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唱喏,尖细洪亮的传至殿内,所有的喧哗热闹骤然湮灭,一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拓跋戎霍然回头,“她怎么会来?”
冷夏皱着柳眉,也没想到花媚竟也会来,若说是为了花千,她是不信的。
这些年来在天下人的眼里,花千不过是个死断袖,死娘娘腔,扶不上墙的阿斗,若非他们有过多次的接触,冷夏和战北烈也未必能看出端倪,更遑论他一心防范的花媚,必定想不到夷城内危机重重,他竟还敢回来。
尤其这不知死活的,竟然跑来看美男!
想到这里,冷夏也不由得对花千,升起了无限的崇敬!
这算是为爱牺牲么……
她思忖片刻,拉住不淡定的拓跋戎,“不一定是为了花千,先看看再说。”
窗帘微动,三人站在窗侧,透过缝隙向钟羽打了个眼色,让她随机应变。
钟羽点了点头,躬身站在门口,做迎接状。
忽然,三人齐齐望天。
只见大殿中,一个犄角旮旯里,正有一团诡异的阴影在蠕动……
某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缩在墙角,撅着屁股,双手挠墙,脑袋不住的往墙上拱,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给塞进墙缝里。
不是花千又是谁?
拓跋戎一拍脑门,咬牙:“这丢人的东西!”
不过丢人归丢人,大殿里人头攒动,他们是从上面俯瞰,才一眼就瞧见了花千的诡异行为,换做殿内的人皆是看不到的,不得不说……
丫藏的很好!
终于放了心的三人,这才朝着门口看去。
凤袍一闪,随着一个纤小的女子缓步走进,排排百姓一行行的矮了下去,跪地山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韩先皇独宠的爱妃自是美貌非常,女子三十余岁的模样,瓜子脸,细长眸,眼尾高高吊起,尖小的下巴昂起高傲的弧度,长的很是狐媚,尤其是身材娇弱的出奇,偏偏那感觉大相迥异,眸子肃冷,气质阴戾。
她昂首挺胸,迈着俾睨的步子走到大殿正中,袖袍一拂:“平身。”
待众人站起,钟羽才小跑着跟上去,做出卑微的样子,瑟瑟的弓着身子:“草民参见太后娘娘,不知娘娘驾临有何差遣?”
花媚在殿内打量了一周,看也不看她。
在百姓们瑟缩的目光中,忽然,她高声道:“皇上,哀家知道你在这里,来接你回宫!”
哗!
这话落下,殿内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众人探头探脑,满脸惊奇,皇上竟然在此?
“皇上在哪儿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竟然也有见到皇上的一天!”
百姓们的讨论声中,冷夏的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同一时间,一个跋扈的嗓音,在大殿内细弱的响起:“母后,救朕!”
“母后……母后……”
发出声音的地方在殿内的另一个犄角旮旯里,百姓们循着声音四下里看着,纷纷散开。
随着人群的散去,那里的情景也映入眼帘。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目瞪口呆,半张着嘴巴,看向那角落里的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十岁左右,长相颇有些女气,正满身狼狈的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张牙舞爪,连连哭叫着:“母后,母后,快救朕!”
而另一个只有三四岁,剑眉鹰目,长的极是好看,小小的身子正坐在他身上,翘着个二郎腿儿,一身白衣光洁鲜亮,举着肉肉的小拳头,笑眯眯的欺负人。
正是战十七!
冷夏抚额,果然这预感没错。
他家的小恶魔,在玩完了满场乱飞之后,开始反击了!
拓跋戎捏起拳头,皱着浓眉:“怎么办?”
这打的可是南韩的皇帝,此事一个不好,说不定小命都要玩完!
冷夏和战北烈对视了一眼,齐齐望天,非常之淡定:“让十七自己解决。”
大秦战神乐呵呵的摸着下巴,小兔崽子,老子看好你!
拓跋戎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俩爹妈,惊道:“他才三岁半,还只是个孩子!”
这话落下,连他也开始望天了,好吧,通过一路上的相处,那小孩儿绝对不能以一般孩子的标准,来看待。
别说是孩子了,就连大人里,又有几个敢那么和大秦战神叫板死磕,每日里变着花样斗智斗勇,抢这彪悍的完全不像女人的女人!
唔,这诡异的一家子!
他正感叹着,殿内再次传来一声大喝。
“大胆的东西!你快放了朕,朕的母后来了!”
战十七眨巴眨巴眼睛,望一望冷冷立于殿内的太后,再望一望大喊着“母后”的某人……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他满脸的纯真,软软的嗓音奇道:“小哥哥,母后是什么?”
他身下的孩子,正是那个被他绊倒的小公子,也是花媚的亲生子,南韩的小皇帝——公孙铭。
公孙铭来回扭动着,却始终脱不开战十七的小屁股,大喊道:“朕是皇帝,你快放了我!朕要杀了你!”
小鹰眸中一抹不屑飞速划过,面上却是乖乖巧巧,某小孩儿对手指,嘟起红润润的小嘴儿:“小哥哥,你还没说,母后是什么呢?”
公孙铭再挣扎了一会儿,只得扯着嗓子回答:“就是朕的母亲!”
“原来是娘啊!”战十七眉眼弯弯,做恍然大悟状,在百姓们惊恐的目光中,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公孙铭的脑袋,笑眯眯道:“小哥哥早点说,我不就放了你了嘛!真笨!”
话落,小屁股挪啊挪,终于在满殿的石膏像里,站了起来。
某十七伸了个懒腰,四处看了看,终于撒开小腿儿,跑到花媚身前,在一个个“吧嗒吧嗒”落地的眼珠子中,伸手扯住了高贵的太后的袖子,一脸无辜:“姑姑,你是小哥哥的娘么?七儿打了小哥哥,跟姑姑赔不是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望着这孩子纯真水灵的黑眼睛,向日葵般温暖灿烂的笑容,任是谁的心都软了一软。
奈何花媚自是不会心软,脸上依旧没有分毫的表情,只冷冷的觑着他,一把将袖子抽回去。
半响,她肃然质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当朝皇上!”
百姓们齐齐叹气,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这算是完喽!
在一众惋惜扼腕的叹息中,某小孩儿垂下小脑袋,手指绞来绞去,弱弱答:“七儿已经道歉了,是小哥哥先在这里打伤了人。”
话落,众人才反应了过来,那小皇帝可不就是进门时飞扬跋扈,又是踹人又是对他们不屑的小公子么?
不由得,齐齐朝着公孙铭看去,眼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这就是咱们南韩的小皇帝?
公孙铭好容易爬起来,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眼睛都羞愤的红了,怒喊道:“朕是皇帝,这些只不过是贱民,朕想打谁就打谁!”
这话落下,那疑惑的目光,渐渐转变为绝望……
就听一声稚嫩的嗓音,欢呼道:“姑姑,皇上是什么?是不是夫子口中常说的,爱民如子的百姓的天!”
只见战十七抬起头,小脸儿上满满的崇拜,一眨一眨的眼睛,有如星子璀璨。
殿内出现了一瞬的沉默,百姓的议论声尽数消失,耳中回荡着这句童言童语,眼中呈现着公孙铭张牙舞爪的不屑,和正中满身威仪的花媚的语塞。
“好小子!”拓跋戎握拳,叹了一句,看向楼下的眼中尽是欣赏。
这句话落下,花媚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若回答,是,皇帝爱民如子,就是百姓的天,那么公孙铭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
可是在这满满的百姓的围绕中,她敢说不是么?
就算是心里真的不屑,就算真的将百姓当做泥沼一般俯视,面子上的功夫,却是必须要做的!
冷夏和战北烈想的却是另一遭。
他们的儿子他们了解的很,一直也没担心过,被战北烈从小欺负惯了的战十七,这种事,不过是小场面。
所以,两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公孙铭的身上。
冷夏摩挲着下巴,摇头道:“十岁的孩子,莫说是寻常百姓家都已经懂事明理了,更何况身为皇室中人!”
这公孙铭明显的就是一个纨绔子,一丁点的心机都没有,只知道张牙舞爪吆吆喝喝,一个不顺眼就是“朕要杀了你”,整个儿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尤其最开始进门的时候,明显是那个随从带他来此……
连身边的人都是这个德行,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花媚的有意放纵!
战北烈冷冷的嗤了声:“三年前花媚想要称帝之时,就有百官联名上书,希望小皇帝在十岁接掌朝堂,今年也正好十岁了,这事却迟迟没有动作,想是朝臣也看的出来,这皇帝根本还不足以独立!”
冷夏点点头,再看向公孙铭的目光中,不由得含了几分悲哀和怜悯。
别看战十七的身份亦是高贵,在大秦是个小王爷,大秦战神的儿子那可是整个大秦捧在手心里的宝,在西卫就更了不得,一国唯一的小皇子,更有可能就是储君,未来的西卫皇帝,可是小家伙却从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论对谁都没有架子,平民百姓还是一国皇室,他皆是以同样的眼光处之。
调皮捣蛋是一回事,对着百姓,他永远有一颗赤子之心。
这是两个爹妈最为骄傲的一件事!
而公孙铭,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花媚为了权势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今日来此本可以将公孙铭偷偷带走,偏偏大张旗鼓摆出太后的架势,这里不仅仅有百姓,二楼的包厢里更有一些朝中的大臣,如今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让小皇帝荒诞纨绔的名声传遍夷城,不用多,只要三日,整个南韩都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的小皇帝是个怎样的昏君!
而那十岁掌朝的联名奏折,也可以永久的搁置了……
摊上这样的一个母亲,便是皇帝又如何?
这个孩子,算是毁了!
冷夏没有错过花媚唇角那抹得逞的弧度,只见她高昂着下巴,冰冷的嗓音,缓缓道:“今日之事,哀家就不做追究了,稚子无知,想必皇上爱民如子,也不会和你多做计较!”
倒吊的眼眸内一片冰冷,她看着这仿佛真的是童言童语的小孩儿,心里一阵狐疑……
总有个极危险的感觉在疑问着,方才那句话真的只是稚子无知么?
随后又摇摇头,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也开始怀疑了,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罢了!
“母后!这个畜生打了朕,怎么能不追究!朕要杀了他,抄家灭族!”
在公孙铭大喊大叫的抗议中,百姓们齐齐厌恶的转过了眼,这样的一个皇帝……
花媚眉头一皱,一把扯过他,厉声教育:“皇上,你平日里贪玩也就罢了,竟然敢私自跑出宫来,胡作妄为!还不跟哀家回宫?”
公孙铭浑身一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片刻后,他执拗的抽回被花媚拽着的手,大喊道:“朕要舅舅!”
这话在大殿内显得那么的清晰,某个缩在墙根儿的男人,撅着的屁股微微抖了抖,仿佛极是挣扎……
就听百姓们议论纷纷……
“舅舅?可是花国舅,那个卖国贼?”
“卖国贼都是轻的,那就是个畜生,罔顾南韩的畜生!”
“没想到……皇上竟是这般是非不分,连好坏都分不出来,南韩啊……”
最后这一声叹息中,含着满满的失望,仿佛南韩有了花千这样的国舅,和公孙铭这样的皇帝,已经离着亡国不远了。
那抖动中的屁股,渐渐停了下来,继续诡异的缩在墙根儿……
“皇上!”花媚大喝一声:“莫要再提那个人,他是咱们南韩的耻辱!快跟哀家回宫!”
吧嗒!
一滴眼泪滑了下来,公孙铭张口欲要反驳,看见花媚脸上的怒意,眼中渐渐染上了惧怕,不敢再造次。
一出慈爱母亲千里寻儿的戏码结束,花媚满意的拽着小皇帝,淡淡道:“回宫!”
某小孩儿望着小皇帝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响笑眯眯朝着三楼看去,叉着小腰朝他爹妈眨眨眼,那意思:十七牛不?
战北烈翻白眼,小兔崽子!
冷夏莞尔失笑,转头问拓跋戎:“小皇帝和花千的感情不错?”
耳边充斥着百姓的叫骂,拓跋戎的眉头拧成个疙瘩,心疼的望着旮旯里那团阴影,缓缓点了点头:“这整个皇宫中,唯一疼爱小皇帝的,恐怕就只有花千了……”
“她们走了,咱们下去把他带上……”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
冷夏忽然眼眸一凝,目光落在半月台上,那方才和她对视过一眼的敏锐男子,同百姓一般跪在地上,腰背却是挺的笔直,正冷冷的盯着那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平常。
柳眉一皱,还不待她思索,倏地霍然抬起头!
有杀气!
同时发现这杀气的,还有战北烈,拓跋戎,钟羽,半月台上的男子……
几双眼睛齐齐朝着释放出杀气的方向看去,二楼的包厢外的阴影中,正站着一个男人,腾腾杀气毫不掩饰,赤裸裸的射向还未走出大门的花媚和公孙铭。
“恭送皇上,恭送太后娘娘!”一浪一浪的呼声响彻着……
两人在百姓的伏跪恭送中,昂首阔步朝外走去,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忽然,凛冽的白光一闪,剑光狰狞闪烁,在灯火辉煌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花媚步子一顿,倏地转头朝后看来,目光漫无目的的搜索着……
直过了半响,她摇摇头,牵着小皇帝走了出去。
大殿内恢复了一派热闹,像开始时一般,所有的百姓在回忆着太后和小皇帝的间隙中,兴奋的目光又再落到了半月台上,指指点点的讨论着台上的美男。
钟羽的大嗓门亦是再次响起:“这位公子,二楼请!”
“放心吧公子,大赛还没开始,正赶上好时候呢!”
“大家稍候一会儿,太后娘娘驾到,咱们的大赛延迟一个时辰,马上就开始!”
而此时二楼的包厢内,拓跋戎的弯刀,正架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
今夜的事,真是一拨接着一拨,先是花千现身,紧跟着花媚出现,然后和战十七打架的小孩儿竟然是南韩的皇帝,十七方方机敏的逃过一劫,又有刺客要行刺两人。
方才千钧一发之时,冷夏一支袖箭将黑衣人的步子阻拦,拓跋戎从三楼窗户飞掠而出,将他堵进了包厢内,险险躲过了花媚的察看。
冷夏和战北烈对视一眼,同声道:“下去看看。”
那刺客不知是何方神圣,目标却摆明了就是花媚和公孙铭,这等时候若是有刺客行刺太后和皇帝,那么整间小倌馆都将被封锁搜查,到时候,不说小倌馆这个大秦据点要暴露,战北烈这个大秦战神和冷夏这个西卫女皇,竟然偷偷摸摸混进了南韩,此事又是一桩麻烦,而更要命的,便是首当其冲的花千,这个被南韩人通缉中的“卖国贼”,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
咻!
一声微弱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两人耳尖微动,迅速回返窗边,只见一枚细小的暗器由下而上,正正穿透了二楼包厢的窗户,射了进去!
一阵翻腾声传来,眨眼的功夫后,包厢门打开,走出脸颊上一道划痕的拓跋戎,朝着他们恨恨摇了摇头。
刺客跑了!
同一时间,冷夏迅速朝下看去,只见那半月台上,各色美男齐聚之地,方才的敏锐男子,亦是无声无息,不见了踪影……
咣!
一声锣响,大赛正式开始。
围观的群众们齐齐朝着半月台聚集,其中有一个鬼祟的身影,还是先前的样子,猫着身子惦着脚尖,脸上唯一露出来的一双媚眼,四下里“刷刷”闪烁着狼一样的光……
自然了,是色狼!
花姑娘黑布下的妖媚脸上,尽是猥琐,随着台子上的美男挨个儿亮相,眼中飞出一个个硕大的红心,一滴口水“吧嗒”落下。
看看这个——好雄壮!
看看那个——好纤美!
吸口水的声音“哧溜哧溜”响,难啊,难取舍!
“老子帮你选一选?”身后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问话。
花千狂点头,真是个好人啊!
忽然,他懵了。
狭长的眸子眨巴眨巴,迅速收回飘出的红心,吞着口水转过头,玉手摇摆着弱弱问候:“好久不见。”
啊!
一声颤巍巍的尖叫迅速湮灭在喧闹的大殿内,观众的后方,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扛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迈着煞气腾腾的大步飞向三楼。
三楼厢房。
冷夏和战北烈围桌而坐,两人中间站着百无聊赖的小鬼头。
方才透过窗子,冷夏已经把二楼包厢中的人,都打量了一遍,这次的美男大赛影响不小,来了不少的朝臣,让她近距离的观察了一番。
而此时,细长的柳眉微皱,她研究着手里一根银针,正是方才射向拓跋戎的暗器,“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针。”
战北烈点点头,把正要扒上他媳妇的一个小肉胳膊给拍回去,道:“刺客和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伙的,不过刺客行刺之时,我有特意观察过那人的表情,开始时亦是惊讶,不像装出来的,也没必要伪装。”
冷夏无视了小鬼头委屈的小眼神儿,同意道:“那么就是那男人直到后来,才认出刺客!”
小手再次伸出。
战北烈再拍!
小鬼头恨恨瞪眼。
一巴掌摁在战十七的脑门上,直接给飞走,战北烈满意了,应道:“不管是谁,那个男人和花媚母子有仇,是必然的!回头问问钟羽,他既然来参赛,应该有关于身份的记录,若是没有,再让他们去查查!还有那个刺客,不知道拓跋戎能不能认出那人的样子。”
“他蒙着脸!”
拓跋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吱呀……
某个诡异的东西被他抗进来,一把丢到椅子上。
冷夏和战北烈挠有兴致的挑挑眉,抱着手臂看起了好戏。
拓跋戎恶狠狠的磨着牙,在椅子上那团黑布缠绕下的尖叫里,大步走了上去,边走边道:“我还没来得及看,那银针就飞了过来,刺客趁着我分神从窗户逃跑了,不过那双眼睛,若是再见面,我定然认得!”
说完,一把扯下了黑布,露出里面那张,众人熟悉的妖媚脸孔。
花姑娘永远是花姑娘,第一时间,不怕死的朝着房内每一个人飞了个眼儿,在一家三口笑眯眯的目光中,迅速的缩了缩脖子,转向了面前的男人。
狭长的眸子飞速的眨巴着,花姑娘咬唇:“奴家……奴家……”
“奴你他妈的大爷!”
花千一个哆嗦,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他妈的大爷,是个什么关系……
看着这明显还在状况外的孽畜,拓跋戎心头的鸟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转过身,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三遍:“冲动是魔鬼!”
如此这般,才压抑住想把花姑娘掐死的冲动,恶声恶气的瞪眼:“花千!”
眼尾悄悄的越过窗户,朝着下方瞄啊瞄……
粗犷的俊脸顿时压了下来,四只眼珠子差之毫厘的对视着,拓跋戎咬牙:“你还敢看!”
花千拉起黑布,遮住脸只留下双眼睛,眨巴着极真诚的光。
绞着手指,弱弱答:“就……就只看看……”
拓跋戎已经无力了,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对着半空深吸气,缓缓吐出……
冷夏吹了声口哨,看戏看的格外开心,起身走到窗户边儿,笑眯眯的指着下面:“唔,那个不错,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哪个哪个?
咻!
花姑娘蹦了过来,还不待把脑袋探出去,已经被人揪着后脖子,拽了回去。
冷夏看的非常之乐呵,极欢快的挑拨离间:“美男有没有萧非歌好看?唔……或者莫宣?或者东方润?”
媚眼四下里闪啊闪,小声咕哝着……
拓跋戎的耳朵尖儿立马竖了起来,竟然听见他春意盎然的自言自语:“都好看。”
该死的!
冷气“滋滋”的冒了出来,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的朝外崩:“好,很好!你竟敢给老子招惹这么多人!”
糟!中计!
花姑娘的脑子里,方方飘出这仨字,立马被人拎了起来,扑腾着腿委屈的瞪着冷夏,被提溜着出了房间。
“啊啊啊啊啊……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声哀嚎落下的瞬间,合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砰!
花姑娘的惨叫声,消失在了隔壁的厢房内。
想着方才那水光盈盈的眸子,冷夏极舒爽的咂了咂嘴,忽的,眼前一个巨大的阴影落了下来!
某个酸溜溜的男人挑着剑眉压住她,阴森森的问:“媳妇,你刚才说,哪个不错?”
她吞了吞口水,干笑两声。
就见战北烈伸出手,指着下面,“那个?那个?还是那个?”
某女迅速摇头,拨浪鼓般:“我只是……”
以吻封唇!
战北烈恶狠狠的压着冷夏的唇,大袖一挥,一股劲力挥出去,某个蹲在角落里看好戏的小孩,“啊”一声尖叫被飞出了房间,紧跟着……
砰!
房门骤然紧闭!
某小孩儿看看这个房,再看看那个房,不一会儿,两个紧挨着的房内传出了同样的声响,嘎吱嘎吱的摇床声。
战十七仰天一声长叹:“小爷我还不到四岁啊!你们这些大人……敢不敢收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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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战十七是在钟羽的房间里睡的。
到了第二天一早,两个房门终于同时打开。
冷夏和花千皆是怨念缭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腿软脚软的晃悠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酸相互交织着,一切尽在不言中,只差抱头痛哭!
后面紧跟着走出两个浑身舒爽的男人,同样的眉毛飞扬,同样的咂着嘴巴,同样的一脸餍足笑眯眯……
“嗷!”
两个男人双双痛呼一声,一个弓着身子,一个趔趄后仰。
冷夏收回软塌塌的腿,不搭理那被她一脚踹过去的男人,拉着同样收回软塌塌的拳头的花姑娘,俩人肩并肩手牵手,好姐妹一样下楼用膳了。
剩下战北烈和拓跋戎,“嘶嘶”吸着冷气,瞪眼。
待到了楼下。
花姑娘的眸子又开始放光了!
狂风,闪电,雷鸣,慕二,四个美男排排坐,他眨巴着眼睛凑上去,挨个儿的瞧啊瞧,瞧的狂风三人缩着脖子朝冷夏求救,慕二呆呆的移动眼珠,转来转去……
咳咳!
忽然,一声满含了警告的咳嗽声,从门外响起。
花千收回四处乱闪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四个美男,小媳妇一样别扭着坐下了。
拓跋戎很满意,和战北烈一起进到餐厅,过了没一会儿,钟羽也来了。
众人围着桌子用膳,冷夏朝狂风三人问道:“今早进的城?”
未免目标太大引人耳目,当初进城的时候,他们仨就被吩咐,晚他们几天再进城,和后面的弑天一样,化整为零,才不容易被注意到。
三人点头,回道:“是,王妃,弑天在咱们的后面,估计没有个几日,也会陆续的进城来了。”
寒暄过了,开始正事。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花千,那意思:招吧!
对于这次这么多人跑来找他,花姑娘也不是不感动的,将正要夹馒头的筷子放下,留恋不舍的瞅了一眼,摸摸空落落的肚子,回忆道:“我在海上转了足有两年半,才准备要回返,临近南韩的时候,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围杀,当夜手下掩护着要我跳船,忽然……奴家就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花千的眸子里,含着丝与平时大不一样的冷意,“醒来的时候,我被绑在马车上,朝着夷城的方向来,从黑衣人路上的谈话,我得知是花媚的人!其实不用听,猜也猜的到,那个女人最恨别人违背她,我签下那劳什子协议,她不动怒才怪,估计是找了我有两年多的时间,这鸟气一直堵在心口,总算是等到我回来了!”
素手被一只粗糙的手掌包裹,花千弯着眸子,感受着拓跋戎传递的暖意,接着道:“后来啊,奴家就猜啊,必定是我的人里有奸细,一同出海的就是当初去东楚参加登基大典的那些人,可以说全是心腹,奴家想啊想,真心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后来被我想到一个,在船上的时候,洛琴就曾多番打听我回去的日子,那时候还不以为意,这会儿想想……”
他耸耸肩,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那洛琴,估计就是花媚的人。
拓跋戎眉毛皱起,浓郁如酒的眸子中一片阴沉,冷冷道:“那船上所有的人都失踪的失踪,死的死,唯一一个活着的,也是洛琴!”
花千点点头,伸出手去抓馒头,抓到一半……
啪!
拓跋戎拍掉,瞪眼:“说完了再吃!”
看着一众深以为然的同意目光,花姑娘望天,叹气,接着道:“后来我就找机会逃跑了呗!花媚一气之下就下了皇榜通缉我呗!知道了有奸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就不敢联系手下呗!花媚必然想不到漫天都是找我的人,我还敢回来夷城,所以我就回来了呗!”
说到这里,狭长的眸子飞啊飞,仿佛回忆起昨晚的美男大赛……
咬唇,羞涩。
“后来你们一招引蛇出洞,奴家就被引出来了呗……”
一声冷哼,拓跋戎磨着牙瞪眼:“你这不怕死的货,就没想过是花媚设的局,专门骗你出现?”
花千翘起兰花指,眨巴着眼睛,笑的娇媚又无辜:“奴家已经很久没吃过顿饱饭了!”
虽然知道这孽畜,肯定是在转移话题,不过拓跋戎的小心脏依然抽了一抽,抓起个馒头塞进他手里,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的得逞模样,翻了翻眼睛。
“你你你……你你……你们……”
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狂风三人瞪着眼珠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虽然早在路上他们就已经看出了端倪,但是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对儿男人,真真是不能接受!
啪!
冷夏一巴掌拍在闪电后脑勺,阴丝丝吩咐:“吃你们的饭!”
闪电鼓着腮帮子,揉着脑袋乖乖吃饭,朝另外俩人斜去一眼,为什么挨揍的总是我?
拓跋戎和花千同时抬头,看向冷夏和战北烈,两人的眼里没有分毫的轻鄙,除了鹰眸内含了几分好奇外,完全是把他们当成了正常人一般,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尤其是冷夏,朝俩人翻个白眼,那意思:这有什么好奇怪?
她好歹是一个穿越人,对于这种事自然淡定的很,尤其在有了战北烈之后,知道了爱为何物……
只要是爱情,她都尊重!
不论男女!
“好!”拓跋戎弯起嘴角,大喝道:“女人,我拓跋戎没看错你!”
满腔的感动,在冷夏的一个嫌弃目光中,烟消云散……
只见她掀了掀眼皮,不耐烦道:“娘娘唧唧……”
拓跋戎噎住,磨牙,这该死的女人!
忽然,他就感觉到身边的花姑娘,顿时来了精神,周身泛起了粉色的小泡泡,那兴奋劲儿,不必说,又看着什么美男了!
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战十七迈着小短腿,气呼呼的跑进门,软软糯糯的嗓音,撒娇:“娘亲,你都不等我!”
变说着,正要朝冷夏的怀里扑去……
眼前一片翠绿闪烁!
花千一个高蹦过去,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狭长的眸子亮晶晶,眼瞅着撅着小嘴儿生闷气的战十七,眉眼弯弯冒星星:“哎呀!好可爱的小少年啊!”
拓跋戎抚额,这见鬼的东西!
纤纤素手在战十七肉乎乎的小脸儿上,一顿揉捏,花千总算是满足了,吃不了大秦战神的豆腐,吃吃小战神也舒爽啊!
他笑眯眯道:“这就是十七吧?叫奴家花姐姐!”
众人齐齐翻白眼,将身上的鸡皮疙瘩给拂掉,冷夏抱起他儿子,阴丝丝斜去一眼:“老实点。”
花姑娘鼓着腮帮子,满眼的小委屈,咕哝道:“奴家就只看看……”
战十七非常配合,仰起小脸儿,甜甜唤:“花姐姐……”
这一声的效果立竿见影!
狭长的眼睛眨啊眨,花姑娘飘飘然,西子捧心道:“真是个好娃子!”
咸猪手又要伸出,被冷夏一巴掌拍掉,一个凉飕飕的眼风飞过去,她可不想这娘娘腔祸害她儿子!
好吧,虽然她儿子真心不用祸害,已经是个小恶魔了!
花姑娘愈挫愈勇,再伸,再拍,再伸,再拍……
就这么来来回回,花姑娘的脚再次离地了!
某个吃小孩儿飞醋的男人,提溜着他后脖子,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下,将他拎小鸡一样拎回座位,挑眉道:“吃饭!”
冷夏摸着战十七的小脑袋,转头问花千:“那公孙铭,和你的感情不错?”
提起小皇帝,花千的脸上呈现了几分落寞,点头道:“三年前他还并不是这个样子,没想到我三年没见他,花媚那个女人,已经把他害成了这般纨绔自大,不顾百姓,任性妄为的模样。那个女人……为了能永远的当她的垂帘太后,更甚者坐上皇帝的位子,对铭儿可以说是狠毒之极!在亲生儿子的身边放下一堆心思不正的奴才,当年那么小的孩子,每日里变着花样的怂恿他逃课,爬树,出宫,打奴才,甚至还曾经给他看春宫图!”
春宫图……
三个字瞬间踩到了某父子的痛脚,也提醒了冷夏。
柳眉斜斜的挑着,她瞄过去一眼,直看的一大一小心肝儿乱颤。
在父子俩大型、小型流浪犬的狗腿小眼神儿,和冷夏戏谑的冷笑中,花千接着道:“铭儿的本性其实很纯良,便是后来有了这些人的影响,再加上学堂的夫子也都是花媚的人,小小的孩子就被他亲娘一点一点的误导着……不过直到此时,我还是能说,铭儿的本性并不坏,只要有人好好的教导他,必定能引回正途。”
众人沉默着,没有人言语,更没有人愿意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一个母亲……
凤眸中寒光闪烁,唇角牵起个冰冷的弧度,冷夏从没有这般唾弃一个人,即便是东方润弑父杀兄,她也没有过其它的感觉,毕竟那就是东楚的皇宫,他不反击,就要死!
东方润是为了活着,而这个女人……
为了权势为了地位,真真是不择手段到极点!
即便成了皇帝又如何,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满足,她已经成为了权势的奴隶,将一辈子卑微的匍匐在权势的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小厮站在门口,躬身禀告:“老板,外面有人传了个口信来,说要约见昨夜三楼厢房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