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公主在门口望穿秋水之事早已有仆从前来禀报,顾竹寒懒懒地看了看窗外,黛墙青瓦青梅杏小,正是初夏好风光,谈情说爱好时节,银闇就在她身侧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她给他的口琴曲谱,她有意无意地询问:“你……不去看一看?”
银闇一听,连头都懒得抬,“她脏。”
“噗。”顾竹寒一口茶喷了出来,“好吧,你有洁癖,我倒是忘记了。可是她都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一个姑娘家这样等不太好吧?万一被别人说我纪府礼数不周,那岂不是坏我名声?”
“她脏。”银闇依然是这两个字,这次压根连个眼风都不赏给顾竹寒。
顾竹寒无奈,“那我出去打发她走总可以吧?”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银闇这次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多管闲事。”
他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四个字之后,身形一闪便出门了。
顾竹寒好笑地又重新倚回长榻内,她心中也是惴惴,然而银闇总不能固守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也不可能永远守在自己身侧,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的不是么?他虽然被封了五识,但是她可以助他找回来的不是?这个公主或许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呢。
当然,她并不认为银闇会跟她走,毕竟人家楼主是有洁癖的嘛,摩梭女子为尊,看这个公主这么放浪的迹象,定然不是清白之身,但是起码,她能够通过她来让银闇感受一下什么叫作“情真意切”、“死缠烂打”。
银闇足足去了一刻钟还没有回来,这超过了顾竹寒的预算时间之内,此时她连画也不画了,站起来来回踱步,眼睛却不断瞄啊瞄的,往门外瞄,终于在一炷香之后,银闇又风尘不惊地回到屋中,只是,脸色微微发青。
“她走了?”顾竹寒若无其事地问道,又倚回长榻当中。
“走了。”
“没说什么?”
“没。”
“那你为什么变了脸色?”顾竹寒毫不犹豫地戳穿他。
“那个女人!”银闇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越发难看,他咬牙切齿说出下面一句,“果真龌龊!”
“怎么龌龊法?”顾竹寒立即将脸凑到他面前,唯恐错过一个字。
银闇没有想到她突然凑近自己,那洁净如深雪的脸庞离自己仅有三寸的距离,他几乎都要被她过于纤长的睫毛给碰触到,窗外的一丝光线镀在她脸上,眸光流转间,折射出一痕散漫的弧度,他这样微微俯身看着她,看着她精灵古怪的模样,又想起方才那个放荡女子局促不安却张扬的脸容,禁不住叹道:同是女子,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就这么大?
他心中自然是嫌弃那个摩梭公主的,无端端缠住自己不说,还要……还要……
银闇握了握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顾竹寒何曾看见他一向僵直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当下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银闇看她这般雀跃的模样,心弦微微一动,他试探问她:“你真的如此想知?”
一点冰凉又带着试探不确定的气息擦过自己脸侧,顾竹寒感受到某种不同寻常又意想不到的触碰,立即捂住自己的脸往后退去,她颤巍巍地指着还沉浸在刚才亲别人的感受、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冰人,已然吃惊得说不出一个字,“你……你刚才干什么?!”
“重复那个公主对我做的事情。”银闇似乎有一点儿疑惑,这种碰触和别的动作不一样,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某种偷腥而且大逆不道的事情,然而这种感觉十分之好,他很喜欢。
当然啦,银闇楼主没有想到自己喜欢这种感觉完全是由于他这样对待的对象是顾竹寒,然后丝毫忘记了自己在一刻钟之前差点把人家摩梭公主给凑了一拳。
“你……你……”顾竹寒惊疑不定,说了几个“你”字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释然,以银闇这样对男女之事完全空白的心性,刚刚对自己的孟浪举动也只是一时兴起,被赖冬寻教坏了的,但是一想到银闇被其他人亲了,转头又这样对自己,十分之恶心,“她也这样子了你了?”
出乎意料地,银闇居然摇头,“没有。”
顾竹寒简直想哭,“那你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银闇简短解释。
“……”顾竹寒扶额,瞬间觉得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已然十分不爽。
银闇此时却不管她的心情,只伸手摸着自己的唇,看着面前的木质口琴,若有所思。
顾竹寒赶紧逃离原地,谁知道银闇楼主待会儿会悟出一些什么,然后抓着自己试验的?
在摩梭公主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大蔚的时候,大蔚皇朝又迎来了一件大事。顾竹寒如常上朝,顾玉骆还在外面劝说那个大儒没有回来,今天一早,在御阶之上,凌彻凑巧“碰到”自己,一脸神秘莫测之色。
顾竹寒见他表情奇怪,看他良久,可是终究是倔着性子不问他,凌彻被她始终询问的表情看着,然而却不说话,饶是他脸皮厚最后都不得不败下阵来,“纪大人,你当真沉得住气。”
顾竹寒立即拱手,言笑晏晏:“彻王殿下,彼此彼此。”
凌彻此时却不急着对她说什么,而是问道:“摩梭公主的事情都解决了?”
“是,根据帝京守卫的消息,她已经离开了帝京了。”
“那么这次陛下肯定又有委以你重任了。”凌彻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重任?”顾竹寒终于忍不住追问,可不会又是什么棘手的难题吧?
“没什么大事,”这次终于轮到凌彻抢回主动权了,他挑了挑眉,当先踏入宣政殿,“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顾竹寒瞬时觉得自己被这个人给耍了,唯有恨恨跺了跺脚,也认命地跟在他身后。
朝会之上,顺景帝果然如凌彻所说那般,大肆褒扬了自己一番,然后话锋忽而又一转,浑浊的双眸里满是意味深长,“纪卿家,朕其实想问问你,你之前可否认识南唐国李国主?”
顾竹寒心中道:终于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