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子,爱德华再度兴奋起来。
“看那边看那边!那个就是卡特琳娜,就是她一直质疑你作品的原创性,并且一直在暗示你拿出来的作品全是施耐德教授创作的。”爱德华道:“白,我不是挑事儿的人,但是这种事关系到名誉,换了我绝对不能忍。”
白君文有些好笑:“那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下一部作品,狠狠打她的脸啊!”爱德华说到这里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那么,白,下一站意大利米兰的演出,会有新作品诞生吗?”
白君文笑了笑,没吭声。
卡特琳娜的入场引发了一些小小的起哄,观众席上有人发出嘘声,交流会场的音乐家们也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她,尤其是白君文的老师施耐德,几乎是用相当明显的敌视目光看着她——他是真的相当烦这个老女人,一直在暗示白君文抄袭,并且把事态往他身上引,害得他接了无数莫名其妙的电话。
但是毫无疑问,卡特琳娜不仅仅是《古典音乐鉴赏》的主笔之一,更是音乐圈内真正有实力的大师,她来这个交流会,没有任何资格方面的问题。
伦敦市政厅的安排很有趣,卡特琳娜的位置正好跟泰达米尔挨在一起。
“尊敬的女士,您这次来的目的是?”泰达米尔也是个被千夫所指的家伙,看到卡特琳娜显得很热情。
卡特琳娜却颇有几分冷漠,反问道:“你呢?”
“我可没资格跟这些大师们交流,”泰达米尔还是很谦逊的,笑道:“我这次纯粹是以杂志编辑的身份过来采访和发稿的,您跟我不一样,您是有资格发言的,您是有什么新作品吗?”
卡特琳娜摇摇头,看样子没打算开口说话,可沉默几秒钟后还是没忍住,道:“我想现场观察他。”
泰达米尔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微笑点头。
是的,如果《英雄》、《命运》、《田园》确实是白君文的原创,那么这个年轻人的乐理和创作功底一定高到某种程度,而交流会是无法作假的,这么多的大师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或者是进行现场表演和点评,这其中牵涉到各种各样的知识,若是白君文在这场盛会上暴露出无知来,那么卡特琳娜的“抄袭说”就算是成立了。
“祝您能够取胜。”泰达米尔轻声道。
“不,你错了,”卡特琳娜却摇了摇头:“我只是合理怀疑……实际上,我更希望他真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天才。”
她看了看泰达米尔略显诧异的眼神,冷哼了一声:“我追求的是真相,而不是个人的胜负……如果这三部作品真是他的原创,那是整个音乐圈的幸事,不是么?”
……
这一场堪称音乐圈顶级盛事的交流会,在下午两点准时开始,全球直播。
交流会并没有具体的形式,基本上是属于完全自由交流的模式,然而毕竟档次摆在这儿,所以稍微弱一点的音乐家其实并不会随意发言。
比如阿方索这种交响乐团的普通演奏家,其实在这种场合是没有多少发言资格的,而苏黎和亨利这种富有才华的学生,哪怕有再多想说的想问的,也只配坐在观众席上。
爱德华其实也是不太有资格发言的,不过这里毕竟是伦敦,而他是英国皇室,所以自己给自己搞了点特权,坐在最靠中间的位置,挨着白君文。
白君文就有点尴尬了,他发现自己几乎是整个会场的最中心,整个交流会是一个环形会场,可是会场不是圆形,而是纺锤形,他则是坐在纺锤的尖端,就像高高在上的国王。
很明显,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他,或者说,这些人之所以来交流,其实都只是为了跟他交流……
此刻,一位来自法国的小提琴大师正在发言,他创作了一首新曲,然而在创作出来之后自己却觉得不满意,他在半年的时间里做了很多次修改,却始终无法改到满意,所以在这里,他想让在场众人给他一些启发。
他上台演奏了自己的原创曲目,随后目光就毫不掩饰的落到白君文身上,眼神里有些热切,也有很淡很淡的疑虑:“尊敬的君文.白先生,能否请您给我一些指导?”
他的态度很谦虚,身段放的很低,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国际级小提琴大师,却在这时候直接用了“指导”这个词。
事实上,越是真正强大的音乐人,越是能深刻理解白君文的三部交响曲里表现出来的东西有多么骇人,他跟着世界之星乐团一路看下来,在维也纳看了十场演出,在伦敦看了一场演出,他已经完全被征服了,他觉得白君文肯定能解决他的问题。
白君文略有些窘,他确实还没能适应自己“世界级音乐创作大师”的新身份,所以这时候,面对这种的请教,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交流会场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事实上,卡特琳娜的质疑是很有道理的,历史上那些著名的音乐巨匠,他们的交响乐作品都包含着他们对人生的各种感悟,甚至有人提出过一个理论:唯有遭受苦难的音乐家才能创作出伟大的交响乐。
可白君文的人生阅历明显是不够的,他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写出了“天凉好个秋”的感悟,这确实是不合理的,所以,哪怕是这些跟随乐团一直看下来的音乐家们,哪怕他们主动提出要举办交流会,其实在内心最深处,对于白君文的原创能力,还是存疑的。
这一刻,会场静得出奇,他们都想听听,白君文能说出什么理论来。
白君文又张了张嘴,他在这一刻真的很紧张,之前演奏的时候虽然也知道是全球直播,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并不紧张,可这时候,他熟悉的人都不在身边。
汉斯先生,海顿师兄,施耐德老师,这些人都坐在很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他。
卡特琳娜的嘴角微微勾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仅仅只是一开始,这个年轻人就轻而易举的暴露了自己的浅薄。
她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得意,甚至忍不住往施耐德那边看了过去,她想:“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些作品,果然是施耐德创作出来的,证据确凿,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