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师父。”唐本初摇摇头:“她跟着的主子,不就是师娘吗?”
“对呀,千树哥哥。”阿琐也跟着凑热闹:“一定是她坑你,又不告诉你。”
“这叫什么呢?”王德光也连连摇头:“可能,叫爱之深恨之切吧!”
“她说过她没骗我。”我答道:“你们少废话。”
“以前呢,她说什么,你就信,这是很正常的,”唐本初说道:“可现在的师娘,不是以前的师娘啦!也许,她身上还有啥以前那个煞留下来的品质,什么阴险狡诈啦,心狠手辣啦……”
“喝你的豆浆去。”
唐本初他们看出来我脸色不善,都不吱声了。
我蹲在了门槛上皱眉头——我想找芜菁问个清楚,可她在哪儿呢?
还是说……她现在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芜菁了?
“哟,庙祝小哥,你在呢?”一抬头,是会长急匆匆的从门口过,还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一瞅会长挂了一身礼物,也跟个圣诞树似得,就好奇的问他这是要干啥去?会长讪讪的说道:“这不是,最近九里坡城隍庙香火特别灵,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也知道,你弟弟那头,实在是找不到对象,我去九里坡求一求,搞不好还能让他在年前领个姑娘回来嘛。”
卧槽,脸会长都叛变了。
“不是我说,村东头老王家二儿子是个哑巴,也是一直找不到对象,”会长忙说道:“可昨天奔九里坡一拜,你猜怎么着,今天就有来说媒的了,对方是个盲人姑娘,还会按摩呢!多好!”
老王家二儿子不仅是个哑巴,长得也是骨骼清奇,称得上丑,一般不瞎的姑娘,够呛看得上。
“你说,老王家二儿子都能找到对象,你弟弟那岂不是更有希望,”会长忙说道:“你不是也一直没对象吗?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给九里坡拜一拜?”
“会长,你咋这么看不起人呢?”唐本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们城隍爷,比他灵!”
“哎,是,其他方面是灵,可这个许愿……”会长自觉理亏,在冬日冷风里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如今他那正管用啊!”
“那您先去吧。”我笑了笑:“没关系。”
“哎!还是庙祝小哥大方!”会长如蒙大赦,拿起脚来就走了。
特么许愿,你一个城隍,现如今还真兼职当圣诞老人了还是咋?
“师父,这样不行,你想想办法啊!”唐本初所幸也凑过来跟我一起蹲在了门槛上:“别的不说,之前九里坡给咱们受的气,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怎么也得在赛神会上把他给打败了,要不这口气咋出!”
我也知道,而现如今他方针用得好,我又不能跟他坑我一样的坑他,再说了……烧死鬼和芜菁那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寻思着呢,我忽然觉得手腕一阵疼——像是被看不到的铁丝勒了一下一样。
低头一瞅,疼的位置,正是死人记上。
芜菁?
我从门槛上跳了下来,左右看。
而这个时候,死人记上有了一种牵引的力道,像是有人要通过死人记,领着我上什么地方去。
我来了精神,芜菁,要见我。
“师父,你咋了?咋这么失魂落魄的?”唐本初一瞅我这个模样顿时给紧张了起来:“这都是小事儿,咱们以后都能想办法解决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师父!”
“废话,谁想不开了。”我立马说道:“你们给我看庙,我出去一趟。”
“诶,师父,这好端端的,你不在庙里守着,去哪儿啊?今天还没来香客呢!”唐本初慌了。
“你也知道没香客,那我还在这里等个屁?”跟着这个力道,我迈开了步子,冲着西边就过去了:“你们谁也别跟来!”
“可是……”
没等听清楚唐本初说什么,我跟着这个力道就跑过去了。
村子西头……好像是一片荒坟。
果然,那个力道领着我到了一个荒坟周边,就消失了。
我望着这一大片的黄土地,却什么都没看到。
芜菁在哪儿?
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声。
我回过头一看,她站在了坟地中间的一棵老柳树上。
老柳树生长的时间很长,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起来,而树洞中间已经给空了,她就在那个树的树洞里,跟看笑话一样的看着我。
“你找我?”
这句话,我跟她异口同声。
我莫名其妙有些高兴,这算得上我跟她异口同声吗?
“你笑什么?”我望着她。
她身后是很蓝很蓝的天,映衬着她的身影,艳丽的了不得。
“我笑你,平时看着那么聪明,为什么刚才竟然有点傻?”她的红唇弯了起来:“很有意思。”
是啊,遇上跟她有关的事情,我总是有点傻。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你也回答我的问题。”她接着说道。
她刚才的问题是:“你找我”?
“是啊,”我说道:“我找你,就是因为你找我。”
“堂堂一个城隍爷,被死人记印上了。”她美艳极了的脸上是个捉狭的笑容:“丢不丢人?”
“跟外人,是有点丢人,”我说道:“可你,是自己人。”
“自己人?”她的柳眉一皱:“统共才打过几次交道,谁认识你,怎么就成了自己人了?”
“我说了,咱们可以重新认识!”我立刻说道:“你是芜菁,我是李千树,这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芜菁?”她的大眼睛望着我,露出点迷惘:“我叫这个名字?不对,我好像,就叫娘娘。”
“确切来说,是三个字,地娘娘,”我说道:“但那只是一个称谓,不是什么名字,你的名字叫芜菁,陆芜菁。”
“这个名字倒是也挺好听的,”她歪着头:“我有点喜欢。”
我心头一悸,这好像,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芜菁——在棺材里对我笑,要我跟她走的芜菁,在李家大宅底下,让我等着她的芜菁。
后来她变了很多,我也变了很多——但是她现在,好像回来了。
“你又在发呆。”她接着说道:“你总是在发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
“在想你。”我特别坦率的说道:“不见你的时候,在想你,见到了你,还是在想你。”
她微微一怔,这才眨了眨眼睛,倒像是有些不信:“你为什么想我?”
“这还用问吗?我喜欢你啊!”
她睁大了眼睛——如果她是人,脸想必一定会红。
但她还是倔强的咬了咬下唇:“胡说!我看你对死人,都凶的很。”
“因为不是每一个死人,都是你。”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微微有点不一样了,但她还是马上把脸色给正过来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喊你来?”
“你喊我要什么理由,”我答道:“只要你喊,我自然要随叫随到!但是……”
我想起来了烧死鬼的事情,就接着说道:“你要是肯告诉我个理由,我就更高兴了。”
她红唇一勾,这才说道:“你还不知道,你得罪人了?”
“得罪人?”我答道:’我得罪的人可太多了,一个个都举着爱的号码牌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她从树上飘然落下来,身子蹁跹,侧头望着我,美的让人屏息凝神:“就是你到了十里铺子当城隍以后,老想害你的那个人。”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