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罚,那就罚我唱戏给如玉听吧,别的我可什么都不会。”颜如玉轻轻的点头,想到那些皮开肉绽的画面都不忍,眼前的女子所经历的,得怎样的坚强才能让她的背挺的如现在这样直,怜悯之外又加了些许敬佩。
“须要谨遵五戒,断酒除荤,烧香扫地,念佛看经,香醪美酒全无份,嗳,红,嗳,红粉佳人不许瞧,雪夜孤眠寒悄悄,霜天削发冷萧萧。似这等万苦千辛,受尽了折挫!我前日,打从一家门首经过,见几个年少娇娥,呀呦,生得来十分标致。看他脸似桃腮,鬓若堆鸦,十指尖尖,袅娜娉婷。啊呀,莫说是个凡间女子了,就是那月里嫦娥,月里嫦娥也赛不过她。因此上心中牵挂 ,暮暮朝朝我就撇她不下! ”这折孽海记的唱词无外乎应了眼前的颜如玉,且不说华锦绣的声情并茂,从大家闺秀杜丽娘,到马嵬坡前殒命的杨贵妃,如今又是这一出。为何如此的才华这世间人竟觉得九流都排不上。这等技艺还是在苦水里泡出来的。自己虽说样样都能会一点,自小锦衣玉食。比起华锦绣,实在不足挂齿。
华锦绣见眼前的人儿一脸温和,继而一开心唱起了《思凡》,昆剧的舞台,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就这一折,没少挨师傅的鞭子。“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碧月这会也到了跟前,连连拍手叫好。“夫人,桂花蜜糕,还在蒸,一会厨房那边会送来。您和徐老板先尝尝今年的新茶。”华锦绣也是口干舌燥的很,拿起那茶就喝,不想却是刚沏好的,“烫烫烫。”全然没了华老板的形象,颜如玉看着只当这人又是这般孩子气,连说“慢点慢点。”
一会,厨房命人送来了桂花蜜糕,是位上了年纪的厨娘,粗衣麻布,脸上已经出了明显的皱纹,大概也已年过半百。三十多岁才到了段家,一直被安排在厨房做事,手脚倒也麻利,为人憨厚老实,不喜言语。大伙只知道这人夫家姓严,便以严嫂相称。严嫂将托盘里的桂花蜜糕齐齐的放在颜如玉面前,正欲退下,瞥见颜如玉腰里的那块玉,一时呆住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确定了再次确定之后,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只捧着那块玉佩嚎啕大哭,颜如玉和华锦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待那老妇平静下来。颜如玉扶着严嫂坐下,“严嫂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可与这玉有关?”严嫂看了看四周,警惕的问颜如玉:“夫人,可否告诉老妪这玉从何而来?”颜如玉看了一下华锦绣,锦绣点头道:“这玉是我赠予段夫人的。”严嫂又砰的一声跪下,对着华锦绣边叩头边叫着“小姐,小姐…”这三人更是傻了眼,不明所以。
颜如玉深知此事定有蹊跷,便让碧月扶着严嫂,与华锦绣四人到了厢房华锦绣的房间。将门关好,让严嫂坐下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那严嫂老泪纵横,用衣袖抹了抹鼻涕,开始说道:“小姐命苦,生日就是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全宗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口的忌日。”此话一出,犹如一把剑刺穿了华锦绣的胸膛,脑袋也炸开了。严嫂看着眼前的华锦绣,这孩子三分像她父亲,三分像她母亲。另外四分长得格外的好看,“老爷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我从小就侍奉夫人,朝中有人作乱造反逼得老爷交出兵符,老爷自是不肯,那人找了个罪名,满门操斩。那夜三更,夫人诞下麟儿,牢里的牢头深受老爷的恩惠,想着法把小姐送了出来,交给卖往青楼的我。找了个死婴放在牢里,声称生下的孩子已经死了。府上上下没了一个活口,我和几位稍有姿色的丫鬟被卖去青楼,我已有些年纪,她们就把我安排在厨房洗衣做饭。那牢头抱了孩子给我,里面放着一块玉佩,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抄了,这块玉在一些珠宝首饰里面不很起眼,大概之后夫人偷偷的藏了起来。就是这一块玉佩。我抱着孩子跑啊跑,老鸨子也出来追,可怜我一个女人家前日也是被打的遍体鳞伤。见到一辆粮车,藏在了这粮车里面,之后我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家小姐,我就随着这车到了段府。事后我一直有去寻找小姐的下落,却一直找不到。没想到,老天有眼,小姐福大命大,老天也可怜我,让我今天还能见到小主子。”颜如玉看着华锦绣,锦绣的额头已经暴起了青筋,泪水一直在流,只轻轻的揽过她的肩膀,安抚着。
痛,撕心裂肺的痛,从小到大在戏班子里长大,曾经问过师傅自己的父母。师傅说:“你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我在路上捡到的。”小时候的华锦绣真的以为自己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又经历的挨打的日子,性格更加像石头,可是骨子里确是柔和的,是个矛盾的存在体。等到大了,知道身上所佩戴的玉佩是从小跟着自己的,想必是娘亲留下的唯一的一件东西,有想去寻找的打算,但是茫茫人海,从何找起?不久也就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听闻自己这么悲惨的身世,低吼出一声,这声吼叫像是见血的鬼魅一般让人害怕,颜如玉紧紧的搂着华锦绣,碧月和严嫂也只在一旁落泪。“我父亲叫什么名字?”半天还未曾知道自己父母亲的名姓,你父亲叫华宇凡,你母亲叫曾世卿。
“那,那害我全家的是谁?”华锦绣问着都能感觉到自己满腔的怒火。“那人,那人…”颜如玉使了下眼色,让碧月开门看下是否隔墙有耳,碧月打开门,四处张望了下,对三人点了点头,确定了下安全性之后。严嫂轻轻的而又无奈的说道:“害我们华,曾两家的正是当今七王爷,玄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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