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里正手里宽裕着呢,除了县令赏赐的四百两,去年鸭子产蛋后,往镇上卖咸鸭蛋也赚了不少钱,刨除杂七杂八的开销及年底给村民们的分红,还剩三百多两,出点钱建个学堂给村里孩子启蒙,他早就想做了。
于是,林溪云成了两洼村正儿八经的夫子,每月能有一千文稳定收入。
三丫的亲事也顺利定下来了,
徐老太起初死活不同意,嫌林家穷,徐茵淡淡地问了句:“老徐家又有多富?”
徐老太怕死了这个二孙女,虽然她现在人瘦下来了,瞧着也没以前凶悍了,但听说她如今得了县令的青眼,还跟县令夫人成了手帕交,徐老太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孙女,嘟哝了几句,眼睁睁看着三丫嫁给了林家长子,彩礼跟村里普通人家差不多,老徐家还得出嫁妆,肉痛得她心肝脾肺肾都在喊疼。
直到徐三秋因为这一年被徐茵逼着识了不少字,在镇上书肆找了到了一份活,虽然只是个跑堂小二,接待接待来买书的顾客、帮他们找想要的书,但每个月有五百文,还包吃住,比起地里刨食轻松多了,日后努努力,没准还能当个小掌柜,徐老太的心这才舒坦不少。
照徐茵说,给书店打工,还不如在家种西瓜。可徐老太等人不这样想,只能随他们高兴。
三丫嫁给了心上人,徐三秋的工作落实了,娘家的其他兄弟也在她指导下,学会了种西瓜,徐茵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成了主心骨的存在,从前对她退避三舍、如今却都喜欢找她商量。
徐老太高兴完孙子找到了镇上的工作,转头发现自己已经拿捏不住这帮孙辈了……就很郁闷。
老崔家这边,崔季康今年起去镇上学馆念书了。
徐茵看出他有读书天分,林溪云也一再说,这小子好好念,肯定能在仕途上有成就感。徐茵征询过小叔子的意见,就送他去念书了。崔氏不舍得掏这笔钱,她来出。
崔氏满心不乐意,对小儿子说:“你大嫂不安好心,现在供你读书,将来你有了好前程,铁定会赖上你,还会让你三五倍地偿还束修费。可惜你小妹去了京城就没音讯了,不然让她给你出,她指定不会像你大嫂一样……”
“娘,大嫂说不用我还钱,只要我好好念书走正道就行。”
“她现在肯定这么说,将来谁晓得……再说,老三你去读书了,家里的田地怎么办?你二哥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忍心娘一个人在家种这么多地?”
崔氏想想就很绝望,后悔把老大一家分出去了。
就算大儿媳妇懒的不干活,大儿子勤快得很,看看他家现在这么多地,除了农忙时雇人帮忙,平时可都他一个人在干,滚刀肉儿媳妇就知道偷懒。
崔季康到这会儿也听出意味了,神情失落:“娘,你其实不是担心大嫂将来会对我怎么样,而是担心我去读书了家里没人种田吧?”
崔氏嗫嚅道:“这是事实嘛。”
“娘放心,农忙时我会回家,平时娘要是忙不过来,可以雇人帮忙,如今产量高了,增收的几石粮拿出来当报酬,很多人愿意帮忙。”
“……”
完了!
小儿子跟自己离心了!
崔氏就知道,不该送小儿子去大儿子家学劳什子识字,这下好了,字认识了,心也离了。
她现在无比盼望小女儿衣锦还乡,回来给自己撑腰。
她一个人太难了!斗不过滚刀肉儿媳妇啊!
三年后——
“好消息!好消息!新皇登基开恩科啦!”
“真的?”
“那还有假!城门口都贴出告示了!”
一众学子奔走相告。
新皇登基,于民有利的新政推行了好几项,首当其冲就是把官员队伍中那些不事生产、又抢人功劳的蛀虫给清了一批。
当年借着新式沤肥法升官的周志海首当其冲。
其他官员也撸了一大串。
这么一来,可用之人就少了。
于是开了这次恩科。
崔季康背着书袋准备回家,即将农忙,他要回家帮忙秋收。
“崔弟,你听说了吗?县城门外张贴了告示,新皇登基,为天下学子广开恩科,不必等两年后了,我们今年就能参加乡试!”
“对啊季康,你怎么还回家?留在书院抓紧苦读参加乡试去啊!”
崔季康犹豫道:“我还不知道今年报不报名,得先跟家人商量。”
“商量啥呀!开恩科等于多个机会,你县试可是考了第三名,我们这些三十名的都打算报名乡试,你竟然还在犹豫?”
“是啊崔弟,恩科可不常有,兴许我们这辈子就遇到这一次。新皇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就去试试吧。哪怕没考中,也能发现自身不足,两年后再去考也多了份把握。若是中了,岂不是省了两年光阴?”
“唉,算了,崔弟可能觉得他年龄尚小,再蹉跎两年也来得及。不像我们……”
“倒也是……”
在同窗或惋惜、或不解、或觉得少了个竞争对手的庆幸目光中,崔季康背着书袋步履沉重地回大洼村。
他知道他娘肯定不赞同他去州府参加乡试,一来路上盘缠要不少钱,二来正值秋收,家里等着他回去帮忙。
这三年以来,他瞧出娘的意思:读书可以,只要别问她拿钱、别耽误地里的活,随便他怎么读。
哪怕他考上了秀才,为家里免了两个人的赋税,她娘高兴归高兴,逢人也夸他,但依旧觉得读书不能耽误地里的活,农忙必须赶回来帮家里收粮食。总担心他万一考不上呢?不还得回来干活?
他不是不愿意干活,只要时间不冲突,他很乐意回家参加夏收、秋收。 wωw ⊙TтkΛ n ⊙¢O
看着丰收的场景,总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可乡试就秋收后没几天,他若回家秋收,就没法准备考试。即使这次不参加,两年后依然要面临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开口娘才会答应他去考试?
“季康?”
徐茵抱着五个月的儿子去村口王婆子家订豆腐回来,远远看到小叔子垂头耷脑地走来,脚步慢吞吞的,似乎有什么难题困扰着他。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午饭吃了吗?”
这会儿早就过中午饭点了,徐茵看他这副样子,不像是吃过饭的样子,肯定很早就从书院出发了,在路上踌躇很久了吧,脸蛋都晒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