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然死得极不甘心，她没做错任何事，只是一次考试成绩不好，为什么他们便对她非打即骂，冷嘲热讽？视她如肮脏的传热病病原体，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她？
夏木然怨气难消，尤其是对学校的教导主任魏红芳，她的悲剧的始端便是因为她没根没据的猜测。夏木然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可她最想做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曾经受过的苦难，魏红芳一个不能落下。
“OK，get。”
姬小小倏忽站起身来，仰头大喊，“魏红芳，我草、你妈的。”
姬小小这一吼中气十足，站在楼下吃瓜群众大吃一惊。
“她是疯了？”
“疯了。”肯定的语气，好似他便是妙手回春的神医。
姬小小低下头看看，七层高的教学楼下，人真的小小的哎。
跳楼自杀第一遭，姬小小颇感惊奇。
学生跳楼是大事件，老师、学校领导纷纷赶来。
原主的班主任赵老师抬起头，伸手扶了扶眼睛，“夏木然。”
这孩子，这孩子！
赵老师急得不知所措。
“赵老师，她是你们班的学生？”学校领导不悦道，“你是怎么管理你们班的？好好的一个学生怎么跑去跳楼了？”
学生自寻短见，这可是会影响今年升学率的。
学校领导怒斥赵老师，这件事处理不好，他也不用来学校了。
赵老师叫苦不迭，他是无辜的，始作俑者是魏红芳主任。赵老师直言不讳，直接言明楼上的孩子姓夏名木然。
夏木然！
学校领导转头看向身后，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脸色苍白，双目凸起，两股战战，俨然是被惊吓到了。
“魏主任，出了事，你可得负全责。”
夏木然事件是学校近期的大新闻，他们这些领导也有所耳闻。夏木然不学无术，攀美谈恋爱，一个问题学生，考试成绩烂到难以入目的程度。
听说她的父母恼羞成怒，恨铁不成钢，特意来学校接走夏木然，离校之前还特意当众打了夏木然一顿，又是打脸踹肚子的，以血的教训保证夏木然以后会做个乖学生，好好上课，专心听见，不再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前些日子，夏木然才回来，这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学校领导能混到这个阶级层次，凭空捏造的本事那是练得炉火纯青，功力远胜正直不阿的魏红芳。
“副校长，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魏红芳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慌乱拔打了XXX电话。
副校长被魏红芳说得讪讪然，哼了一声，继续看着姬小小。
打完电话，魏红芳自告奋勇要上楼“导人向善”。
“魏主任，你还是不要去了。”赵老师连忙道，“我想，夏木然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了，你上楼，救不了夏木然，反而会刺激道夏木然，推了夏木然一把。”
夏木然寻死，就是因为魏红芳。
赵老师说得头头是道，分析有理有据，魏红芳停下脚步。
“我不能去，你是夏木然的班主任，你快上去，快把那孩子劝下来，这才多大点事，就值得她寻死觅活的。”
魏红芳没有因为赵老师的话而怀恨在心，愤愤不平，她一心是姬小小的安危，只要姬小小能下来，哪怕是要她下跪也可以。
赵老师哎了一声，跑上楼去。
魏红芳一直盯着姬小小，这是姬小小慢悠悠坐在楼顶边缘上，只要她稍稍向前倾身，整个人就会摔下，砰的一声，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哦，也许没有。
“不要跳，不要跳，千万不要跳。”魏红芳不断祈祷，她曾经一直是盘着，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正散乱。
教学楼楼顶。
姬小小两脚晃晃，神态悠然，她确实没有跳下去的准备。
“也该来了。”
楼顶的楼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她。姬小小微微一笑，就怕你不来。
“赵老师。”姬小小回过头去，两眼汪汪，泫然欲泣。
赵老师动作一顿，“木然，你快下来。”
姬小小咬了咬唇瓣，哭道，“赵老师，我下去，我下去做什么？下去继续被人诬陷？被同学排斥？被老师厌弃？被父母打骂？赵老师，我也是人，我也会痛。”
姬小小蹭的站起来，吓得赵老师连忙伸出手。
“木然，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赵老师道，“老师知道，老师都知道。”
姬小小微微一愣，“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帮我澄清？我没有穿衣打扮与同学比拼，我没有谈恋爱，我那次成绩不好，是因为教学内容多，教学速度快，我来不及吸收化为己用，大部分知识点只记住了个大概。”
“你坏，你和其他人一样坏。”
“呜呜呜……。”姬小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知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帮帮我？赵老师，你知道我……我有多难受，多痛苦吗？就因为魏主任的一句话，我爸爸妈妈差点活活打死我，我没有身为人的尊严，大庭广众之下，被他们从学校里拖走。你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人的眼神，鄙视，嘲笑，幸灾乐祸，事不关己，以及看热闹的漠不关心。老师，你看看我，看看这些伤痕，我不死，难道继续留下来受苦？”
姬小小拉起袖子，扯下衣领，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这。”赵老师心虚地吞下一口唾沫。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顺水推舟漠视魏主任的说法，实际上是存了私心，他想要借魏主任和夏木然的父母，让夏木然奋发向上，他的起初点是完全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
看着那孩子的伤，赵老师猛然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他都做了什么，他还配为他人老师吗？
“木然，老师错了，是老师的错，你要怪就怪老师，但不要惩罚自己，你是无辜的，你不该这样。”
赵老师上前一步，姬小小激动非常，脚步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赵老师止不住惊呼，“老师知道错了，木然你下来，老师才能帮你，这一次，老师一定帮你，老师……。”
姬小小好像被赵老师的真心和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了，频繁转头观望，犹豫不决。
“木然，老师说的都是真的。”
赵老师兢兢业业添柴加油。
姬小小颔首，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看着赵老师，“真的？”
那无辜的语气，那清纯的眼神，那无助的身影，赵老师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相信你赵老师，你是一个好老师。”
听听这话，多感人肺腑。
姬小小小心翼翼转过身来，她不跳楼了。
“老师。”
“木然。”
两人相看泪眼盈盈。
“老师，我饿了。”
如果不是饥肠辘辘，饿得难受，姬小小还能坚持几分钟。
“老师带你去吃饭。”
赵老师牵起姬小小的手，紧紧地握着。
走下楼，警笛声传响四周。
赵老师目不斜视，这孩子情绪还不稳定，肚子饿着更不稳定。学生群中混着两三名老师，纷纷在赵老师冰冷的目光下妖邪退散，谁阻拦我带孩子去填饱肚子，杀无赦。
来到饭堂，赵老师勒令大厨准备一顿丰盛午餐。
“没空，就这些，爱吃不吃。”大厨垂着头玩着手机，兴致高昂，一个正脸也不给赵老师。
赵老师勃然大怒，指着大厨的鼻子破口大骂。文化人骂人段数极高，大厨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行，行，行，您老是老师，小的惹不起，小的遵命，小的这就给您准备吃的去。”一连说了三个“小的”，大厨蹭的站起来，撞了赵老师一下，弱不禁风的赵老师趔趄欲倒。
姬小小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除邪祟。
“你故意撞赵老师。”
这可不得了，事大发了。
姬小小冲到大厨的面前，反手大力一推，大厨猝不及防，摔得屁股隐隐作痛。
“赵老师那么好的人，你也欺负，你真不是人。”
说着说着，姬小小悄然落泪了，作为成年男人的大厨都不好意思跟姬小小斤斤计较了。
“赵老师，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姬小小大叫一声，跳到了大厨身上，抓咬撕扯，拳打脚踢，犹如一只疯狂的小狮子，杀不了猎物，猎物满身伤痕也是不错。
“停，停，你再不停下，老子可要还手了。”
在他身上发疯的妮子还不满十八岁，大厨打不得。
“赵老师，赵老师，救救我。”大厨求饶道。
赵老师双眼迷离，他正发呆呢！
姬小小刚为他挺身而出，赵老师心底暖洋洋的，“这孩子对我是真爱，我却辜负了孩子你的一片真心。”
下一刻，赵老师被定住了。
“这孩子受创，精神不正常了。”
为了一个老师又打又咬的，难道精神可嘉？
赵老师回过神来，急忙拉起姬小小，对大厨道，“对不起，这孩子受了些伤，你快去准备午餐。”
惹不起，还躲不起，找老师不说，大厨也准跑。
赵老师扶着姬小小坐下，理了理姬小小鬓发。
“木然，你告诉老师，你在家你都……都受了什么罪？”赵老师欲言又止，可弄不清原因，没办法对准下药。
姬小小双手紧抱自己，五指抓住衣服。
“我爸他，他趁我妈妈出去，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