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锐因为接连跟着陆拾遗转世的缘故,五感早已经锻炼的极为强大。
他与陆拾遗在普云县相处的那段时日, 虽然他因为拉不下脸来的缘故,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对陆拾遗的呼吸频率却早已经熟悉的在人群中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辨别出来。
而且, 陆拾遗的肺活量相较于常人而言, 极为的特殊。
非常的悠长和缓慢。
带着一股子十分特别的韵律。
顾承锐曾经心血来潮的特地学习过她的呼吸频率,结果却险些没把自己给憋死。
因此, 对于这一点, 他可谓是印象深刻。
当他踩着踏板上大红囍船, 在满船人紧张的近乎休克的注视中, 迫不及待朝着陆蕊珠走去的时候,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就是一顿。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一干官员的纠缠, 急忙忙来到顾承锐身后的顾忠见他陡然停步,不由得张口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 “王爷?”
“在你们心里,本王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吗?”顾承锐冷笑着扭头, 直接无视了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娇媚女郎,将森冷锐利的眼神定格在两腿不住打颤,条件反射就要往甲板上跪的送亲官员脸上。
“敬……敬王爷,请听下官解释……这、这其实是一个误会!”送亲官员满心惶恐害怕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解释?!本王不需要任何的解释!本王只想知道本王的王妃去哪里了?!”
这些日子因为与那个潜意识鏖斗,顾承锐的情绪本就暴躁的不行,如今见送亲官员还欲辩解,他的手已经缓缓地按在了他腰间的宝剑上!
满头雾水的顾忠一看他这举动,差点没惊得头皮都炸了起来。
“王爷!您、您可千万别冲动啊!公主殿下……不,是王妃娘娘还在这儿呢,您这样会吓到她的!”顾忠紧张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蠢货!这哪里是本王的王妃!这分明就是一个李代桃僵的冒牌货!”顾承锐腰间长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悍然出鞘,随后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的他直接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架在了整个人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昭龄公主陆蕊珠脖子上。
“啊——”陆蕊珠花容失色地惊叫一声,要不是有两个老姑姑搀着她,她现在已经瘫软到地上去了。
“王……王爷手下留情啊!”生怕敬王就这样一剑把昭龄公主给砍了的送亲官员见此情形,急忙迭声呼喊道:“这位不是什么冒牌货,这位是昭华公主的妹妹昭龄公主啊!”
“昭龄公主?!”顾忠不可置信地怪叫一声,“哪个要你们把昭龄公主给送过来了?我们要的分明是我们王爷的结发妻子昭华公主啊!”
“可……可昭华公主她……她……”送亲官员一脸的面如土色。
“可是昭华公主她怎么了?!”顾忠语气格外迫切的问道。
边问他还边拼命地冲着送亲官员打眼色。
希望对方能够识趣一点,别再这么不知死活的挑战他家王爷的耐心了。
而顾承锐也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以,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不住往上攒动的怒火,继续拿简直要把送亲官员吓尿的冰冷眼神毫不留情的凌迫他,手中的宝剑也依然没有从陆蕊珠的脖子上放下来。
接收到顾忠好意的送亲官员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支支吾吾的跟自找死路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真的没办法说出口啊!
他总不能告诉连大红盖头都没掀开就能够辨认出眼前人并非自己妻子的敬王爷,说他心心念念的公主妻已经在他不在京城的这些年,偷偷地给他戴了一顶、甚至好几顶绿油油的帽子——现在连肚子里的孽种都要生出来了!
此刻觉得自己不说是个死,说了也是个死的送亲官员满心绝望的都想要直接跳巴江了!
不管怎么说,这溺死总好过被恼羞成怒的活阎王五马分尸强吧!
就在这送亲官员抖抖索索地不住拿眼睛往江面上瞄的时候,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的昭龄公主陆蕊珠用力把头上盖着的龙凤呈祥喜帕扯了下来,强忍住在见到顾承锐英挺面容后的剧烈心跳,故作满脸讥诮地看着他,冷笑着说道:“你们问他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敢说!还是让本宫来告诉你,他为什么一直吞吞吐吐的原因吧!”
“昭龄公主殿下!”送亲官员被陆蕊珠这样的行为吓得脸都绿了。
行事素来心高气傲、任意妄为的陆蕊珠才没那个兴致去在意别人的感受呢,一心觉得顾承锐这是还没有发现她美好的陆蕊珠刻意在顾承锐面前摆出一副‘即便被你羞辱,但你依然抹杀不了我的骄傲’的矜贵姿态,扬着尖尖的下巴道:“王爷您一心惦念着本宫的那位好姐姐,却不知道本宫的那位好姐姐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背叛了您!”
“还请昭龄公主慎言!不要随意信口开河!您的皇姐对我家王爷一往情深,根本就不可能做出您口中所说的那等背叛之事!”顾忠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无比。
他全家都受过陆拾遗的恩,根本就没办法忍受陆蕊珠当着他家王爷的面,红口白牙的说谎话!
“如果她没有背叛你家王爷,那么今天被送过来的就不会是本宫了!”陆蕊珠有些惊奇的看着顾忠一眼,没想到在顾承锐与陆拾遗分别近十年后,顾承锐的身边居然还有对陆拾遗忠心耿耿的人。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顾承锐原本以为毓京方面之所以会厚颜无耻的做出如此偷梁换柱之事,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陆拾遗对他的重要性,所以才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方法,企图扣住陆拾遗来要挟他。
可是听眼前这女人的口气,倒像是这里面还蕴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猫腻。
“昭龄公主殿下!”送亲官员脸上表情扭曲异常的看着陆蕊珠再次喊叫一声,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哀求的味道。
陆蕊珠却恍若未闻地轻咬了下自己好看的唇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顾承锐,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其痴迷地说道:“虽然本宫知道本宫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王爷您感到伤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把真相告诉您,您也可以早一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陆蕊珠唱作俱佳地哀叹一声,“王爷您不知道,在您于岭南那样的偏僻荒芜之地日夜思念着本宫的皇姐时,本宫的皇姐却在……却在毓京京郊的栖凤观内与人秽乱私通……”
“不仅如此,”陆蕊珠眼带怜惜和心疼地望着顾承锐幽幽叹道:“她还偷怀了那奸·夫的孽种,如今更是已经到了随时都可能生产的边缘! wωw¤ⓣⓣⓚⓐⓝ¤¢ O
那送亲官员和满船的仆从们在陆蕊珠一意孤行说出这番话以后,两腿止不住地就是一软,接二连三地跪倒在顾承锐面前,大声求饶起来。
他们一口一个的喊着饶命,生怕有着活阎王之称的顾承锐会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恼恨至极的直接迁怒到他们身上,把他们这群无辜之人更生生活剐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本王的拾娘怀孕了?!还马上就要生产了?!”这些日子以来,身体因为自虐而极为不适,精神也躁动得慌的顾承锐在听了陆蕊珠的这番话后,顿时整个人都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的变得亢奋无比起来。
不仅是他,就连他旁边的顾忠也霍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对现在的敬王军来说,顾承锐的子嗣问题已经快成为他们的一块心病了。
若不是顾承锐多年征战,积威甚重的缘故,这些盼着自家王爷后继有人盼得眼珠子都跟红兔子似的文武臣僚们早就使出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想方设法的给自家既不愿娶妻也不肯纳妾的王爷留个种了。
毕竟,江山再好,也需要人继承啊!
被顾承锐一句脱口而出的“拾娘”刺激得眼中的怨毒之色都几乎要遮掩不住的陆蕊珠误会了顾承锐主仆之所以会如此失态的缘由所在。
“本宫知道这件事对王爷您来说,必然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打击,”她一脸羞与之为伍地又长叹了口气,紧接着才满脸惭色地继续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顾承锐说道:“可是,这确实是事实,也是本宫不得不顶替她过来的真相!”
此时的她已经把顾承锐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了能够得到他,别说是捅穿陆拾遗做的那些龌龊事了,就是让她亲自把这块绊脚石给杀了,她也不会有片刻的心软。
“不过,还请王爷放心,本宫与本宫的皇姐截然不同——”
陆蕊珠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顾自己雪颈上还架着一柄宝剑,整个身子都往顾承锐所在的方向倾了倾,一双水汪汪的眼珠更是含满了少女情窦初开的缱绻痴意。
“幼承庭训的本宫,绝对不会做出像本宫皇姐那样厚颜无耻又水性杨花的事情出来,还请王爷能够给本宫一个机会,本宫保证绝对不会让王爷您感到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睁睁的看着陆蕊珠脸上犹带几分柔媚动人的头颅在她们面前高高飞上天空的两位老姑姑发出歇斯底里地惊叫声。
她们的身上也被陆蕊珠脖子断口处那宛若井喷一样的血柱从头到脚的浇了个彻底。
不远处的送亲官员在瞧见这令人惊悚万分的一幕后,更是两眼一黑地直接晕厥在甲板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毫无征兆出手,又面无表情收剑回鞘的顾承锐笑容满面地转头看着顾忠说道:“刚才这女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对不对?本王的拾娘怀孕了!她有了本王的孩子!”
——有了本王的孩子?!
从毓京来的官员仆从们在听到顾承锐的这番话后,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前驸马现反王对昭华公主的感情到底深刻到了一种怎样的地步啊!
不仅在与昭华公主分别后的近十年里洁身自好,守身若玉,还在知道昭华公主与人偷情即将产下孽种的情况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接把那个孽种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看待?!
这是何等的大度宽容又是何等的深情痴心啊!
一时间,很多从京城来的陪嫁宫婢们望向顾承锐的眼神都忍不住的冒起了星星。
虽然,她们依然对这位活阎王充满着惧怕和戒备心理,但是,她们又情不自禁的为他对昭华公主的深厚情谊感到深深动容。
同样被顾承锐这陡然枭首的行径震得不轻的顾忠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表情同样难掩激动之色地重重点头道:“是的,王爷,公主殿下,不,是王妃娘娘她有喜了!还马上就要生了!”
“对对对,马上就要生了!”被顾忠提醒的顾承锐迫不及待地抛下这满船人大步流星地就要往踏板所在的方向走,“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不行,本王得赶紧去府里亲自安排人好生的准备一下,迎接他们母子俩的到来了!”
顾忠深有同感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这……这昭龄公主的……的尸首您打算怎么处置?”
“他们既然敢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本王,那么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顾承锐皱了下眉头,显然又想起了刚才那女人矫揉做作的恶心模样。
“不过,她到底是拾娘的亲妹妹,待会儿,你让上回的信使再跑一趟毓京,直接她送回去吧。记住,在送过去以后,先把她的首级好好的在大毓朝廷上传上一遍——特别是要给狗皇帝好好的看上一看——免得那些自以为是的官老爷们,以为我顾承锐也是那等能够任由他们随意拿捏的蠢货!”
“那这些人呢,王爷?”从那送亲官员身边小跑过去的顾忠赶忙壮着胆子又问。
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捊王爷的虎须,可是他不捊不行啊!
他家王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起伏的厉害,他现在要是不问清楚了,将来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谁知道他会落到一个怎样悲催的下场啊!
为了以防万一,他宁肯在王爷心情好的时候多问上两句,也不想等到王爷盛怒处置他的时候,再来为自己的擅作主张而恨不得吃后悔药。
“从哪里来的,让他们回哪里去,本王这里不养闲人。”整副身心都已经飞到毓京去的顾承锐压根就没心思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纠缠,直接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脚下步伐略有几分瘸拐的走过踏板,翻身上马朝着王府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直都静候在岸边的众人见顾承锐拨马就走,虽然不知道缘由——毕竟大红囍船距离江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紧随而去。
满心觉得自家王爷这回铁定会严惩这些人的顾忠没想到居然会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乐不可支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也真是傻,怎么就忘了现在可是特殊情况!”
他背负着双手,扭过头望向那群如同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人,笑得如同弥勒佛一样地道:“也是你们运气好,才会碰上这样的好机会!我们王爷为了给未来的小王爷祈福,决定原谅把你们的冒犯,对你们网开一面,放你们回北方去,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们王爷的恩情,到了北方以后,多多宣扬一下我们王爷的仁善之名。”
仁……仁善之名……
满船的人在听了这话后,忍不住嘴角抽搐地偷瞄了眼不远处尸首分离的昭龄公主。
顾忠当然也看到了他们那异样的眼神,不过他假装没有看见的一脚把昏死过去的为首送亲官员又踹醒了过来,然后在对方惶恐到浑身都控制不住打摆子的惊慌注视中,把自家王爷的命令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活着回到北方去的送亲官员一个鲤鱼打挺的从甲板上蹦了起来,对着顾忠就是好一通的巴结恭维。
当然,他也没忘记影影绰绰的向顾忠这个敬王爷的心腹下属暗示一下自己想要弃暗投明的决心。
曾经只是一个小小衙役班头的顾忠何尝被一位堂堂礼部三品官员如此恭维过,一时间骨头都不由得轻了好几斤。
送亲官员同样也为顾忠的好说话感到高兴,连忙又小心翼翼地扔了个烫手山芋给他。
一道金灿灿,明晃晃的圣旨。
顾忠差点没被送亲官员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惊吓得直接摔到船外边的巴江里去。
“牟大人……这……这……”
“这是王爷说得另外一个和谈条件之一,”送亲官员压低嗓门,“皇上的罪己诏。”
“皇上的罪己诏?!”顾忠瞪圆了眼睛。
“是的,按理由来说,小臣应该当众朗读的,但是……王爷他实在是太不按牌理出牌了!”那牟官员垮着一张脸,“这一纸圣旨是满朝官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皇上那儿弄来的……虽然没有当众宣布……但是……还请顾大人能够体谅小臣这个,能够体谅小臣这个!”
牟官员一边说一边往顾忠的手里塞厚厚的银票。
顾忠漫不经心地接过,眼睛下意识地一瞄!
哟呵,最上面的那张就是一百两的面值!
顾忠一直都知道自家王爷在贪污受贿这一方面,眼里向来就掺不得半点沙子,自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不过北边冤大头送来的钱不同,这样的钱财不收白不收,只要到时候在王爷面前过了明路就行!
因此他很是心安理得的收了下来。
当然,也包括那一道圣旨。
在顾忠看来,不管这罪己诏是不是被他家王爷逼迫着才不得不写出来的,最起码的,狗皇帝终于低头认错了不是吗?
顾忠相信,他家王爷早就想着要把这一道圣旨烧给顾家宗族枉死的那一百五十口人看了!
很担心顾忠不会收下这一道圣旨的牟官员在见到顾忠合上锦盒,并且将它小心交给身后的人以后,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再次深深地对着顾忠作揖,“您可真的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牟官员对顾忠的感激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其实你真正应该感激的人,是我们家王爷才对。”顾忠可不敢担这活菩萨的名头,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家王爷在北方有个活阎王的名号。
“对对对,确实应该感谢敬王爷!感谢他老人家的宽宥仁慈和不杀之恩!”牟官员在听了顾忠的话后,先是一呆,随后很是恍然大悟地迭声附和。
因为部里抽签,又手气悲催无比的抽中了这么一门苦差事的牟官员在来南方以前,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如今小命保住了,烫手山芋也扔出去了的他看顾忠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感激。
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仅如此,除了我们家王爷以外,你还需要感谢两个人!”顾忠见牟官员实在识趣,也忍不住起了几分指点之心。他在牟官员不解的眼神中,“那就是我们家王妃娘娘和小王爷!”
“你们家的王妃娘娘和小王爷?”刚刚因为顾承锐一剑把陆蕊珠枭了首的缘故,而惊吓得直接昏迷过去的牟官员有些没办法理解顾忠说的话。
“是啊,就是昭华公主殿下和她肚子里的小金疙瘩呀!”顾忠用谴责地眼神看了牟官员一眼。
牟官员被他这一提醒,心里的那点暗搓搓的八卦小因子就冒了出来。
他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嗓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顾大人,有个问题我早就想要请教您了,以王爷现在的能耐,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就一门心思的净拴在昭华公主身上呢?我跟您说,其实……昭龄公主说的都是真的……昭华公主确实……这事儿在我们毓京,早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了……王爷他又是何苦……”
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王妃娘娘的奸·夫就是我们王爷本人!
心中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意味的顾忠当然不会蠢到把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给眼前这位才显现出了几分投靠心理的牟官员知道,是以,在面对牟官员充满好奇的眼神,他特意板起脸来,重重咳嗽了两声,“王爷和王妃娘娘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妄作议论的,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王妃娘娘对王爷而言,简直就是比他性命还要珍贵的存在!”
“这……这是真的吗?敬王爷对昭华公主,不,是王妃娘娘真的……真的……”牟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忠,他震惊的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这事儿,不止我知道,大家都知道!”顾忠在牟官员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表情很是严肃地再次强调道:“在这里,我也奉劝你一句,回去后好好的对待王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小王爷,妥妥当当的把他们娘俩给送到王爷身边来……否则,以王爷对王妃娘娘的看重……就连我这个跟了王爷近十年的人,都不敢想象他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出来!”
被顾忠吓唬得一愣一愣的牟官员一边用力干咽着自己的喉咙,一边直接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
由于敬王顾承锐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养闲人’,刚刚才到了龙泉府的牟官员一行不得不再次调转船头,朝着毓京所在的方向扬帆而去。
一直都在毓京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们归来的文武百官们在收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把这次送亲的为首官员礼部牟官员和抱着一个木盒子的敬王使者一起请到了只有大朝会才会启用的金銮殿上。
已经做了近十年傀儡的皇帝木着一张脸抬手让跪在御阶下的两人起身。
然后就不在说话了。
是老宰相苏老大人主动出班问起了牟官员此行的收获。
牟官员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是先让……先让这位使者大人把回礼进献给皇上,下官再说其他吧。”
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的苏老大人下意识地朝着那身姿挺拔睥睨的即便是抱了个盒子上殿也无人敢搜的敬王使者问道:“不知道是怎样的回礼,居然让使者先生如此上心?甚至还亲自一路捧到金銮殿上来?”
仪表不凡的敬王使者笑得一脸和风煦煦地对着苏老大人恭敬行礼。
毕竟随着敬王在大毓朝的声名鹊起,当年不怕牵连,执意要跑去送行的苏老大人也被敬王手下的文武臣属们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随后,敬王使者才语带歉意地说道:“在下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放得是什么,不过王爷在把这个瞎子交给在下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一定要皇上亲手打开才行,还说这份他精心筹备的回礼,一定会让皇上十分的满意。”
皇帝本来对那便宜女婿的回礼不感兴趣,不过见这使者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冲着身边表面服侍实则监视他的内侍们略微抬了抬下巴。
这些该死的阉奴虽然已经背主,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注重维持他的君王仪态的。
内侍很快就接过了信使手中的盒子双手捧献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这瞧着不大的精致盒子,略微带着几分好奇地凑近。
一股呛鼻的石灰和腐朽味让他的眉毛紧紧绞在了一起。
不过东西送也送上来了,他要是不看,只怕又会引来一场没必要的风波,想到前段时间被文武百官们跪宫时的恼人场景,皇帝强忍住欲呕的冲动,一点点地打开了只是松松扣紧的大木盒子!
紧接着,他就啊啊啊啊啊乱叫的用力把盒子抛下御阶,自己也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地踉跄倒退地与后面的屏风撞到了一起,瞬间变成了让绝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的滚地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