,郡主嫁与候府,是结亲而非结仇。”
彩雀反驳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如今东宫倒了,圣上仁慈,郡主一个外嫁女不受牵连,你还让郡主拿着圣上的名号,拿鸡毛当令箭,在这候府作威作福吗?”丽嬷嬷怒喝道。
彩雀顿时哑口无言,事情似乎是这样,可……
丽嬷嬷的声音还在继续,雷厉风行卷席而过:“郡主不但不能硬气,不能张扬,往后连你们这些大丫鬟,都得给老婆子夹紧尾巴做人,那一日被人抓住了鞭子,吃的可是死罪。”
彩云彩雀一瞬脸色煞白,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干系。
见她们后怕的模样,百里灵儿知道这些话,她们已经听了进去,邃而开口:“侯爷是这个府里的一家之主,他想如何,便如何,只要他不要我们女子三人的命,本郡主毫无怨言。”
彩云彩雀脸上的神情复杂,却还是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
床上躺着的钟芳华,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呆呆痴痴没有声响。
要是以往的钟芳华醒来,早就闹翻天了。
丽嬷嬷不经意转头看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四小姐这次吓得不轻呢。”
百里灵儿闻声,眼睛朝床上看来,担忧出声:“从早上醒来就这个样子了,大夫看不出什么问题。”
丽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夫说吓到了,应该不碍事。”
剩下的对话交流,钟芳华听的模糊不清了,因为她又睡着了。
真正的钟芳华,昨晚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钟芳华,里面的灵魂已经换了主人,她是南书儿了。
南书儿感觉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