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帝的心情有点微妙。
他已经习惯了皇后的过分柔顺和被人陷害连反击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怯弱。
如今乍然被她用软钉子这么轻轻碰了一下,他还真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不止是嘉宁帝感到错愕, 大内总管吴德英等宫人的脸上也罕有地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要知道从前的皇后要是听皇上这么一说, 恐怕她想都不想的就会直接把太子殿下放入摇篮里,然后二话不说地对着皇上再三请罪, 直到皇上亲口表态原谅她为止。
这样的皇后,曾经不止一次的让宫人们在心里腹诽, 也不知道从前的陆祭酒,现在的陆侯爷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以前的皇后只是一个边缘皇子的王妃, 那么, 就算是在性格上有点缺陷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有那个闲心, 会专门盯着他们, 揪他们的小辫子, 但是等到哑巴皇子不哑了, 还做了万乘之君,那么, 她的心性就无疑有点不够看了。
毕竟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皇后别说是母仪天下了,她就是连保护自己、保护她生的太子都没办法做到。
偏生她自己还没有丝毫自觉,依然窝在自己的龟壳里, 逆来顺受的任由别人揉圆搓扁。
皇后的表现看在嘉宁帝的眼里,实在是让他很是不满。
以前没有太子的时候,他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有了太子以后, 他却没办法再容忍皇后继续这么得过且过下去了。
因此,在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以后,他停了她的中宫笺表,把她关入别苑反省。
希望她能够知道,如果她再不振作的话,那么,以后这偌大的紫禁城,恐怕就连她的丁点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嘉宁帝是个冷心冷肺的利己主义者。
素来信奉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
如果不是皇后嫁给他以后的一言一行都算得上可圈可点,又给他生了一个皇子,他也不会破天荒的借着敲打的方式,伸手扶她一下。
不过在这么做以前,嘉宁帝还真没料到效果竟然会如此之好!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不到,皇后居然就有了如此堪称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
想到刚才皇后进殿后的一系列举动,和她掉在太子脸上那几滴险些让他心脏都为之紧攥成一团的眼泪,除了政事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嘉宁帝在所有人跌破下巴的注视中,一本正经地望着背对着他的皇后说道:“太子现在的情况有点糟糕,离了你不行,这几天你就留在乾清宫照顾太子吧。”
陆拾遗垂了垂眼帘,“陛下好意,妾身心领——”
嘉宁帝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觉得皇后还是蛮听话的嘛。
谁料,对方却又在这个时候话锋一转。
“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妾身既然做错了事,自然就要接受应得的惩罚。”
陆拾遗在嘉宁帝不可置信地表情中抱着太子对他微微福了一礼。
“等到给太子喂完药以后,妾身又会重新回到别苑去好生反省己过。”
陆拾遗的话让乾清宫寝殿里的氛围几乎是在短瞬间降至了冰点。
只恨他们不能如那些嫔妃一样率先离开的太医和宫人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很努力把自己当做一个隐形人一样看待。
就怕嘉宁帝觉得在他们面前被皇后拒绝而感到丢脸,然后迁怒到他们身上。
难得释放好意,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的嘉宁帝脸上表情还真有些不悦的很。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不悦,也不可能就此而对皇后做点什么,毕竟比起他刚才的提议,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明显要有原则多了。
后槽牙莫名有些痒痒的嘉宁帝掩饰性地攥拳轻咳一声,对从始至终都垂着眼帘,没有用正眼瞧过他一回的皇后说道:“皇后能有这样的觉悟,朕很是欣慰,既然这样,那朕就如皇后所愿的收回成命吧。”
“陛下仁慈。”陆拾遗又抱着太子敛衽福了一礼,还是垂着眼帘没有抬头。
嘉宁帝的眼睛在陆拾遗那张隐隐带着憔悴和瘦削的脸容上不着痕迹绕了一圈,“朕还有一堆的政事要忙,就先离开了,这里就交给皇后打理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差遣给小太监到御书房来找朕,朕……咳咳,”莫名在众人面前做了一回话唠的嘉宁帝又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朕倘若有空的话,一定会很快赶回来的。”
“妾身多谢陛下宽宥体谅。”陆拾遗换汤不换药地又对着嘉宁帝敛衽福了一礼。
嘉宁帝嘴角略微抽搐了两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坐上了去御书房的龙辇。
“老吴啊,你说皇后是不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啊?朕怎么觉得她今日好像在不停地与朕作对?”嘉宁帝单手搭在龙辇的扶手上,状似随意地问走在他身边的大内总管吴德英。
吴德英是嘉宁帝早逝的母妃在临死前指给他的贴身太监,当年嘉宁帝装哑巴的时候,吴德英没少给他打掩护,也没少为了维护他而被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欺负。
嘉宁帝对吴德英有着一份很深厚的感情,在他面前也乐得说一些心里话,而吴德英也从不曾辜负他的信任,嘴紧的就跟蚌壳似的,铁钎子都休想把他的嘴巴撬开。
“陛下应该是误会了。”顶着个大太阳,在龙辇旁走得气喘吁吁的大内总管吴德英一边拿袖子抹脸上的汗水,一边想都没想地开口回答道:“在老奴看来,皇后娘娘对您的态度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没有不同呢,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她今日不止一次的给朕软钉子碰吗?”嘉宁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朕要她把太子放回摇篮里她不肯,朕让她留在乾清宫照顾太子她也不肯,若是以前的皇后,你觉得她敢这么拒绝朕吗?”
“陛下,皇后娘娘不肯把太子殿下放回摇篮里,是因为她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了,想必这心里实在是想得不行,所以才舍不得把太子殿下给放下来,至于皇后娘娘之所以不肯留在乾清宫照顾太子,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因为她要为您着想啊……”
就和嘉宁帝在吴德英面前从来就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本性一样,吴德英对于嘉宁帝也向来是毫无保留,有话必答的。
“为朕着想?”嘉宁帝挑起一根眉毛,满脸疑惑地重复道。
“是啊,陛下,”吴德英脸上表情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您前不久才把皇后娘娘送入了别苑反省,这都还没半年呢,就因为太子殿下生了点小儿常见的暑热,您就要把皇后娘娘从别苑里给放出来……您要这后宫的娘娘们怎么想您,您又要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怎样看您啊!”
嘉宁帝脸上的表情因为吴德英的这一番话而重新变得缓和了起来。
他觉得吴德英说的也对。
确实,对一介堂堂帝王而言,朝令夕改算不得什么好名声。
这么一想,皇后对他应该没有如他原先所担心的那样,对他生出了怨怼之心。
等等,担心?!
他为什么要为皇后是否会对他产生不满而感到担心?
甚至还在这里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要介怀皇后今天对他的态度?!
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的嘉宁帝重新板起了面孔,坐在龙辇里不说话了。
大内总管吴德英早就习惯了嘉宁帝这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性,很是淡定地继续顶着个大太阳,跟着龙辇往御书房所在的方向走。
嘉宁帝离开乾清宫以后,乾清宫里的宫人们面上的神色都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
没办法,他们效忠的这位君王,可谓是积威甚重,他有时候无意间瞥过来的一眼,都会让他们惊吓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
如今,他暂时离了这里,他们自然也能够小小的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偷偷地在心里松上一口气了。
可是谁能想到,刚刚还对当今圣上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后会在转瞬间就换了个人似的改变主意,语声急促地让人赶紧通知陛下重新回到乾清宫里来。
大家几乎以为皇后是不是发疯了?
如果她没有发疯的话,又怎么会在陛下才离开没多久的时候,又让陛下匆匆赶回乾清宫里来?
陛下可是一国之君,哪里容得下她这样一个皇后宝座摇摇欲坠的人呼来唤去?
“你们耳聋了吗?还是忘了刚才陛下的话了?”陆拾遗用力抱着小太子,用一种强作镇定地语气,瞪视着在场所有宫人道。
乾清宫的宫人们虽然对陆拾遗这个怯弱又温顺的皇后不怎么看的上眼,觉得她配不上当今圣上,但俗话说得好,这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
不管他们再怎么看不上这位性子柔弱,与世无争的正宫皇后。
她也依然是皇后。
是这座紫禁城毋庸置疑的女主人。
因此在最初的犹豫以后,他们很快就行动起来,分派出一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去追嘉宁帝才离开没多久的龙辇去了。
其他人则一边做出一副忙碌的模样,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那个坐在摇篮边的圆墩上,浑身都止不住在微微发颤的皇后身上。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得如此失常,但是他们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她的紧张和慌乱。
在大家的心思各异中,已经快到御书房门口的嘉宁帝又急匆匆地乘着龙辇赶回了乾清宫。
嘉宁帝也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在听说皇后急着要见他以后,他想都没想的就直接吩咐粗使太监们赶紧掉头了。
由于太过于紧张的缘故,他都险些从龙辇上跳下来,自己朝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撒丫子狂奔了。
一直到他再次看到抱着太子的皇后,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重新安稳地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打从懂事以来,就不曾对哪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的嘉宁帝在心放下去的同时,眉头却在无意识间紧紧拢在了一起。
他开始怀疑,皇后是不是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对他下了什么药或者种了什么蛊?
要不然,他在面对她时,整个人怎么会反常成这幅模样?!
不过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就对方那个老鼠胆,她敢对他下药亦或者种蛊吗?
嘉宁帝直觉否决了这一可能。
“皇后这么急找朕过来,是有何要事吗?”嘉宁帝一边不着痕迹地安抚自己噗通乱跳的小心肝,一边表情很是霸气沉稳的走入乾清宫寝宫问道。
陆拾遗用力咬住下唇,环视了一下四周,用带着几分轻颤地声音说:“妾身确实有要事想要禀告陛下……还请陛下能够屏退左右。”
嘉宁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陆拾遗的表情。
发现她虽然强作镇定,但泛着淡淡白色的唇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险些控制不住地凑过去用大拇指揩拭一把的嘉宁帝攥了攥拳头,故意用一种很是平淡的语气看着陆拾遗说道:“看样子皇后所言之事确实不小啊,居然还要朕屏退左右,既然这样,你们就都退下去吧。”
嘉宁帝冲着在场太医和宫人摆了摆手。
大家不敢有丝毫异议地躬身行礼退下。
等到寝宫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嘉宁帝目光炯炯地看着陆拾遗道:“现在皇后能够把你口中的要紧事,告诉朕了吧?”
一直低着头,不愿意抬头去看嘉宁帝的陆拾遗在这一刻,终于抬起了头。
也是到这个时候,嘉宁帝才发现他的皇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眼睛里又一次蓄满了眼泪。
而且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硬逼着自己忍泪吞声,相反,她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哭了个撕心裂肺。
不论是皇子时期,还是登基以后,就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哭成这样的嘉宁帝整个人都有些麻爪。
嘉宁帝强忍住落荒而逃亦或者走上前去把她抱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的冲动,继续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的皇后问道:“你让朕匆匆忙忙赶回来屏退所有人,就是为了让朕看你哭的吗?”
嘉宁帝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皇后哭得更大声了。
她不止哭,还用一种充满着憎恨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
那眼神瞪得嘉宁帝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按理说,皇后敢用这样的眼神瞪他,就算他看在太子的脸面上不会和她计较,但是最起码的警告还是不会少的。
可事实上,当她这么瞪着他以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要警告她的不敬,而是反省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对方,让对方居然用这样一种眼神看他。
不仅如此,他的心里还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分委屈之情……
总觉得对方不应该拿这样的眼神看他,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来伤害他……
因为他会为她这样的行为感到伤心和难过。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在天马行空的胡乱脑补些什么的嘉宁帝几乎要发疯。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叫两个粗使太监过来重新把皇后给押回别苑里,眼不见为净的时候,皇后用一种近似于痛恨的语气开口了。
“陛下,妾身知道妾身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后,您看不上妾身,要把妾身关进别苑里去反省,妾身不怪您,因为妾身除了给您拖后腿以外,确实什么都帮不了您,”陆拾遗语声呜咽,“可是您就算再恨妾身……您也不能……您也不能这样对待妾身的皇儿啊!您看看他……您看看他……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别人这么伤害他?他也是您的孩子啊!是亲自立下的太子啊!”
陆拾遗一边说,一边抖着手把太子身上的小衣物给脱了下来,把只穿了一件小肚兜的太子翻转过来给嘉宁帝看。
嘉宁帝本来还被陆拾遗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大皱眉头,可是在看到太子后背上那让他怒火中烧的青紫瘀痕时,他忍不住高声怒斥道:“这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畜生干的?!居然敢这样伤害朕的太子!”
“这也是妾身想要问陛下的!”陆拾遗泪眼婆娑地看着嘉宁帝,眼睛里的失望之色浓郁的几乎让嘉宁帝无从遁形。
因为皇后没用丝毫自保能力也保护不了太子,才会把她暂时关入别苑反省的嘉宁帝在看着太子后背上的那些青紫瘀痕以后,他的脸就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难堪的不行。
“皇后放心,朕一定会重重彻查,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嘉宁帝目露寒光地说道。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冒着惹得他龙颜大怒的风险,对他的太子下如此毒手!
觉得在皇后面前颜面尽失的嘉宁帝几乎是咆哮着让太医院院正滚来给太子检查后背上的那些伤痕,问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够让太子尽快恢复健康。
而陆拾遗在说了那一番话后,也像是耗尽了自己的所有勇气一般,重新抱着太子垂下头,如同刚来到乾清宫时一样,直接对他视若无睹了。
看着这样的皇后,嘉宁帝心里的焦躁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很想对皇后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此只能继续逼着刚刚走进寝殿的太医院院正,让他赶紧把太子给治好。
而太医院院正在看到太子后背上的伤痕时,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事实!
还是嘉宁帝的询问重新拉回了他离家出走的神智,让他勉强按捺住了自己想要惊呼出声的本能,步履有些踉跄地重新来到陆拾遗面前。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一切就拜托太医你了。”陆拾遗泪眼婆娑的用格外嘶哑地声音对太医院院正说道。
太医院院正脸上的表情十分惭愧。
毕竟他在刚才给小太子检查开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如果不是皇后与太子母子连心,察觉到了太子身上的异状,恐怕太子还要受一番大罪过。
和世人一样,都对储君看重万分的太医院院正在心里把那暗下毒手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为了避免在发生像刚才一样的错漏,太医院院正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从头到尾地又详细给太子检查了一遍。
他不这么检查还好,他这么检查以后,整张脸都不可置信的绿掉了!
一直都目不转睛关注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的陆拾遗一看到他这模样,心口止不住地就是一跳,“太医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本宫的皇儿……本宫的皇儿他……”
陆拾遗紧张地几乎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太医院院正脸上表情很是纠结地望了望神情凝重的帝王一眼,又望了望满脸惊慌之色的皇后和皇后怀中的太子一眼,然后,毫无征兆得猛然一撩袍摆,就在帝后面前跪下了。
“张太医,你这是做什么?!”太医院张院正的这一举动让嘉宁帝的心里也不可抑制的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张院正浑身哆嗦地趴跪在地毯上,牙齿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打架。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在嘉宁帝的不耐烦,在皇后的惊慌失措中,磕磕绊绊地把他的诊断结果说出来了。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他……他这不是受伤……而是中毒了!”
“什、什么?!你说朕的太子怎么了?!”嘉宁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精心保护养育着的太子怎么可能会中毒?!
怎么可能会在他的乾清宫里中毒?!
很清楚自己这次恐怕是蹚进了一滩浑水里的张院正强忍住晕厥过去的冲动,再次哆哆嗦嗦地重复道:“陛下,您没有听错,太子殿下……他确实是中毒了!而且中的还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叫做寒冰焰的剧毒!这种毒素过往只在天山那边流传……中毒者浑身看似遍布被人掐拧殴打出来的青紫瘀痕,实际上……这些青紫瘀痕压根就不是人为掐出来的,而是……毒素入体后,所引发的连续反应!”
张院正的话让陆拾遗再也忍受不住这剧烈的打击,两眼一翻地就朝着地上倒了过去。
就跪在陆拾遗身边不远的张院正见状,连忙将从皇后手中滑落下来的小太子捞了个正着,而嘉宁帝也以让人望尘莫及的速度飞一般将他的皇后给抱了个满怀。
“皇后!皇后!你怎么了?!你给朕醒醒!”眼见着皇后在自己面前晕厥过去的嘉宁帝简直难受的不行,一颗心也仿佛被什么给揪攥住了似的,窒闷的简直让他有些没办法呼吸。“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太子放入摇篮里,过来给朕的皇后把脉!”
嘉宁帝语气里的焦急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这样的嘉宁帝着实让张院正有些震惊。
毕竟他以前可从不知道当今圣上居然会如此看重这位不论是在外朝还是在内廷都没什么地位的皇后娘娘!
抱持着这样的震撼心理,他紧赶慢赶地将一块绸帕搭在皇后娘娘雪白的皓腕上给她扶起了脉。
“这……这……这……往来流利……如盘走珠……陛……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啊!”
张院正几乎是用嚎的,把他的诊脉结果给说了出来。
“喜……喜脉?!”嘉宁帝目瞪口呆地看着面色煞白,昏迷在他怀中的陆拾遗,“你是说,朕的皇后她、她又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