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萤正因为自己另辟蹊径找到了正确的打击报复方式高兴之时,寻找野果布置祭坛的任务也被她利落地搞定了。
四百多年前,石质祭坛刚刚落地,池塘尚未形成,隐蔽石锤本体的草丛才移过来几根苗,要长成未来见到的枝繁叶茂,还需要一段时间。
霄的“工作”结束得很早,妩萤忙活时他也来帮了忙,两人飞快搭好了台子,左看右看下来,好像真的没事做了。
妩萤现在倒不会觉得无聊,她满心思都是说出来绝对会遭奚柏的邪恶想法,可能是当着霄的面稍微有点心虚,她这回主动转移了话题:“这边搞定了,另一边……也可以放心,神树还没死。”
这个话题涉及亲妈,应该是霄感兴趣的,是以霄果真接道:“好。”
妩萤:“……?”
就一个字?该配合的居然偏偏不配合。
“这时候你不应该反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再关心关心神树的安危吗?”
霄“唔”了一声:“你说的是真的?”
“……”妩萤顿时索然无味,扭过头不想跟毫无默契的男人说话。
这一扭头就又看到了占据世界中心的参天巨树,若不知内情,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颗巨树何等壮阔,枝叶又是何等繁茂强壮,就像为万物遮风挡雨的保护伞,现在,以及未来,都会坚定不移地在此毅力。
但其实这棵树已经耗光全部的能量,榨干可怜的底蕴,只剩微乎其微的一丝神力——这神力还是妩萤硬塞给她的——包裹住残存的意识不散,自顾自地沉睡了。
可能还要睡几百年,几千年……什么时候能醒,或者到底能不能醒过来,谁知道呢。
不过就算醒不过来,生命神树肯定也不会遗憾就是了,她已完成了她的使命,托孤也托得相当干脆,好一个拍拍手逍遥离去的不负责亲妈。
“啧,孩子丢给我了,世界稀里糊涂也给我了,当然睡得轻松。”妩萤五味具杂地啧了啧,不想计算这一波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她正说着:“你附身的锤子呢?赶紧把它扔这儿,对准地方,我们应该……”
应该就能离开了。
——甚至更快。
妩萤话还没说完,她和霄两人身子微轻,四周景色电光石火骤变一瞬,下一刻便回归了现实,看来幕后黑手并没想过要她们带上土特产回来。
妩萤:“!”
妩萤:“宁!你试炼成功了?”
没错,同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人,正是宁。
宁不知何时从池塘边走上了祭坛,再一晃眼,宁对两人展露欢喜的笑脸,手里一物尚未来得及闪亮登场,就莫名溃散形体,灰白粉末轻飘飘从宁指缝间漏下,在地面叠起了一堆细灰。
那物件散得够快,但再快也赶不上妩萤的火眼金睛扫视得快。
发现化灰的东西是什么时,妩萤硬是愣了两秒钟:“……”
“???”
“神器——怎么回事?!!”
见妩萤脸上活似生吞一篓鹅卵石的惊悚表情,宁有一瞬低垂了眼睑,悄悄流露出些许不敢表露的心虚,接着便很有求生欲地解释道:“我通过试炼后,成功得到了神器的认可,但后来发生了意外的情况……”
宁将自己的遭遇如实描述了一遍,只略过了她和神树母亲私下交流的一部分不重要的内容,看到妩萤在时间罅隙里心急火燎的事情,自己使用神器助了她一臂之力的事情当然是重点描述了。
妩萤一噎。
宁投以“萤萤太厉害了我狂吹”的崇拜目光。
妩萤僵了僵,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霄,再郑重观察宁的表情变化。
棒槌霄毫不意外没给出妩萤想要的反应,这货肯定没有理解到妩萤的惊慌,她莫名其妙不怕在霄面前表露自己的牛逼之处,但宁要是知道了,或者突然灵光一闪,猜到了她是偷渡进来不坏好心的隔壁家主神,那就……
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宁早猜到她不是普通人了。
但是,但是——
妩萤猛锤手心,露出释然之色:“我担心个锤子,连世界的归属权都成我的了,奚柏的天命之女也是我的天命之女了,暴露就暴露呗。”
哈、哈、她、不、怕!
奚柏什么的睡神她一、点、也、不、怕!
“咳嗯我知道了,我就奇怪当初世界线怎么混淆的,原来是你用神器的本体帮了忙。”妩萤底气十足,很有亲妈架势地用长篇大论夸奖了宁,夸得宁脸通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妩萤突然在关键时刻话音一转,“所以神器就剩最后一丁点力量,被你用完就变成一堆灰了?”
宁实诚点头,表示遗憾。
妩萤低头,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气氛自此刻起,出现了微妙转变。
仿佛很沉重,压抑不断加深。
妩萤发现了一个盲点。
她好像是奔着无主神器里遗留的神力来的吧,对吧对吧?
为了薅别人家反正用不上不如给她用的宝贝神力,才顺便把自己的神力搭进去,热血沸腾拯救世界的吧,对吧对吧?
结果神力无了,被宁热血沸腾隔空用完了。
神器咔嚓掉灰,跟着也无了。
妩萤在这一刻思考了生命存在的意义,思考了人生哲理与万物规则,整个神陷入了玄之又玄的奇幻境界之中——
说人话。
——妩萤心碎了。
她心如刀割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捡来负债,多一个世界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啊混蛋!这次融合没有神力白给,也就是没有进项只倒贴,多出来的就是以后要定期“维护”的神力好吗!
“我想死。”
“萤、萤萤?!”
“不要阻止我,我要跑,我要逃跑!这个世界跟我没关系,把我的神力还给我啊啊啊——”
宁手足无措,以为萤萤遭受了不明攻击,霄却投以奇怪的目光:“可是,没有人阻止。”
真是熟悉的一针见血呢哈哈。
妩萤蹲在神器化的灰跟前,锲而不舍地戳戳戳,试图从里面扒拉出一丢丢漏网之鱼……神力。
这时,比她更崩溃的声音出现在附近,带着世界观崩裂的不敢置信:
“试炼,结束了?”
“神器呢?”
“发生了,什么?”
雷终于从试炼空间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